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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婕走后,卫暮云手上的那根烟也快燃尽,他坐回沙发,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目光落在手上的伤处,其实不严重,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他重重靠在沙发背上,单手捂住眼睛,想挡住一切光线,将自己埋在黑暗里。
其实当初他在看到她那本gre的书,就知道她在计划出国。
她一直遮遮掩掩不想告诉他,他也没放在心上。
出国留学而已,不过两三年,他们还那么年轻,又不是不能等。别说两三年,就是十年八年,他也愿意等。
所以他一直等着她告诉自己。
接到她电话那天,他正在医院。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不告诉自己,是因为根本没打算回来。
那天正是母亲入院的第七天,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要做好心理准备。
打完电话不久,母亲醒了,他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人,一起进了icu病房。
这七天来,母亲只断断续续醒来过三次。
一次是告诉他那些亲人是外公和舅舅,一次什么都没说,只听着外公哭着对她说话。
再就是这一次,她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赶紧走了过去,跪在病床边:“妈,你想说什么?”
母亲嘴角微微弯起,虚弱问道:“暮云,小舒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哽咽道:“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母亲低低哦了一声:“我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母亲就闭上了眼睛。
母亲是隔日去世的,整个病房充斥着祁家人的痛哭声。
卫暮云一夕之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生离,一个死别。
中午祁子瞻约了舒渔一起吃饭,舒渔想着这次要果断一点,早点说清楚大家都少伤害。
出门的时候,卫暮云恰好也在,两个人心思各异地看了一眼,一起走进了电梯。
“那个……我以为你一个人住。”舒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是随口问。
其实今天早上,看到有女人在他家,她的心还是酸了一下。虽然她知道自己根本毫无立场,两人的关系也早就是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种没关系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卫暮云冷淡地嗯了一声。
舒渔想了想,又没话找话般问:“她没跟你一起出来?”
卫暮云皱皱眉,乜了她一眼,语气不悦地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舒渔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有些讨好道:“你别多想,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卫暮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金属门,里面照射出的两人,只隔了咫尺的距离,但是又像是隔了天涯。
四年前那些日子,忽然历历在目,那时的她,总是像个没长骨头的女孩,只要四下无人,就会靠在自己身上,就是大热天也例外。
但是现在,她却小心翼翼地与自己隔开站在一旁。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电梯已经抵达一层。
舒渔转头看了眼他,他却连个余光都没有,直接出了电梯门,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舒渔悻悻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电梯门要再关上,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按下开门键。
祁子瞻正等在门口,看到她出来,用力挥了挥手。
舒渔走过去:“你都不忙么?有空出来跟我吃饭?”
祁子瞻一脸叫苦不迭的样子:“别说了,都快忙死了,一早上去了中央厨房和库房,又去了总店,真是一分钟都没歇,现在得马上吃顿饭补充元气。”
舒渔心里有事,看他这样搞怪,也笑不起来,只扯了扯嘴角:“刚上班都是这样子的,习惯就好。”
祁子瞻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已然发觉了她的异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舒渔摇摇头,有点点头:“昨晚去夜跑遇到了流氓,现在还有点后怕。”
祁子瞻顿时大惊,上下打量她一番:“流氓?你没事吧?”
“没事,运气好遇到了好心人搭救。”
祁子瞻松了口气,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咱们好好吃一顿,什么烦恼的事通通去见鬼。”
舒渔随他上车。
两人今天没有其祁家菜,而是去了一家火锅店。
用祁子瞻的话说,要是心情不好,一顿火锅肯定就能解决,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
舒渔也爱吃火锅,向来很认同他这个观点。
一顿火锅,两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舒渔觉得自己也到了摊牌的时候。
她曾经始乱终弃过一回,没想到如今又要重演。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本意上从来不想伤害谁,但总是因为自己错误的行为要伤害到别人。
她这种人,大概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渣女。
她深呼吸了口气,朝对面心情不错的人开口:“子瞻,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奇怪,我们还是继续做朋友吧。”
祁子瞻本来笑着的脸,忽然僵住:“你说什么?”
舒渔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我说这种话很不负责任,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勉强自己。”
祁子瞻有点急了,伸过手握住她:“舒渔,我知道你对我还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我不急的。当初我们也说说好了,慢慢来。要是再过几个月,你还是这样想,咱们再退回去好不好?”
舒渔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子瞻,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这对你很不公平。”
祁子瞻强颜欢笑:“可是感情本来也不是要争个公平的啊。”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我陪着你把他忘掉好吗?”
舒渔看着他,默了片刻,很直接道:“忘不掉的。”
祁子瞻脸色大变:“你遇到他了?”
舒渔不置可否。
祁子瞻委顿下来:“你让我想想。”
舒渔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软了下来,但还是强迫自己道:“好。”
从火锅店出来,祁子瞻要送她回去,她摇头拒绝,让他早点赶回公司上班。
舒渔上午联系了一家中介公司,她决定把房子卖掉,一来是太大了,二来是不想面对卫暮云。
她选择和祁子瞻分手,并非是想要与他复合。
即使她心里有他,但他的冷漠,让自己明白,这个男人对她估计除了一点怨恨,就再无其他,何况他大概已经不是一个人,若是让他女友或者未来的妻子知道,邻居是他的前女友,恐怕会影响家庭和睦。
她不愿意当那个传说中阴魂不散的前女友。
中介的人是当天傍晚来看房子的。
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中介,做这行的都能说会道,看完房后,一直在门口跟舒渔口若悬河地各种推销保证。
卫暮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口吐莲花。
看到有人要进隔壁,顺便问道:“先生,你家房子考虑卖吗?”
卫暮云皱了皱眉,没回答这话,只朝玄关内的舒渔问:“你要卖房子?”
舒渔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卫暮云眉头皱得更深,朝中介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他语气很平淡,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质,那男中介立刻收了声,转身走了。
卫暮云站在门口,沉着脸问:“为什么要卖房?”
舒渔道:“我一个人住太大了,而且现在房价涨得这么高。卖掉房子之后再买套小房子,手上还能剩个两三百万,很划算的。”
卫暮云冷声道:“说实话!”
舒渔啊了一声,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我觉得让你女朋友或者未来的妻子知道住在你隔壁的邻居,是你前女友,有点不太好。”
卫暮云哂笑道:“多谢你为我这个前男友考虑啊!放心,我要是觉得不方便,会直接搬走,不用你在这里好心。”
舒渔被他一席话弄得有些哑口无言。
卫暮云看了看她的门,冷声道:“还有,不要随便带陌生人进屋,这对于独居女性来说是大忌。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一点没长进,半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昨天刚刚夜跑遇到流氓,今天就带陌生人进屋。”
她知道他说的是那年自己跟那个叫陈慕的男孩,在夜晚的海滩看星星那事。
不过他好像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怎么长进。
能平安活到现在,大概靠的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