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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锦瑟愣在了原地,又急急忙忙的扶住章子彻,“快不要想了,不要想那女人,快,听我的话。”
她的语气慌乱而又关切,竟是没有了以往的从容。
章子彻已经蹲在了地上,一颗一颗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前滚落。
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自己难道是死了么?这种像极了走马灯一样的画面让章子彻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好像第一次来到年华那般,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灵魂,只能做一个观看即将发生一切的观众。
似乎还是在一处庙会上,但章子彻可以确定这里绝对不是刚刚自己和杨锦瑟所在的那一个。
热闹的庙会上没有一人穿着现代的服装,更是没有一只或大或小的灯泡,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人们的讨价,细细听去,竟然有些晦涩难懂。
就像是……甲骨文一般?
章子彻在空中飘荡着,有些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一个有些熟悉的小摊,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用几块木板搭建的小摊,三块木板本占下了不少位置,可木板上的面具密密麻麻的面具,竟是显的木板有些拥挤了。
面具有青色的威武龙面,有额前三瓣桃花的仙女面,还有憨态可掬的小虎面,各式各样的面具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穿着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裳,麻花辫上用一个本该是大红却褪了色的红布条扎了个蝴蝶结,倒是精神利索。
站在这铺面后,招呼着来来往往看面具的客人们,“这位小姐,您瞧瞧这半面牡丹仙的面具啊,您带上试试,别提多美了。”,“张伯伯啊,您家孙子可欢喜这虎头面具了,瞧瞧,带着多威风,将来绝对是个将军呢。”
这些活灵活现的面具本来就招人喜爱,卖的又不贵,更何况这姑娘的嘴甜,这摊子上一堆堆的面具竟是不一会儿就卖掉了一半多。
“好你个韩文席,让你在这里多画几幅面具,好补贴大娘的家用,你倒是去哪了啊。”看着来买面具的人越来越多,而面具却已经没了大半,这嘴甜的姑娘也是着急了起来,自己低声嘟囔了几句,又展露了如同花儿一般的笑容招呼着摊子上的客人。
在一处花楼的一旁,那个被姑娘叫做韩文席的少年正背着画筒毫不费力的爬上了一个别院的高墙,他倚着青色的屋檐,摊开了一页宣纸,叼了两只狼毫,又将一只狼毫别在耳上,最后才拿出了砚台,朱砂和一些调好的花青,和用一小段竹节封好的清水。
待他研好了墨韩文席这才讲画筒中最后也是最细的一只狼毫笔取了出来。
韩文席静静的看着对面花楼的一扇门窗。
章子彻也有些好奇,便穿过了这扇黑檀木做成的窗户后面去看个究竟。
当他那缥缈的灵魂穿过这窗子时,章子彻便知晓了,韩文席在这里的原因——这里有着他心慕的女子。
这扇窗后的女子叫做鲛儿,是这醉香楼的头牌歌姬。
韩文席曾向别人打听过为何这花楼的花魁名字竟如此奇特,不像是别家花楼头牌的名字以花为名这般娇柔。
王家公子笑着回忆道“其音如鲛人,貌如鲛人,就连鲛儿姑娘她的泪滴怕也是如鲛人那般滴泪成珠吧。”
几乎所有人回忆起这鲛儿,都是这一副沉溺在鲛儿的歌喉之中,“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我王某自打听到了这鲛儿姑娘的一曲,才知道为何孔夫子可因一首音律而不知肉味。”
韩文席正回忆着当时他打听这鲛儿时所听到的评价,那扇紧闭的黑檀花窗被人从里推了开来,推开窗户的正是鲛儿。
只是,她的面容韩文席依然看不清楚,一席卷帘垂落着,遮挡了韩文席的视线。
那鲛儿并不知道有人看着自己,还未梳洗的她,长发披肩,似乎是一个丫头端了水上来,鲛儿便走了过去似乎是在熟悉的模样。
今夜的她是不接客的。
这是鲛儿的规矩。
起先这醉香楼的妈妈是不应允的,这鲛儿就像是一颗摇钱的树,只要她在,客人们便是络绎不绝,一掷千金博一笑,这样的事在她的身上更是屡见不鲜。
这样的摇钱树哪有不让她上台的缘由?
直到有一次,鲛儿在桌上笑着给妈妈夹了道远处的荤菜,一边放入妈妈的瓷碗中一边笑着说道,”妈妈,这吃不着的才是最香的。”
鲛儿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点醒了妈妈,妈妈如梦初醒地说道“鲛儿啊,一切依你,一切依你。”
这天下的男人,可不就是如此,越是看不着,得不到,越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温热的水洗过了脸,那丫头便端着胭脂,一盒香粉,一碟铅华,一搓淡粉的口脂,“小姐,我帮您上妆吧。”
“罢了,还是我来吧,巧儿你去把那珠帘卷起来吧。”鲛儿拿起了早已熟悉的粉笔,沾了一点香粉,临镜描妆。
被叫做巧儿的丫头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向着珠帘那处走去。
章子彻也注意到了这个叫做巧儿的丫头,虽然年纪不大,都不用仔细打量,只是粗粗一看也能看出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
倚在屋檐上的韩文席也注意到了帘子被卷了起来,只是卷帘之人却不是他心慕的鲛儿。
不经意的一瞥,巧儿与韩文席对上了视线。
韩文席粲然一笑,竟是让巧儿羞红了脸。
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巧儿的脑中就这么一个念头。
鲛儿并未注意到自家丫头的异常,只将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梳妆上。
粉白黛黑,施芳泽只。——说的便是鲛儿。
“你先回去吧,”鲛儿吩咐道“一会妈妈若是要来,你便告诉我声。”
巧儿低头说了声是,便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鲛儿一人在这屋子中倒也是放开了许多,她从床下拿起了一些丝线,取出了衣橱中的纺织机。
随口哼着一曲小调,鲛儿织着布,来打发这无趣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