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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渐去,夜色降下来,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河边有有休憩的石椅石凳,苏乔捡一处坐了,顿时冰入骨髓,冷得她直打了个寒战,将身上的大衣又裹紧了些。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深色天幕里的寂静。
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
啪的一声!一朵烟花在空中盛开了,绽放了撄。
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夜空,定格在北风的心里。
短短一瞬间后,花儿熄灭,枯萎偿。
一切重新恢复平静。
苏乔一直仰着头,并没有等到希冀看到的烟花满天飞。
燃着微弱灯火的孔明灯,从幽暗的角落里缓缓升起,乘着寒夜的风,一直上升,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一世飘零梦三千,孔明灯的梦是风给的,而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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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后,莞城热烈的新年气息悄然而逝。
元月中,莞城各方都在争相报道中何新晋继承人上位之事。
“中何前任董事何仲明自去年年底得知未婚娇妻英年而逝,当场晕厥,后被送入医生,至今未出院。”
“元月初八,经过中何董事会股东会议决定,何仲明之子何世轩正式出任中何集团董事会董事一职。”
“因春市矿产项目上失利,中何损失惨重,资金链断裂,这也是股东会未等何仲明醒来,而一致拥戴新任董事高效走马上任的主要原因。”
……
苏乔只粗粗浏览过,便关掉了时事新闻窗口。
她想起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那只孔明灯飞走后,一对男女相继离去的背影……
自年前从许门村分别,苏乔再没有见到过霍燕庭。
正月初五和元宵晚上,她分明去了两次锦园,一半去看锦园,一半则是想看看他。
两次,她都没有见过他,卧室里是两人离开前的模样,想必是一直没有回来。
锦园那一段时间,除了秦姨和几个留下来值班的下人,其他人都被放了年假。
秦姨以为先生的去向,夫人是最清楚的。
所以苏乔去的两次连他到底还是不是在日本都未曾打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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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苏素的画展在中霞路毗邻的中环路,在莞城书香界颇有盛名的紫赋斋画廊正式开幕。
主办方把一切工作流程都早已安排周全。
苏素除了提供画稿,开幕期间需到场致开幕词及给一些重要人员介绍下外,其他繁琐的工作都勿需出面。
苏乔许久前就作好了去为她捧场的准备,甚至连衣服都挑好了。
事到临了,却遭苏素拒绝,苏素觉得卖画是件挺伤自尊的事儿,外人倒也罢了,亲人面前,更让她觉得一大把年纪了,无地自容。
越大的都市,夜生活越精彩绝伦。
苏乔白天没去画廊,晚上还是去了。
描着粗象枝条幕墙的画廊门口,两排的花篮摆得看起来似无尽头。
进入画廊里,华丽不再,倒布置得清新雅致,几幅她曾在妈妈箱底见过的至爱臻品都被挂了出来。
她在最近创作的新画区域一幅一幅细细浏览过去。
“离殇?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太悲了,换一幅吧?”女人淡雅温婉的嗓音。
熟悉的声音令苏乔蓦地侧眸。
一幅以莲作底,烘出一道孤寂背影的画作前,一男一女驻足而立。
男人身形修直挺拔,白色的高领毛衣,深蓝色休闲羽绒服,深色长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女人长发微卷,和他同色的长款羽绒服,挽着他的臂,从一幅画又双双踱到另一幅画前,两人轻声细语,亲密无间。
他对身边女人侧头瞬间。
修俊有致的脸庞令苏乔倏地僵住了双脚。
“乔乔,怎么还是来了?”苏素拿着包,归她负责的事儿都处理得差不多,她正准备回家,一出来,就看到了僵步而立的女儿。
那两人听声也同时扭过头来。
男人清俊不凡,女人温雅美丽。
苏乔愣愣的,看着他们熟悉的脸,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回来了,并且接了何仲明的班,是中何最大的股东及最年轻的董事长。
他在莞城的一切日程,她基本上都知道,因为那些报道从去年年终到今年年初,一直在不停地持续报道。
然而,虽然她都清楚,可唯一没想过的是,会再与他相遇。
“hi,好久不见!”赵惟之倒先开口,对苏乔熟络地微笑,“听说是伯母的画展,我们便过来看看,白天就想来的,一直没抽出空来,正想着这么晚了,你会不会不在这里了,没想到,我们还是有缘的。”
“何公子?”苏素也看到了他们,脸色有些微变。
“伯母您好!”
“伯母!”
何世轩和赵惟之齐声问好。
何世轩清逸削瘦的脸上漾着笑容:“以前就听说伯母丹青妙笔,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您这次肯定能名动整个书画界。”
“何公子过誉了。”苏素神色冷淡,并不想与他多叙,只道:“如蒙不弃,有中意的,等会告知一声,我让工作人员送到贵府上去。”
说完,拉起尤自神色僵惶的苏乔,就欲离开。
苏乔回过神来,被苏素拉着前行,回过头来,没有看何世轩,只是对赵惟之道:“改日再聚。”
赵惟之笑着点头,对她挥手:“好。”
收回目光之际,苏乔还是忍不住看了何世轩一眼。
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有着熟悉如斯的依依不舍。
犹记那些年,往往两人相处结束后再各回各家时,他便一直是这样的目光。
“这么快又换人了?”坐在的士上,苏素微带讽意。
苏乔知她所说的意思,去年何世轩还对外称要与叶家千金喜结连理。
而今,身旁却又另有佳人。
苏素看苏乔,以为她是因为何世轩身边女人而自艾自怜,略略抬高了声音:“倒是没辜负豪门世家纨绔子弟的名声,哪一个都是让女人靠不住的。”
苏乔神色寡淡,心情同样寡淡。
这一刻,她确实是想起了过去,可是,并不代表她就依然还活在过去。
那些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再想起时,思绪会微疼且薄凉,但它只会像穿过树叶的斑驳而无规则的光点,再也拾不起来。
他们都会继续有着各自的日子,各自的生活,各自的路。
再要做的,也不过是为自己眼下的跟而思考,而努力,而承受。
苏素不喜欢苏乔此刻沉静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失魂丧魄。
她提议,一起去看场电影?
苏乔无谓地点头,随即漾开笑容:“年底好像有一部贺岁片挺卖座的,妈妈,我们就去看那个吧?”
苏素狐疑地瞅她,像不认识似的。
看完电影回来,苏素洗完便回房睡了。
她这大半辈子都没做过今日这么大的事情,一天的紧张忙碌下来,自然是累了,身累心更累。
苏乔坐在电脑桌前,再次查看手机,大半个月过去了,那个人依然音信无全。
她想起在画廊碰到的何世轩和赵惟之。
心里更是涩然。
仿佛全世界谈恋爱的人都是幸福的在一起朝夕相处着,独独她,一场恋爱,谈得如此纠结和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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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老宅。
以浅灰、白为主色调的男人卧室里,赵惟之从衣柜里拿出男人的睡袍,又进浴室,将浴缸里放满体温刚好舒适的温水。
到书房,唤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男人:“我把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泡个澡,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做吧。”
何世轩抬眸,定定看着眸色清淡的她,半晌未动。
赵惟之被他看得有些郝然,抿唇而笑:“看什么呢?”
何世轩没答话,却起身,走过来。
看他回卧室,赵惟之转身,往另一边的客房走去。
身后,何世轩清越却辨不出任何情感的嗓音:“姐,洗完澡过来,今晚一起睡。”
赵惟之身子一僵,步子就顿住了。
她转过身,走廊上,他挺拔的背影已经不见。
回房,她像往常一样洗澡,用的能助睡眠的薰衣草香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