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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路随玉便遣人去路家,将此事告知路征。
路征听闻,顿了一顿,有些诧异。这会不会不大合规矩?——当然,路征并不是重规矩束缚之人,只是他怕此事会损及周暄的名声。
然而转念一想,罢了。以姐姐的性子,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如此,那就由她们去吧。路征所做的只是告知下人,此事不要外传,一切听从姑太太差遣就是了。
路家规矩不多,路征一般不大要求什么。但是,只要他提出的,下人都会做到,从未有过例外。
见大家都不反对,路随玉就开始大胆按照自己心意来做了。她选了时候,带着周暄,乘着马车去了路家。
——因为是在孝期,他们不宜访亲会友,宴请宾客。是以他们一行极为低调。
初到路家,路随玉就叮嘱管家,周暄到路府一事,不可外传。她不想别生事端。
管家当即满口应下。——对这位姑太太,他一向尊重,绝少违拗。何况,未来的主母前来,是大事,马虎不得。而且公子提前已经嘱咐过,自然不会忘的。
路随玉对娘家感情极深,她很想把周暄教好,让周暄做一个合格的路家当家太太。她一点一点教导周暄,记账、管理下人、人情往来……
周暄学的认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约觉得嫂嫂有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很复杂,又像很期待,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不过,嫂嫂对她很好就是了,不辞辛劳地教导她。
路随玉原本想着,让周暄到路家来,也能方便路征与其见面。但是真到了路家,她又改了主意。——罢了,还是特意让他们避开吧。
她还是更希望周暄可以更好些,更完美些,不管是内在还是名声。
好在这个小姑子还是挺聪明的。路随玉不过是这般在路家教了她月余时间,就感觉到周暄已经能够基本处理路家大小事务了。——当然,路家事务本就不算多复杂。
这期间,路征竟只与周暄见了一次。因着路随玉的刻意提点,两人不过打了个照面,就匆匆散开了。直到周暄结束学习,回到周家,两人竟没再见到过。
不得不说,路征是有些遗憾的。但很快,他就释然了,没关系,等他们成了亲,还愁没有见面之机吗?
到时候肯定天天待在一处,想想还是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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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姜氏拼了三个时辰,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
从姜氏阵痛开始,杨氏就得到消息,她将手头的事儿交给儿媳和女儿,自己到侯府那边帮忙。
——侯府这边,高氏年长体衰,周一弦周一柱又是闺阁少女,没经过事儿。这时候不靠她这个做嫂子的,又能靠谁呢?
周忌呆呆愣愣的,一直等到产婆来向他报喜,他才悄然松了口气。
从老侯爷过世到现在,周家似乎都笼罩在淡淡的愁绪中,这次添丁进口,算是一件喜事。
半晌,周忌才吐出一个字:“赏!”
侯府上下欢喜异常,高氏也默默念了声佛。
总归是有件喜庆的事情了。
男婴的名字是周忌之前就想好的,就叫周昀。因着还在孝期,周昀的洗三,满月都不曾大办,只一家人聚在一起,算是完成了仪式。
姜氏刚出了月子,气色看着还好。她扫视了一圈,见众人脸上都有笑意,唯独不见小女儿周一柱。
是了,一柱被她姐姐一弦勒令不许出来呢。
姜氏暗暗叹了口气,罢了。说到底那是她女儿,再不懂事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合家团聚,就周一柱一人不得出来见客,她若知晓了,只怕会更恼了。
姜氏轻声对身旁的丫鬟道:“去瞧瞧三姑娘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些了,就请她也过来看看弟弟吧。”
她这话一出口,也就等于是免了周一柱的禁足了。
周一弦沉默了一会儿,冲那丫鬟点了点头。
母亲都发话了,那就这样吧。希望一柱以后能懂事一些。
不多时,周一柱被丫鬟领了过来。禁足数月,她看起来清减了不少,面色也不如之前,看上去有些憔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低眉垂目向长辈行了礼,自行坐在下首。
姜氏只瞧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对这个女儿,她也说不出自己现下是什么心理了。任她去吧,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就好。
周一弦在一旁不吭声,她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而且如今母亲出了月子,她肩头的担子也轻了很多。
这些日子,她真的觉得母亲不易。现在家里又添了一个弟弟,但愿能一直顺遂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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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柱被解了禁足后,看起来着实懂事了很多,她如今不大说话,闲着时,不是帮姐姐理事,就是给小弟弟做些衣物,或是陪母亲说话解闷。
姜氏也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仿佛那些从未发生过。
看母亲和妹妹和好如初,周一弦也悄然松了口气。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一家人和睦的。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
出了孝后的某一日,周一柱忽然提出要出去上香,给母亲和弟弟祈福。
谁都没有多想,毕竟那些日子,她看上去真的是一个贴心的女儿以及优秀的姐姐。周一弦其实不是很放心,想了一想,就陪妹妹一起去。
周一柱也笑着同意了。
姊妹俩带着若干下人乘着马车去了她们常去的红叶寺,还一块儿站在大枫树下许愿。
周一弦看着妹妹的侧眼,暗暗祈求一家平安和睦,昀弟健康成长。
期间,周一柱匆匆离去,说是去小解。周一弦点一点头,让丫鬟陪其前去。她则在原地等候。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候,还不见妹妹和丫鬟回来,周一弦心里一咯噔,直觉不好。
她正要命身边的大丫鬟去寻找,却见先前陪周一柱的丫鬟一脸惊惶跑了回来,口中语无伦次:“姑娘,不见了,姑娘。我瞧着她,没影儿了,就是不见了……”
周一弦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倒。她强撑着,扶着丫鬟的手,才勉强站直了身体。她颤声道:“你说什么?怎么不见的?仔细说,一点都不要漏!”
惊慌失措后,她的理智渐渐回笼,意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她一面听着丫鬟的回话,一面思忖,这不过才一炷香的时候,多半还没离开红叶寺。不管是被人掳走了,还是自己藏起来了,现下认真找,大约还能找得到!
周一弦轻声道:“快,随我去见主持。”转而又吩咐心腹丫鬟:“去把咱们带来的人都找来,守着各个出口,不要声张。只说是见了贼。”
——不能让人知道是周家姑娘不见了。若给人知道了,周一柱还怎么见人。
周家姐妹这回出来,并没有带许多人。周一弦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心头慌乱之际,行事难免会出差错。
忠勇侯府常来红叶寺上香,跟此地主持也算认识。周一弦一见到主持,就跪了下去,也不说妹妹不见,只说心腹丫鬟不见了,请主持帮忙寻找。
有寺中僧人帮忙,各个出口也都有人守着。可惜,直到天黑,都没看到可疑人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一弦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这才想起,教人回家送信。倾一府之力,也要把一柱给找回来。
——这肯定不会是周一柱一人所为。她定是被人掳走了。
周一弦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就越加悔恨、担忧。若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消息传到忠勇侯府,姜氏听后,也是几乎站立不住。此事还得瞒着高氏,老太太上了年纪,不好教她知晓。
周忌则皱眉,说道:“赶紧找!若是今夜找不回来,那也不必找了!”
姜氏心里一凉,多年夫妻,丈夫的意思,她一听就知道。他是说,女儿若是被人掳走,隔夜方归,只怕不再清白。
她握了握拳头,没有接话,不管怎样,找回来再说。——姜氏担心丈夫真的会这么做,就使人到周尚书府悄悄说了此事,请大哥大嫂帮忙。
而周一弦,因为丢了妹妹,自责担忧,一直在默默垂泪,暗暗祈祷早些找到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