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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优的出现像是这夏日里的一缕清风,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丰神俊朗,谦和有礼地进来,对每个人都是温润有礼的样子,环顾这满座的宾客,竟是只有慕成瑶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更是见着惠然郡主和文茵郡主眼神暧昧地看着他,又看着慕成瑶。
慕成瑶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将他二人联系在了一起,更是觉得浑身不舒服,眼瞧着慕优便是朝这边过来了,慕成瑶身子不自主地往旁边的空位置挪了挪,像是想要一个人占着两个位置,让慕优不要坐过来,慕优抬眸,却是忽而看到远处一抹虽然不出众,却十分清丽熟悉的身影。
慕成瑶的动作吸引了惠然郡主的目光,惠然郡主以为慕成瑶是害羞,还是道:“四公主总是往旁边躲做什么?现下就只有四公主旁边有个空座位了,还不请慕公子坐下吗?”
慕成瑶却一点儿都不喜欢惠然郡主的这番“好意”,她略显嫌弃地蹙了蹙眉,只是道:“若是慕少爷不想要坐在这儿呢?再说,没有座位随时加一个坐席不就好了。”
文茵郡主轻轻扯了扯惠然郡主的袖子,两人虽然是双胞胎,可惠然郡主明显要比文茵郡主更加活泼,也更加爱管闲事。
慕优倒是没注意这三人的谈话,只是低头随意瞟了一眼,见着慕成瑶已经霸道地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座位,而自己的心思也早就被远处的身影所吸引,故而回头问了一声引路的管家,可否在后头那竹林旁边加一张坐席。
这管家听了微微一顿,他心里头想着也是这慕优一定会和慕成瑶坐在一起的,不过又想着未婚夫妻既然还没有正式结为连理,可能坐一起互相也不大好意思,忙是点了头应下。
慕优要坐别的地方虽然也无可厚非,可旁人却都是看着是因为慕成瑶一个人故意占了两个位置,反而都觉得是这慕成瑶故意将慕优给挤兑走的,只是觉得慕成瑶的大小姐脾气也太难相处了一些,不过,谁让人家是金枝玉叶,就算舅舅被软禁了,照样还能耀武扬威。
这备用的案几就在院子外头,不一会儿,几个奴仆就是将案几蒲团,珍品美酒都摆了上来,只是这管家犹豫到底是给这慕优准备一个蒲团还是两个蒲团,这案几都是固定的,长条儿的,一个人坐宽裕,两个人做刚好,所以也无妨。
这在后院备东西的奴仆一边准备着凉席案几和蒲团,一边儿对着旁边的人来了一句:“我瞧着这四公主架子也太大了,像是看不起这岭南都督府的慕大都督公子似的。”
另一个道:“就是,我听说这四公主和五公主来得晚了,就是因为四公主在大街上发脾气,欺负了一个老妇人,还打了人家。”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若是慕成瑶听到自己被人这样议论,定然又会发怒了。
东西很快备好,慕优便是端端地在慕成凰身边坐下,和沈珂之间只是隔了个慕成凰,可慕成凰分明觉得这慕优的目光总是往这边瞟,倒不是什么色眯眯或者打量的目光,而是柔柔的,像是春水一般温润柔婉的目光,这样的目光,是只有对爱的人才会有的。
慕成凰还以为是自己看岔了,趁着这第一件书画作品搬了上来,慕成凰假装仔细去看书画,身子往旁边稍微偏了一偏,便是将慕优那投来的目光看得更加真切了,这目光从自己身边绕了过去,却是看着沈珂的。
第一幅展出的画作是一副写实的长篇画卷,宽一尺,长三丈有余,是前朝张大师的作品,其实算不上是最好的一幅,却是保存得最完整的一幅,将前朝的民间生活百态展现的细致无遗。
这文人看这种长篇画卷很是讲究,不能一下子摊开了看,这样就犹如看画大饼,徒徒的也就只能看到几间房子,百十号的人,要考虑这画师如何谋篇布局,得从这卷轴的地方,慢慢打开了,跟随着画师的思维一点一点而从右往左看,画卷自京郊开始画起,柳树参差,池塘蛙鸣,一直往后看。
慕成凰对着诗书画卷本就不感兴趣,看着旁人都是认真地盯着那画卷看,生怕遗漏了一点儿关键的东西,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呼,连带着抚掌和感叹,最前头的一个贵女,看着看着竟然是哭了起来,慕成凰定睛仔细去看,却还是瞧不见这上头有什么值得让一个女人哭花了妆的东西。
慕成凰又隔得远,看不大清楚,索性缩回了身子,挽起桌上的茶瓯喝茶,却是见着一旁的沈珂压根就没看,问了句:“你是不喜欢这画呢?还是和我一样,不喜欢赏画?”
沈珂低声道:“我看一幅画的好坏或者喜不喜欢,只看一点。”
慕成凰洗耳恭听,沈珂瞥了慕成凰一眼道:“看价钱,我这个人很庸俗,价钱贵的我就喜欢,买下来,放个几年,揭几层做成几幅,再卖出去,很赚,最好再编几个故事,为了收藏这画多少人家破人亡之类的。”
慕成凰听了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她挤兑着沈珂的胳膊道;“你知道吗?本宫就喜欢你这满身的铜臭味。”
“你不嫌我爱财就好。”沈珂面色恬静。
“爱财挺好的,”慕成凰也很是不客气,“你若是不爱财,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替我以八千八百八十八万钱拍下那串白玉佛珠呢?”
“我都说了,是拿你两年的分红抵了的。”沈珂眉毛微微一扬,“可别想着我是替你白出钱。”
“自然自然,”慕成凰嬉笑道,“你可是走南闯北,敢和岭南马帮漕帮干仗的女人,我怎么敢得罪。”
慕成凰话语刚落,一旁的慕优便是问了一句:“沈大姑娘去过岭南?”
慕优的语气带着一种期待,他身体往前倾,像是拼了命地要绕过慕成凰直勾勾地看着沈珂,沈珂微微偏头,恰好和慕优那殷切的眼神对上,不知为何,沈珂看着慕优总是觉得有些面善,像是在哪儿见过,沈珂的偏头,总算是让慕优将沈珂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
是她!就是她!
慕优的心脏像是在狂跳一样,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会在这书画会上遇到,原本他还是不想来的,幸好自己没有做这个不来的决定,他目光怔怔地看着沈珂,像是要将沈珂看透一样。
可是这样炙热的目光只维持了一瞬间,慕优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的眼神恢复如初一般的平淡,可就在刚才那一瞬的火热,却是被慕成凰抓了个正着,她相信沈珂亦是看出来了。
沈珂回了句:“很早之前去过一次。”
“哦。”慕优只回了简单的一个字,他已经不需要再进行其他的验证了,他已经可以确定沈珂就是半年前他在岭南遇到的林珂,果然如马尔科说的,她和他一样,都是用的化名,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她。
带着欣喜的心情,纵然慕优的面色还是如常,可指尖却已经是忍不住欢喜地顺着桌角一溜儿地摩挲起来。
这边的动静在高台上看得都很是清楚,这幅画是林观澜家的藏品,平日里也是放在藏书阁楼里的,虽然一年也只能看一次,可林观澜算起来,也是看了好几次了,也没将心思落在这画儿上,只是看着远处的慕优总是寻着慕成凰和沈珂说话,不怀好意地对着慕秦易来了一句:“慕优那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撩你家五公主。”
慕秦易用余光瞥了一眼,却是恰好看到慕优绕过慕成凰单单和沈珂说话,亦是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不是吧,我瞧着,是在撩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林观澜耸肩,一副毫不自知的样子,“我有未婚妻吗?”
慕秦易端着酒盏,抿了一小口,略微嫌弃地看着林观澜道:“你瞧瞧你这副模样,便是一副庭院失火还不自知的样子。”
“沈珂与我本就无关,那只是我家林老爷和林老太爷看上的,要娶他们自己娶去。”
林观澜用筷子不耐烦地敲着桌上的空酒盏,发出叮当脆响,看到展开画卷的画师和奴仆居然才展到画卷的一半,正是到了画卷精彩的部分,众人少不了几个围上来仔细看的,故而这展开的速度更加慢了,看到细微之处,还有人求这奴仆停下来让他们仔细看的,林观澜一见,只是觉得愈发烦闷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烦闷什么,总而言之,自己是的烦闷肯定不是因为沈珂,林观澜如此麻醉着自己,嘴上却是催促道:“我说,看画就看画,凑那么近是要上手摸还是怎地?旁人还看不看了?”
这说的,自然是那几个凑上前看的画痴了,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其他人也好意提醒了,却没有一个敢像林观澜这样说话的,那群围着画的人立刻散开了,嘴里头自然是嘀咕着林观澜的不是,不过旁人倒是很开心,可以看个仔细了。
林观澜坐在高台上,见着人散去了,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些人,总是得敲打敲打才明白什么叫谦卑礼让。”又自顾自地想要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却忘了那酒盏里头已经空空如也,慕秦易在旁边看得好笑,直言道:“你若是不高兴慕优和沈珂走得近了,就去管他们,拿这看画的人撒火做什么?”
谁在乎他们走得近了,林观澜余光一瞥,却看到慕成凰不见了,慕优和沈珂之间没有了任何的屏障,两人正是相谈甚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