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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南搓着手道:“下官自然知道王爷是公正严明的,可曹家毕竟是商州的大地主,之前要开挖河道,引水入农田,疏通水灾的时候,若是没有曹家主动做出表率,旁的农户,也不会那么快响应,齐齐答应。”
慕秦易冷哼了一声,只是让骆平将一柄站了淤泥的铁锹扔在了司马南的脚,道:“既然他曹家说那沟渠底下有他家价值千金的名贵花卉,那便让他自己去挖吧。”
司马南身材生得肥硕,一张油头满面的脸此时堆挤出一个谄媚又为难的笑容,像是便秘一样难看,慕秦易简直不忍直视,司马南躬着身子,他手里头可是收了曹家的银子的,自然是要帮曹家把事情办妥了,他伸出那肥溜溜的脚,将铁锹踢远了一些,凑上前道:“王爷,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您在军中待久了,怕是不知道这下头的行情,所谓民心所向,民心所向,您这要是不将这最大的民给哄开心了,那……怕是日后有不好的事情。”
司马南说得极为隐晦,他向慕秦易挑挑眉,素来听闻这慕秦易不喜与人同流合污,可这世上,有谁又会真的和钱过不去呢?但凡有过不去的,那一定是还没尝到钱的甜头,曹家是从商州出来的商家,一路将生意发展到京城,这沿路打点的官吏那是数不胜数,这经商之路自然也就是走得顺风顺水了,不过曹家还算是有良心的,这花田还是设在了商州,这税,自然也有商州的一部分。
“哦,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慕秦易一副好奇的样子立刻勾起了司马南的兴致,他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坐在慕秦易对面,这里是慕秦易在商州的书房,虽然陈设不比京中,可是已经塞外军营要好许多了,慕秦易倒是怡然自得,可司马南坐下,又蹙眉挪了挪屁股,复又挪了挪,似乎是嫌弃着木椅子扎人,索性只坐了一小半,半个肥硕的屁股都悬在外边,脸上却是眉飞色舞地对着慕秦易开解道:“王爷不知道?这四周的田产可都是曹家的,不管那些普通的农户是什么态度,曹老爷只要一声令下,那可都是跟着曹老爷走的,您说您,若是和曹家对着干,这曹老爷不开心了,这底下的农户也跟着闹起来,众人推山倒,这吃亏的,名声不好的,不还是王爷您吗?”
“是吗?”慕秦易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这么厉害,那这曹万金又是有什么样的手段或者本事,能让这些农户都对他俯首称臣,这么忠心呢?”
司马南搓了搓手指道:“地租啊,他们不听,曹老爷就可以调高地租啊,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呢?”
“这大顺的律法,对地租,也不是有规定的吗?曹万金怎么能说调就调呢?”慕秦易把头也凑过来,满脸写的都是对曹万金的佩服和好奇,司马南忙是讨好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金能使官闭眼!”说罢,还将食指和拇指来回搓了一搓,嘴角裂开一个奸佞得逞后的笑容。
慕秦易盯着他,良久的不说话,继而脸上也慢慢绽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司马南以为慕秦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是通达了,笑得愈发畅快起来了,哈哈的笑声像绕梁的魔音,在书房里回荡良久。
“御史大人可是听清楚了?”慕秦易忽而收住笑容,自那屏风后头便是徐徐走来一人,生得一派正色,刚正不阿,一溜山羊胡须,微微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司马南。
司马南顿时腿就软了,原本只有半个屁股挨着椅子,一下便是从椅子上翻下,他颤抖的手先是指着慕秦易,却又瑟缩地缩了回来,复又指着这隐藏了许久的御史大人,喉咙哽了哽。
慕秦易根本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微微侧目和御史大人到:“方才商州长史司马南已经承认罪行,罪行一,官商勾结,无事大顺律法,私抬地租,罪行二,收受贿赂,联合曹万金压榨租户,罪行三,凡是从曹万金那儿采买的物资,一律从中赚取了回扣,于民不利,于国不忠。
司马南立刻解释道:“这第三天,下官是没有承认的。”
“哦,那暂时先去掉,”慕秦易轻描淡写地道,“骆平,你去取一盆炭火来,再带上烙铁,将铁烧得通红的往司马长史身上烙个好看的梅花印……。”
“下官招了,下官招了。”还没等慕秦易说完,司马南便是跪地磕头道,慕秦易起初看着这墙头草司马南便知道其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人,这样的货色也能当上一州的长官,这官职必然也是有水分的。
司马南并不是什么忠贞的人,剩下的事情慕秦易相信御史台的人足够应付,看了下时辰,月上柳枝头,商州的最后一件事情也解决了,骆平推着慕秦易准备回房休息,又关心地嘱咐了一句:“按照王爷的吩咐,末将已经让人将马匹都备好了,明日一早启程,今夜王爷早些休息。”
慕秦易看着挂在西边的月亮微微发愣,京城便是在商州的西边,这轮月亮当真是又圆又亮,也不知道京城里,皇宫里的人,是不是也有人和他一样在这儿看月亮呢。
“今夜就走吧。”慕秦易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骆平微微一愣,确认道:“王爷是要行夜路吗?可这一路上都在疏通河道,路难行,怕是王爷受不了颠簸。”
“明日不是有个万花会吗?”慕秦易伸了个懒腰,惫懒的面容上流淌出一丝不羁和不屑,他将双臂交叉枕在后脑勺,复又看着西天的月亮道,“既然有这样的宴会,也刚好可以去凑个热闹。”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磕了磕轮椅扶手道,“想来,应该会发生不少有趣的事。”
京城的清晨,有早起的雀儿横空掠过,原本门可罗雀的朱雀门,今日一下变得极为热闹,外头布满了各色华丽的马车座驾,京中但凡是有些脸面的年轻公子哥,都接到了武昭仪的帖子,虽然说武昭仪并非是后宫中的第一人,可是这宴席,却是太后娘娘点了头,背后让武昭仪操办的,那些个爱面子的,便是直接说,是入宫赴太后娘娘的宴席,脸上亦是满脸的骄傲和容光。
一辆藏青色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云喜郡主今日着了一身玫瑰红的圆领窄绣袍子,头上插着几根双股金钗。
出门前,武国公夫人原本是替云喜郡主择了一件广袖团花十八幅湘裙的,说这样大的袖子,花色,才能让女子显得更加温婉体贴,不要因为学习了舞剑,就日日穿着窄袖袍子,这寻常女子见到喜欢的男人,为了表示娇羞,都可以用这广袖遮住半张脸,小露眉色,多惹人怜爱,说云喜郡主倒是好,偏挑了这样重要的场合穿窄袖子的,这怎么遮?
云喜郡主心里只是盘算着,反正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远在商州,也看不到,自己打扮了反而给那些个不懂情趣的臭男人看,也是便宜了他们了,武昭仪办这次宴席的目的很是明确,就是为了皇室和几个宗亲的女子择夫婿的,云喜郡主放眼望去,看着这后头乌压压的凡夫俗子,心里只是厌恶,这些人,连肃亲王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武昭仪倒是起得及早,昨日她派来的人被长公主看守紫曦园的人拦在了外头,可这距离宴席开始也就半个时辰了,这总归是能来看看的吧,武昭仪到了门口刚好见着刚过来的长公主和慕成凰。
长公主一身湖蓝色的宫装,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绣花的披帛,还如往常一般端庄大方,温柔得体,长公主的穿着和行为举止向来不会出错的,武昭仪上下瞟了一眼站在长公主身边的慕成凰,今日亦是穿着一身碧青色的衣裳,虽然衣裳是半旧的,但颜色看着很是舒心,加上头上那几枝青翠欲滴的碧玉簪子,倒是衬托得慕成凰有股说不出的气质,慕成凰原本生得靓丽,如今清秀的打扮却也是很衬气质,属于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无数眼的美丽。
“今日成凰倒是打扮得很不一样,”武昭仪笑道,“想来,一定可以择一位好夫婿。”
“我没这个打算,”慕成凰亦是淡淡地用笑容回应,“三皇姐排在成凰前头,今日,还是先紧着三皇姐的婚事为重吧,毕竟,大皇姐已经和英国公世子定了亲了。”
武昭仪嘴角微微一抽,她之前看中了英国公世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被身边哪个大嘴巴传了出去,先如今,长公主和英国公世子的婚事定了,自己便成了一个笑话了,武昭仪只是往那紫曦园门口瞅了一眼,她且就不信,长公主没有让自己去找曹家进花卉,这一夜之间,紫曦园里能全部布置好。
武昭仪想到此,脸上便是有一种得意的表情,转身便是朝紫曦园里去了,长公主和慕成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