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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跃入李嘉脑海中的反应是,疼。
可实际上,萧和权的动作很粗鲁,手脚却很轻,手掌恰到好处地托住李嘉的腰肢后背,免于她被掼在床板上的疼痛,便是连那双病残的双腿也被他顾及到避开。
酒是烈酒,光是萧和权一进一出的吐息已熏得李嘉止不住皱眉,发酒疯?
帐外篝火晃动,泻入的一二火光将萧和权的轮廓映得更深,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神情冷峭地低头看着尚是迷茫的李嘉。
又不太像喝醉了……李嘉略略好心情,肘部抵着床榻将自己从他身/下抽出:“放手。”
萧和权迅速将她抱了回去,李嘉隐忍地拨开他的手,使力向上蹭高一些,口吻也严厉起来:“别闹!”
萧和权照葫芦画瓢,握住她的腰又将她拖了回去,撒手不放。
……
折腾了两三回,李嘉放弃了,任他像个孩子搂着娃娃一样抱着自己:“你想做什么?”
萧和权长眉紧锁,似是愤怒又似掺杂了些别的情绪在里面,复杂到连李嘉都分析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他一言不发地冷视着李嘉,看到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就这么由他抱着小睡片刻?
李嘉胡思乱想时,萧和权为烈酒浸哑的声音低沉响起:“你不理我。”
“……”这么严肃、一本正经地指责她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吗?李嘉无言地按按太阳穴,试着与他沟通:“哪有?”
萧和权下颚微扬,高高在上地审视着李嘉每一丝表情,冷道:“刚刚在宴上你明明就没理我。”那笃定的语气不容李嘉有任何反驳,就算反驳他也是打定主意无视到底。
“……”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性啊,这个混账!李嘉面上神情没有变化,语气放软稍许诱骗他:“你先放开我,好好说……”
说字被沾着烈酒的唇堵回喉咙里,在李嘉惊讶到来不及闭嘴的瞬间,炙热的舌尖已突破她的唇关,闪电般地钻入她口中兴风作浪。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异常的柔软。那些饮下肚的酒水蒸发走了萧和权所有的理智,他循着本能追逐、占有与吮吸,牢牢占据着李嘉的唇舌。
体力值上的悬殊让他轻而易举地制止住了李嘉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放过李嘉滚烫的舌,他轻轻舔舐着李嘉的唇:“不要动。”
不要动难道就这么被你一层层扒下衣裳么!李嘉惊怒到连羞怯都忘记了,仅剩的那点思考能力让她忍着不放声大喊。
李嘉的沉默放纵了萧和权的狗胆,唇瓣滑过她的眉眼、鼻尖,挑起瘦尖的下颚,他一寸寸地沿着她的耳垂吻下,留下一个个印记,喃喃道:“我的,我的,这都是我的。”就算是女子,也不能觊觎她。
“……”这行为让李嘉在震怒之余一头黑线地想到了犬科动物某种宣布占有地的方式,撕拉一声,高竖的领口惨死在萧和权掌下,李嘉痛嘶着吸气,真是属狗的啊!
萧和权解恨地一口咬在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即便是喝醉了,他那点天然的敏感性仍能察觉到李嘉的推拒与疏远,这让他倍感失落的同时又大为火光。他的脑中、心里、眼里全是她,可她为什么看不到,感觉不到。不公平的恼怒感让萧和权采取了更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于是,下一刻李嘉的外袍彻底遭了秧……
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了,饶是李嘉在感情之事上再迟钝也能察觉出萧和权对她不同寻常的情感,她吃力地与他妄图撕毁她里衣的手做着斗争,匀了匀粗喘的气息:“你喜欢我?”
萧和权一愣,深褐的眼眸里一点点涌上委屈,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他喜欢她么!难道他表现得这么不明显么!委屈过后,他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喜欢。”微颤的双手捧起李嘉的脸,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很喜欢。”
无法控制的喜欢,无法压抑的喜欢,对这个名叫李嘉的人才会有的喜欢。恼怒、喜悦、失落、自卑和恶语相向,都是缘于这种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才努力从每一场战役里活下来,一步步成为与她相称的人;因为喜欢,所以对别的女子产生不了任何欲念;因为喜欢,在边关的七百六十多个日夜里,李嘉这个名字在他心中越刻越深。
说完萧和权的耳朵耷拉下来,无限萧索道:“可是,你不喜欢我。”
贴在脸上手因紧张而微微潮湿,李嘉没有嫌弃地推开它,她凝视着萧和权低落的脸庞道:“你喝醉了?”
萧和权迷惑地抬起脸,目光眨了一下:“没有吧……”
嗯,那就是喝醉了,李嘉扶着他的肩往身前一带,轻轻含住他的唇:“其实,有点喜欢的。”
不讨厌,不厌烦,对李嘉而言,大概就算是那么一点的喜欢吧……
摸索到他背后的手在伤口重重按下,强烈的喜悦伴随着剧痛袭入萧和权的大脑,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了眼前所有的景象,包括李嘉微微翘起的唇角。
抚着微微肿起的唇,李嘉垂眼看着伏在自己身上昏死过去的萧和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仰面倒下,她也没什么力气推开他了。临睡前,一个严重的问题蹦跶出来:官袍就这一件,撕坏了明日穿什么?
管他呢,明日再说。李嘉疲倦地陷入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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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萧和权衣衫凌乱地坐在床榻边发怔,手里握着瓶创伤药,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费尽力气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宴上被祁和顺那小子灌了不少的酒,而后一人回到了帐中,再然后李嘉似是回来了……
萧和权的脸色蓦然一白,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将李嘉压在了床上,絮絮叨叨说了很长一段话。药瓶裂开一条缝,他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个难题,已经无人回答他了,李嘉一早奉诏回了金陵,萧和权看了眼药瓶,忽然有个模糊的画面在眼前划过,李嘉淡淡笑着嘴一张一闭对他说了句什么。任他想破脑袋,始终回忆不起来。萧将军挫败地捶了下床,以后决不能被那群兔崽子灌酒了!
李嘉坐在疾奔的马车里回望远去的大营,这种吃干抹净后溜之大吉的心情真是莫名愉悦啊。
“李大人。”坐于门边的沉香唤回李嘉的注意力:“沉香不知,大人您一早唤沉香回城是为……”据她所知,靖王召她来这要逗留了个三五日。
李嘉低手放下卷帘,唇角那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列如冰的目光刺在沉香身上:“你的那个侍童呢?”
沉香面上露出一刹慌张,揉着绣帕:“我落了个粉盒在楼中,遣他回去讨来。”
“说谎。”李嘉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她,淡淡道:“昨夜宴散后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你亲自将他送上了一辆金陵来的马车。”
沉香难以相信地看向闭目养神的李嘉,局促地低下头去,到底是混迹风尘场的花魁,再抬头已是一派镇定:“那孩子是我的侍童,我送他去哪,大人似乎无权置喙。”
李嘉霍然睁开眼,凌厉目光刺得沉香胸口一窒,再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得李嘉语声如冰:“谁接走了他?”
如若是他人质问,花魁自可胡搅蛮缠,打诨过去。可眼前这人俨然是靖王新近的宠臣,她不畏惧李嘉,但靖王却不得不畏惧。在此事上,她本心中有愧,李嘉一逼问,眼圈微红,头一扭:“黄门侍郎崔大人遣人接走了他。”
提起黄门侍郎崔杜之名,金陵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个朝廷也就他一个能把龙阳之好摆上台面的。此人不仅好龙阳,而且尤嗜养貌美娈童,信奉以阳补阳之道。崔杜是崔家大房所出,碍着崔氏权势,无人敢办他。弹劾他的奏疏不是没有,只要没玩的过活,今上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回崔杜他算是踢到了铁板上了,今次弹劾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御史台主常梦庭。早朝之上,常梦庭历数崔杜欺男霸女、聚众行淫等几大罪状,件件有据,条条有理,全然不容崔杜有可辨之机。
办崔杜等于直接给了崔家一个耳光,梁帝不看崔丘等人的脸色,回头还要看后宫崔贵妃的脸色呢。厉声训斥了崔杜几句,罚了半年年俸,只欲将此事一笔带过。
常梦庭冷笑一声,厉声质问百官:“尔等皆有子女,可曾想过自己子女落入此人魔爪的情景?!”
明摆着,这事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百官纳罕啊,这常梦庭不好说话是真的,但陛下的话他总是听两句的,这回是吃了秤砣贴心要和崔家杠上了?此时,翰林院的儒生们联名上奏,称崔杜不惩,朝纲不肃,不慰天下父母之心。
舆论造势,竟将含饴弄孙的上皇也惊动了,戳着梁帝脑门顶开骂:“这种畜生留着过年宰啊!你不办他是不是想告诉老子,当初你生下来就该把你丢进勾栏院里让你卖屁股?!”
“……”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梁帝也没了辙。得,你们赢了,贬官下狱。
崔杜蓄养的娈童登记在簿,按籍送回家中,无父母可寻者,纳入官署,待成年后自寻出路。
不过五日,一个四品大员落马,久不起风浪的梁国朝廷涟漪缓生。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天雪零丁,一人坐在官署门前,将伞移到衣着单薄的孩童头顶。
孩童缩着肩抬起头,对上一双黝黑且深的眸子:“你是谁?”
沉寂片刻,“你叫我姑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