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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即便待在暖和的室内,自心底也有股潮湿的感觉。
周家别墅内,周敬年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面色有点苍白,偶尔咳嗽两声。
助理周松在他身侧站定,恭敬道:“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周敬年点了点头,周松便推着他往客厅外走去,迎面遇上端着药和水的管家。
管家开口:“先生,您今日的药还没吃。”
周敬年目视着前方,淡淡道:“不吃了。”
管家深知周敬年的脾性,便也不再劝,恭敬地将人送出去,站在原地目送两人在几名保镖撑伞掩护下上了车。
车子离开周家别墅,往市内的万安陵园驶去。
那里埋着周敬年已逝去的爱人方争,以及他的孩子方豆豆。
为了能每天都去看看方争,周敬年特意选了离陵园比较近的住所,但就算这样,车子开过去,最少也用了半个小时。
周敬年被周松推上山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上面下来的徐蕙。
徐蕙原本在打电话,看到周敬年出现的时候,很快挂了电话,停在原地,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周敬年无视对方带着敌意的视线,对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周松已经做好了徐蕙像往年一样开口痛骂自家先生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次对方只是表情漠然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就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周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时目光放在了周敬年的头发上,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身价过百亿,却是白发多过黑发。外人都说这是周敬年太拼的原因,只有他们这些当年的亲历者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往事抛之脑后,周松推着周敬年很快来到了方争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嘴角带笑的青年,眼中星光灿烂,满目朝气。而青年旁边的那块墓碑,上面的小孩子才三四岁的年纪,笑起来和青年同一个模子。
此时周松和保镖们已经走到一边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周敬年。
雨一直没停,周敬年早已经把伞收起来了。他把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拿出手帕开始擦拭墓碑。墓碑其实很干净,因为他每天都会来擦拭一遍。
等擦完后,周敬年头发衣服已经全部湿掉了,远处的保镖中新来的问周松要不要过去提醒老板,周松摆手拒绝了,每年的这一天周敬年的脾气是最差的一天,他陪着对方将近十年,不敢说对周敬年了解十分,但八分是有的。对方此时只想和爱人待着,一旦被人打搅了,即便是为他好,那人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一直待到快天黑的时候,周敬年才开口说要回去。
幸好雨中午就停了,不然周松真怕周敬年被淋出个好歹来,但就算这样,等他走近的时候,也看到对方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他心内无奈地哀叹一口气,周敬年本身身体就不好,腿伤留了后遗症,这么多年尝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还要淋这么久的雨,哪能不知道对方这是在自虐。
果然,还不等回到别墅,周敬年几乎昏沉过去,全身滚烫。
因为周敬年身体不好的原因,别墅里一直住着医生,所以反应及时。
周松就坐在窗边守着周敬年,直到半夜,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周松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周敬年,按下电话走到窗边接电话。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周松没忍住提高了音量:“死了?”
等挂掉电话,周松皱着眉转身,看到周敬年已经醒过来了,“先生?”
“谁死了?”周敬年问他,嗓音非常嘶哑。
周松:“周敬炎。”
周敬年眼中神色毫无变化。
周松迟疑了一下:“您要去看看吗?”
周敬年闭上眼睛,“你去办吧,到底是周家的种。”
于是周松道:“好的,我先请赵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周松出去后,周敬年睁开眼,仇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在地狱里。
短暂的清醒后,周敬年再次陷入了昏睡中,这一睡,却没能醒过来。
……
凌晨,周敬年从噩梦中惊醒,他习惯性地摸向床头呼叫器所在的位置,等感觉到那里空无一物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那间自己曾独居十年的卧室了。
他回来了。
从三十八岁,回到了十七岁,他人生中最放肆美好的时段。
五天前,周敬年也是在这张床上醒来。他没想到,一次生病,居然发生时光倒回的奇迹,为此他久久不敢相信,他怕醒来后发现这又会是一个噩梦。在这五天的最开始,他不敢睡,睡了醒来也不敢睁开眼睛。
夜色很明亮,月光从半拉的窗帘处照进来,在床前落下一片银白。周敬年掀开被子下了床,冰凉的冷气刺激着周身的毛孔。他赤脚踩在地板上,慢慢来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俯视着这座在夜晚变得非常安静的庭院。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起来,来电的铃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异常大声。
被打断思绪的周敬年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阿城。
他按下了接听键。
“敬年?”对面传来让周敬年觉得陌生的少年音,伴随着的还有嘈杂而激烈的音乐声。
周敬年没应声。
对面那人似乎远离了嘈杂的背景音,很快清晰的声音传来,他的抱怨里还带着点委屈地问周敬年:“敬年你在不在?你还生我气啊?我那天喝多了才玩得疯了一点,你不要这么较真啊!”
周敬年依然没回应。
对面愣了愣,拿不准对面的情况,“敬年?”
然后,周敬年直接挂掉了电话,看着被他扔在床上对他来说过于老旧的手机,眼里闪着冰冷的寒光。
某酒吧里,被周敬年挂了电话的少年皱了皱眉。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凑上来,“城哥,怎么样?周哥怎么说?”
应城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看着他,扬眉笑了笑,桃花眼在酒吧绚丽的灯光下溢满迷人的风情,“还跟我生气呢,居然挂我电话。”
黄毛被应城的笑晃了晃眼,心想这小子确实长得好,难怪周敬年整天围着他打转。不过黄毛很快回过神,哈哈笑了两声,却道:“周哥这是傲娇呢,我们这一圈的人谁不知道你在周哥心里最重要,都这么多天了,他的气早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别扭的性子,肯定就等着你给他台阶下呢。”
远处有人在大声喊着,招呼他们俩赶快过去。
应城被黄毛推着走,他还在想着之前电话里周敬年明明接了却不说话,那不同以往的冰冷态度。音乐声越来越大,应城很快把心里那点不安撇了开去,想着周敬年刚才对他那么冷淡,肯定就如黄毛所说,只是还没有台阶下而已。
等过来今晚,他像以前一样,放下身段抽时间好好哄哄他就行了。
挂了电话的周敬年却没有睡觉,他翻开电话簿,把存在里面的手机号码主人的生平都回忆了一遍,哪些人以后有用,哪些人以后需要远离,都做了不同的分组。
至于那个叫应城的,直接被他拖进了黑名单。
前世方争坎坷的命运,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周敬年,但这其中少不了其他的推手:方争的家人,他周敬年的家人,以及那个被四九城某个圈子里公认的被他周敬年喜欢了十年的应城。
前世方争死后,应城被他报复着从天堂掉入了地狱。这辈子,如果应城离他和方争远远地,他对应城也可以视而不见。
想到方争,周敬年冷硬死寂多年的心,终于又跳动、柔软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因为这次他生应城的气,加上家里的事情,所以他赌气跑回了外婆所在的老城市上学,也在那里遇到了方争。
人生意外的可以重来,但上辈子的错周敬年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徐蕙曾说过方争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他周敬年,为了方争的幸福,他应该识趣的离开。
但是,周敬年做不到,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方争和别人在一起,上辈子方争在他忽略的那几年里不知和哪个女人有了小孩,这辈子,在方争人生里,最亲密的人只能是他周敬年。
在爱情上,他本就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
有人曾写过: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而周敬年因为方争的关系,对丽城这座城市,确实有别于其他城市给他的记忆。
此时他站在这城市的一角,略带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说不上熟悉的城市,有一瞬间忽然生出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感觉。
“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远处一道厉吼,仿若雷声一般炸在耳边,恍惚之感悉数褪去,发着呆的周敬年骤然回神,抬头找寻着那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让他思念了后半生的爱人,正嬉笑着向他飞奔而来。
车水马龙的嘈杂在此时隐没,周敬年站在原地,心剧烈的跳动,眼眶发热。
他站直了身体,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住对方,伸出的指尖眼看着就要触摸到已经靠近的少年,却被对方一手挥开。
“让让!”
错愕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周敬年看着少年加快速度飞奔着与他擦肩而过,视线慌张地追寻,却对上少年回过头来诧异的眼神。
此时周敬年才想起方争现在还不认识他。他张了张嘴,想喊出方争的名字,喉咙却因为紧张而闷哑疼痛,只能任对方快速地消失在转角处。
“方争!你个小王八蛋!”
那喝骂声又在身后响起,周敬年冷了眸子,右脚往旁边迈了出去。
身后追来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迈开的腿一下子撞在周敬年的右脚上,脚步踉跄着往前面扑去,最后摔在地上。
“卧槽!”
对方抱着胳膊骂了一声,冲周敬年骂道:“你特么会不会走路,故意的吧!”
方浩然,方争叔叔的儿子,上辈子没少欺负方争。
周敬年冷声道歉:“对不住,没看见。”
方浩然躺在地上,视线由下而上地看过去——眼前这个人双手揣进裤兜里,双腿笔直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虽然在道歉,但不管从对方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或者脸上的面无表情,都在向他说明,他的道歉毫无诚意。
方浩然想再骂一声,但看到对方眼里的冰冷,满腔的怒气忽然就不敢发出来,只能认怂地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方浩然最后看了一眼对方身上虽不知是什么牌子却明显不俗的穿着,这才不甘心地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自然也不知道,上辈子的他好歹还因为陷害方争的原因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但是这辈子,他的好运大概也就止于此了。
周敬年转身,往方争跑过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里是丽城其中的一个“城中村”,刚才周敬年是站在其中一条小巷子里头,他转过巷子,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哪里还有方争的身影。
其实虽然知道自己重生回来了,且事情轨迹在沿着上辈子走,但在没见到方争之前,周敬年始终不能心安。
幸好,方争也在。
*
周敬年是今天中午到的丽城,他陪着外婆坐了会儿后就出去找方争了,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家里外婆已经把饭菜煮好了,舅舅柳枫正在逗猫儿,见他回来,忙道:“你怎么电话也不带,老太太一直着急联系不上你。”
周敬年摸摸身上,这才反应过来他当时走得匆忙,只装了钱包在身上。
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外婆,周敬年道:“对不起外婆,手机忘带了。”
老太太摆摆手,笑呵呵地叫他下次注意就行了。
饭后,柳枫洗碗去了。老太太抱着猫,问周敬年:“怎么忽然想着要来这边上学,和你爸吵架了?”
现在还在国庆期间,新学期才刚开学一个月,她这边忽然就接到电话说外孙要来这边上学,手续都办好了,要说没有什么原因她是不信的。
当然不可能没有原因,但这个原因在其他人看来大概挺可笑的。
周敬年母亲早逝,在他八岁那年,他父亲周建峰再婚,后妈带来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儿子,跟了周姓,随他敬字辈,改名周敬炎。
周敬年自己从小跟着爷爷周雍住,他爸新成立了家庭就搬出去了。国庆期间,恰好是周敬炎的生日,和朋友出去玩的周敬年,就看到自己亲爸带着后妈带着他的继兄弟,欢欢乐乐地在商场游玩,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曾经的周敬年,觉得爷爷虽然重视他,但对他非常严厉,平常爷孙俩也很少交流,亲情其实很淡薄。而本该是他的亲爸,对继子却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当时他满心都是被家人疏忽得不到该有的重视的愤懑,委屈地想自己是不是完全多余的,加上他当时一向很有好感的应城再次无视他的感受和别人疯玩,他一气之下就闹着要转学了。
对于转学这件事,爷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很轻易便同意了,而对于他究竟在哪里上学,他爸的态度更随意,说只要他高兴就好。
却不知他们的这种态度,让当时的周敬年更加的愤怒,以至于转学过来的他,很是作天作地了一段时间。
然而该经历过的痛楚周敬年早已经历了,现在的周敬年对这些早已不放在眼里了,所以他只是淡淡道:“没有。”
老太太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外孙,“你现在都不笑,也不爱说话了。”
周敬年沉默着,上辈子失去了方争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方争在离开前却叫他活下去。所以他活了下去,却失去了一切生活的动力,没有开口说话的*,已经习惯了沉默寡言。
此时柳枫从厨房里出来了,他对周敬年道:“明天学校就开学了,你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舅舅还能带你四处逛一逛。”
老太太说:“你还没去过新学校呢,可惜今天时间来不及去看看了,明天让你舅舅送你去。”
“麻烦舅舅了。”周敬年说。
柳枫听了,歪头看着他,忽然对老太太说:“我终于知道年年像谁了,你看他这么严肃,板着脸,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似得,像不像你老伴儿?”
老太太忍不住捂嘴呵呵笑起来。
今天老太太本来是想带周敬年去新学校看一看的,奈何下午不见他人影,只能明天早点起来。
晚上周敬年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上辈子失眠是他睡眠的常态,这种状态并没有被他带回来,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白天见到方争的情形,很快就睡着了。
柳枫有公司要打理,一向起得早。老太太上了年纪,觉也少,但今天两人发现,本该贪睡的小子却是起得最早的,早餐都买回来了。
餐桌上,柳枫看着外甥同老太太嘀咕:“他对上学这件事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老太太拍了他胳膊一下,“你以为谁都像你小时候,去学校就跟上刑场似得。”
柳枫摸摸胳膊,不认同地说道:“我那样才是正常状态好吧。”就他们附近的住户,谁家小朋友一听说去幼儿园就咧咧叫,嚎得跟杀猪似得。
周敬年对两人的窃窃私语不关心,他解决了早餐,提起了昨晚外婆就给他收拾好了的书包,“舅舅,我去车里等你。”
柳枫咬着包子嗯嗯点头。
新学校离周敬年外婆家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到的时候还很早,校门口没几个学生,周敬年站在曾经熟悉的校门口,心里蔓延着莫名的情绪。
这学期他刚上高二,上辈子他在这所学校待了两年,高考结束后离开的这里。想到他离开之后发生在方争身上的种种,周敬年原本因为快要见到方争而雀跃的心情阴霾了一瞬。
柳枫把车子挺好,招呼周敬年:“走吧,跟我去见见你未来两年的班主任。”
周敬年将要就读的班级是高二一班,班主任叫张芊芊,是柳枫曾经的高中同学。
办公室里,柳枫看着张芊芊道:“老张啊,我可把我外甥交给你了啊,你别让人欺负他啊。”
张芊芊没好气地说:“快滚吧,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其他学生又不是流氓。”
柳枫确实忙着去公司,塞了一把零用钱在周敬年兜里:“这可是你舅舅我背着老太太藏的零用钱,全给你了。这学校二号食堂伙食不错,记得去尝尝。”
柳枫离开后,张芊芊问了些周敬年在学习上的事情,把准备的课本都交给周敬年后,看了看时间,说:“早自习快开始了,你跟我过去吧。”
高二一班在其中一栋教学楼的第三层第一间教室,周敬年跟着张芊芊进了教室,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周敬年因为个子高的原因,坐了两年最后一排,而方争的座位,也一直在他前面。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圈,一眼就看到嘴里叼着包子正满目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周敬年忍不住迈开脚步向他走去,却被张芊芊叫住。
原来张芊芊正跟大家介绍周敬年,她说完后就让周敬年自我介绍了,没想到了周敬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又叫了他一次:“周同学?”
上辈子周敬年的情绪一直处在愤怒的边缘,自我介绍简单而迅速,只上去说了句他叫周敬年就不耐烦地下去了,让张芊芊和其他学生尴尬不已。这次他则拿起讲桌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偷偷吃包子的方争,嗓音低沉地开始自我介绍,名字、兴趣爱好,虽然同样简短,但比起上辈子来说好了太多。
所以不同于上辈子他给所有人留下的性格阴沉暴躁的印象,这次好多人只是觉得他有沉默严肃,大家都觉得刚转学来嘛,不熟悉环境的话这副样子都挺正常的。
此时自习课铃声响了起来,张芊芊如同上辈子一样,指了指方争后面的座位,让周敬年过去。
方争后面是两个空座位,平时都被他们后面几个学生拿来放快要装不下的书。周敬年过来的时候,几个学生正把里面的书拿出来。
周敬年不急,他就这么站在方争旁边,低下头向对方看去,正巧和方争狐疑的眼神对上。
方争不确定地说:“你是不是昨天下午,堵在巷子口的那个人?”
周敬年忍不住翘了嘴角:“你记得我?”
方争问他:“你认识方浩然?”
周敬年自然摇头:“不认识。”
然后他就看到方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昨天你堵在那里向我伸手,我还以为你和方浩然是一伙儿,特意帮他来堵我的。”
难怪经过他时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被误会了。
周敬年看着他抱歉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方争连忙摆手:“不怪你,是我大惊小怪了。对了,我叫方争,欢迎你来到我们班级。”
此时座位已经腾出来了,周敬年坐到方争后面,上前凑向方争,说:“那我叫你阿争,可以吗?”
方争没料到对方突然凑这么近跟他说话,对方说话带出的热气喷在他耳朵边,叫他自后背升起一股奇怪的战栗。他急忙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转头怪异地看了一眼周敬年。然而对方眼神纯良,还带着期待的看着自己,他只能呐呐应道:“可、可以。”
转过身后方争便暗自嘀咕:怎么这一脸严肃的新同学居然还是个自来熟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周敬年看着被方争搓得通红的耳朵,眼神宠溺。
方争从初三就开始自己打工挣学费,他目前高二,一直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见多了里面的群魔乱舞,所以方争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生。周敬年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慢慢地让方争察觉自己对他的心思。但是这个度要把握好,不然万一引起方争的反感,那他不知又要走多少弯路。
这一节早自习大多数的同学都是心不在焉的。大家都止不住对新同学的好奇,频繁地打量着对方。班里几个花痴姑娘互相传着小纸条,讨论着对方高大的身材,帅气的外貌和慑人的气势。
于是上午第一节课刚上完,班级私下里就在传方争班草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周敬年以不熟悉学校找不到厕所为由,请方争带他去,两人一进厕所就听到了这个八卦消息。
两人站在便池前,方争就转头盯着周敬年看,对方脸若雕刻,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眼眸深邃而锐利。鼻梁高挺,削薄而微抿的唇。此时他盯着对方看,对方也正盯着看。
方争还是如记忆里那样,明明戒备心很重,却总是眉眼弯弯,毫无城府的天真模样。像是浑身发着光,让他忍不住地想靠近。
方争疑惑地眯了眯眼,盯着周敬年的眼睛入了神,没看错的话,他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温柔?
周敬年看方争扶着小弟弟半天不动,忍不住向下瞥了一眼。
方争刚好回神,注意到他那个眼神,连忙抖了抖,把小弟弟塞回去。他脸有点红,和其他男同学一起上厕所的时候,互相比大小的事情都干过,现在不过被看了一眼,怎么就有点不好意思?
出去的时候,方争还在想着:亏了,没看到周敬年的,看对方这身高这体格,比自己高比自己状,不知道小弟弟有没有自己大啊?
走在他后面的周敬年要是知道方争脑子里想的,绝对会把人拉回去掏出小弟弟让他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