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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终于停下来了,江宁缓缓吐出一口气,拖着有些疲累的双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韩致远却想了想,低声对江宁道:“我过去那边一下。”
江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皱眉,正要开口,韩致远摆了摆手,道:“我去喝水。”
于是他只好说:“快去快回。”
韩致远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往车队前面小跑而去。
旁边的刘肆见了这情形,发出了嘘声,笑容猥琐地对江宁嚷嚷道:“小兔儿,你那相好的跑啦!”
江宁抬起眼,用一种看什么奇怪生物的眼光盯了他一眼,随后挪开,那神情简直像是刚刚看见的东西侮辱了他的眼睛似的。
这下就把刘肆给彻底激怒了,他跳下车,骂骂咧咧地朝江宁走过来,满面凶光,挽起袖子一把扯住江宁,大骂道:“你看什么看?!”
江宁却毫无惧色地直视他,手指在背后捏握成拳,一边微笑着回敬道:“你管我看什么,反正不是人。”
那刘肆听了这话,登时勃然大怒,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乍起,举起拳头,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骂道:“傻|逼!你他妈想做什么?!”
刘肆一怔,正要转头去看,下一瞬,有一只手从后方大力扯开他,还没看清来人,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拳,他登时发出一声惨嚎,刘肆抱着肚子滚到地上,蜷缩起来,只觉得自己疼得肠子都绞到一起去了。
韩致远拉过江宁,上下仔细看了看,见他没被揍,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皱着眉,语气有点强势:“他要打你怎么不跑?站着挨揍么?”
江宁心里默默地想,这不是你来得太快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诚恳地说:“好的,我下次一定跑。”
韩致远满意地放开他,嗯了一声,他顿了顿,又道:“没有下次了。”
江宁:“?”
韩致远撇过脸:“算了,没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嘲笑的少年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哟哟哟,刘肆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疼呐?”
说话那人正是沈振,少年揣着袖子,围着地上哼哼的刘肆转了几圈,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发出幸灾乐祸的感叹:“我说刘肆啊,整日里尽看你嚣张了,怎么着?今儿可算是碰着硬点子了吧?”
刘肆捂着肚子费力爬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三人,脸上肌肉抽动,表情凶神恶煞,指着沈振破口大骂道:“狗奴!你别以为仗着他三少爷你就能沾多大的光,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日后总有你跪着求爷爷的时候!”
他骂完,又冲着江宁两人大骂不休,但是却畏惧他们人多,而韩致远的武力值又高,也就不再敢动手了,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口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方言,唾沫星子乱喷,别说江宁二人了,就连沈振也一个字都没听懂。
沈振却懒得搭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来,冲他翻了个白眼,又转过身对江宁二人道:“你们不用在此处随车了,跟我来。”
两人自然欣然跟上,江宁低声问道:“你叫来的?”
韩致远咳了一声,没有应答,装作没听见一般,见他这副形容,江宁就知道,果然他之前不是去喝水,而是去找沈振了。
沈振带着两人一路走到车队前方,那里几个掌事正在说话,其中就有李掌事,他见了江宁二人,便问沈振道:“他们不是安排在庚字号车队吗?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沈振听了这话,一改之前张扬的表情,面色微沉,继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地摇头。
李掌事见他如此作态,果然皱起眉头来,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一向严肃,这时引得其他的掌事都看了过来,神色中不乏好奇,沈振看了看他们,又见李掌事再三催促,这才低声将江宁二人在庚字号车队遭遇排挤一事说了出来,只不过他不动声色地着重说明了刘肆与他们之前有嫌隙一事。
听罢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掌事的面色果然不太好看了,黑沉沉的,转头道:“王掌事,这个刘肆,我似乎记得是你雇来的?”
王掌事却没料到他这么较真,神情略微有点尴尬,哈哈干笑一声,道:“是是……他是我一位远亲子侄,来车队也有一段时日了,李掌事真是好记性。”
他话都说到这里了,显然是想借着这关系包庇刘肆,若是李掌事上道,少不得要看在他的几分面子,将此事轻轻揭过作罢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李掌事却是个棒槌,根本不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沉着脸,直接吩咐道:“将他调去最后一车,庚字号车轮休另外再作安排,待商队去到越州,便将他打发了吧。”
这话一说完,王掌事当场傻眼,他上前一步,正想辩驳,李掌事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而厉声质问道:“若是因为他今日此举,使得商队随从受伤,最后耽误路程,误了正事,岂是他一人能承担得了的?又岂是王掌事你一人能承担得了的?此等小人,因私废公,不宜留之!”
这话说得严重,王掌事涨红了一张脸,额上都冒汗了,他张了张嘴,然而李掌事却不屑搭理他,转过脸对沈振道:“你先将他们二人安排去丙字号车队吧。”
沈振立刻应了,带着两人道了谢,这才往前走去,短短十几步路,沈振走得轻快无比,差点没蹦起来了,好似打了一场胜仗。
到了丙字号车队休息的地方,他咳了咳,竭力收敛了得意的表情,对江宁两人道:“你们就在这个车队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随即他又从坐在地上休息的众人中挑了两个,点了名字,对他们道:“李掌事安排你们去庚字号车队,你们这就过去吧。”
那两人虽然有点莫名,但还是应声去了。
江宁与韩致远向沈振道过谢,沈振笑着摆手,眨眨眼低声道:“我还要多谢你们呢。”
说罢就哼着小调爬上了前面的车,语气兴奋地道:“少爷,我与你说个事儿……”
江宁忍俊不禁:“好圆滑的小孩。”
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车队再次上路,不过这次由于没有了刘肆的刻意刁难,江宁与韩致远总算是能轮流休息了。
顺着官路,商队就这样走几个小时歇一次,直到天色黑下来,车队才终于找到一处宽敞的地方休整。
众人纷纷从车上找到了自己的行李,光线有点暗,江宁看来看去,就是没找到自己的铺盖,因为人太多,他只得先让到一边,打算等其他人取完再仔细找找。
“怎么了?”韩致远见他双手空空地等在一旁,觉得有点不对:“你的行李呢?”
江宁皱了眉,回答:“没找到,等会他们拿完了我再看看。”
于是韩致远便拎着自己的行李,陪他站在一旁,原本行李装车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会在自己的行李上做个记号,免得到时候弄混了,但既然是每一个人都有行李,那么就算是谁不小心拿错了江宁的,最后总会剩下一个。
然而看到最后,所有的行李都被拿光了,车上空空如也,很明显有人多拿了行李,只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的了。
韩致远皱眉,有点动怒:“到底是谁拿了?”这种天气,又不是大冬天,天寒地冻的,一副铺盖已经足够了,显然是谁故意拿走了江宁的行李。
江宁沉默了会,说:“算了。”
他们来商队的时间这么短,只和一个人结下了梁子,那个人是谁,显而易见,倒不是江宁心甘情愿认栽,为人怯弱,想咽下这个哑巴亏,而是他们两人如果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和刘肆发生两次冲突,那么不管他们是否在理,都会惊动那些掌事,到时候就算沈振乐于见到这种事情,出手帮他们,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给李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他们还想在商队混下去,就不能因小失大。
但是就算江宁不说出口,韩致远也知道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是谁干的,他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缘由,就算他打了刘肆那个煞笔一顿,也只能使得事态愈发糟糕。
不,韩致远想,他根本不能见到刘肆那张脸,他怕自己克制不了冲动到时候一拳打上去,到时候就真的gameover了。
所以韩致远努力转移自己的关注点,对江宁道:“我们先去找帐篷吧,你今晚跟我挤一挤。”
江宁点头:“嗯,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