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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转身进了松鹤园。
松鹤园还是若昔日,绿意盈盈。
柳家老太太望着进门的女儿,眼泪涟涟。
陈氏站在了老太太面前。
她弯腰放下柳雅,拉着柳雅的小手,轻声说道,“姐儿乖,跪下给你祖母磕头。”话落,她放开柳雅的手,噗通一声跪了在了青石板上,磕地有声的磕了三个响头。
柳雅有些不知所措,她乖乖的轻跪下去,抬头打量着台阶上高高站着的老太太。
前世,她没有见过陈家的人,对于她来说,他们同陌生人并无区别,在她们母女困顿无依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亲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台阶上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宝蓝色簇锦牡丹的杭绸长衫罩着青色的百褶福裙,群边露出一双深青色的牡丹绣鞋。
柳雅个子小,如今跪在台阶下,双眼平视过去,正是那绣鞋的鞋面。
她收回了视线,有点倔强的直着腰,不肯磕头。
陈氏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母亲,我回来了。我带着姐儿回来给母亲请安。”
欧式和蔡妈妈陪着在一旁抹泪,两人想去搀了陈氏起身,可看着还没有磕头的柳雅,又将挪出的步子,硬生生的挪了回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眼力已经不好,泪眼朦胧地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她慌乱的伸出左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口里不停地念叨,“珍姐儿,我的珍姐儿。”
陈允原本侧身避着陈氏的施礼,如今见老太太慌了手脚,忙伸手抓住老太太的双手,颤抖着声音劝道,“母亲,母亲,珍姐儿在这里,你不要慌,我让她过来同你说话。”
陈允回头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扶了姑奶奶起来。”
殴氏忙抢前拉起陈氏,半拖半扶的将她送到了老太太跟前。
****忙将老太太的手送出去握住陈氏的手。
多年未见的母女二人悲切的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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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一团乱麻,哭的悲切。
下面服侍的下人更是乱了分寸,有的陪着抹泪,有的茫然的呆立一侧,不知所措。
红叶跟着宋妈妈远远的站在围的紧紧的几重仆妇之外,只听见高高低低的哭声。
她有些担心的拉了拉宋妈妈的衣角问道,“妈妈,这些人怎么哭的要死了似的,你说小姐是不是也哭的很伤心。我去看看吧,小姐可不能哭肿了眼睛,她眼睛肿了很久都不好的。”
这么多的人,围的又紧密,也只有红叶这个小身板能挤着边角进去瞧瞧。
宋妈妈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去看看,不要乱说话,小心不要冲撞了人。”
红叶了然的点了点头,猫妖转到一边,寻了个空隙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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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雅在陈允发话要拉起陈氏的时候,已经被蔡妈妈一把拉了起来。
蔡妈妈服侍老太太的老人,一心一眼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主子。
她看见老太太抱着姑奶奶哭的岔了气,心里一着急,自然就放开了柳雅的手,几步抢上台阶给老太太掐气去了。
四周服侍的人,慌乱的,端茶的端茶,搬躺椅的搬躺椅,找大夫的找大夫,寻风油的寻风油,忙的乱成了一锅粥。
人人都忙。
谁也没有留意到柳雅。
柳雅身子小,怕跑来跑去的大人看不到她,不小心被撞到。她垫着脚尖往旁边挪了再挪。直到挪到了侧面的一片灌木旁。
人还是很多,她不想理会这些人,可她已经挪到了最边,再无地可挪。
红叶猫着腰躲在灌木从后,伸手捅了柳雅的小腰,突的跳出灌木丛一把抱住柳雅蹲了下去。
一盘热茶堪堪得从两人头顶扫过。
红叶吐了口气,轻声安慰柳雅道,“没事没事,还好蹲的快。”
红叶拉着柳雅猫着腰往后急走了几步,拐个小弯,竟然回到了宋妈妈身边。
宋妈妈看见两人猫腰过来,忙几步过去,半蹲在地上扶着柳雅查看。
还好,没事。
宋妈妈送了口气。
红叶邀功的拍了拍胸口,笑着说道,“还好我动过快,不然小姐就要被热茶浇头了。”
宋妈妈摸了摸红叶的头,奖赏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还是出园子去吧,这里人太多,难免会撞到姐儿。”
话说完,宋妈妈抱起柳雅转身就出了松鹤园。
红叶跟着宋妈妈在松鹤园外的小径旁寻了块平滑的大青石,一同坐了上去。
柳雅坐在宋妈妈怀里,背靠着宋妈妈。
三人各有心事的不言不语,只是盯着松鹤园的院门发呆。
小姐应该很难过吧,夫人看见老太太就不要小姐了。小姐被丢在一边,还差点被撞,应该很是伤心吧。
红叶有些替小姐委屈,她红了眼圈,悄悄地背过身去,用袖角擦了擦眼泪。
宋妈妈用眼角的余光看见这个傻孩子哭,心里总有了一丝欣慰。她留下这个孩子照顾姐儿总算是没有做错。
柳雅望见不远处跑过来了两个小孩儿,两人都穿了件鹅白的长衫,只是一个腰间系了一条淡绿色的丝涤,一个系了条深红丝递。
两人跑的飞快,之一眨眼就冲过了三人身前,几步跳上台阶,冲进了松鹤院。
红叶惊讶的张着嘴,半天吐了一句话,“这是神仙坐下的童子吗?长的可真好看。”
宋妈妈皱了眉,伸手敲了她一指,训诫道,“不准乱说,少说话。”
柳雅却很高兴,接着话头说道,“是很好看啊,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奶娘你看见过吗?”
宋妈妈不自在的咳嗽,又抬手掩饰着别过了头,掩饰着不说话。
她当人见过。
她见到的那人长的真的很好看,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即便已经满身鲜血,铠甲尽碎,长剑断裂,可那人还是那般好看。
无论何时,她只要一想到那人,想到那双冷冽的眼睛,她就心跳如鼓。
她这一生无论如何修炼,无论她年纪多老,她始终逃不过那人。
那人生的太好,太好,好到有人一心要毁了他。
可这时间的事情,永远不会一层不变,有人要拼命的毁了他,有人就要拼命的救他。她当然是那些拼命救他的人之一,可是她去的太晚,晚到的她救不了他。
她只能听从他的遗命,救了一个孩子,一个也长得很好看的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如今也应该同着两个小孩一样大了,也应该穿着一身长袍跑跑跳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