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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司爵的手还被连涵语勾着,一时没挣开。
卫司爵站在这半天,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连涵语勾了他半天手臂,他也没注意。
“你过奖了。”连涵语跟着卫司爵站在一道,来来往往的宾客看到,可不是要称一声珠联璧合,门当户对么?
连涵语笑得灿烂,哪怕这个灿烂后面其实是她的不甘。卫司爵却开始想要拉开她勾着自己的手臂。
虚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虚伪。而他身处在这样的虚伪之中,又有几分真实?
这样一想,眼中甚至就流露出一丝不耐来。
连涵语心下着急,不管如何,今天可不能让卫司爵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否则她的脸还要不要?
“司爵,婚礼要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怕卫司爵要走,她转过身看向管仲伟。
“管总,失陪一下,你自便。”
“没事,你们去吧。我可是等着呢。”
管仲伟脸上波澜不惊。这会跟卫家的合作已经成了,除非上头又有什么为难之事,否则还真没什么事可以让他变脸。
这会也是一样。端着那一脸如弥勒般的和蔼笑意进了会场。
连涵语勾着卫司爵的手臂,把他往会场里面带。
卫司爵走得很慢,非常的慢。每一步,于他来说,都像是在上刑一般。
哪怕他心知这一切都是演戏。却依然带着几分不情愿。
宾客云集,名流荟萃。悠扬的音乐,空气中食物的香气,可是没有一个可以激起卫司爵哪怕一点点的反应。
他面无表情,进了会场。按流程,连涵语是要由她父亲连志开牵着手,送到卫司爵的手里。
可是这会看他的样子,连涵语却不得不开始担心起来,这人不会在关键时候就这么跑了吧?
一时所有的宾客都看到了眼前这样的奇景,新娘紧紧的拉着新郎,一起往台上走去。
“卫司爵。”
连涵语看到明显不在状态的卫司爵,只恨得要咬碎一口银牙。
“要结婚的人是你,你自己也是同意了的。你现在摆出这样的姿态给谁看?”
是啊。要结婚的人是他。卫司爵的脸色不变,心下却是一片荒芜。
他刚刚把程瑾萱赶走了,用他能想到的恶毒的言辞,那些过分的话,把程瑾萱赶走了。
她走了,他以为自己会松了口气。可是他现在却感觉得到,心脏那里,好像是空了一块。
有什么东西,被从心脏那处生生刨开取走一般。
他以为,他很强大,很坚定。他以为自己可以扛得住,也可以应付这一切。
可是直到看到程瑾萱失魂落魄离开的身影时,他才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他冷心冷情了几十年,也习惯了这样的冷漠。
他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一面去对着程瑾萱,却是不能。
他见不得她流泪,见不得她伤心。他已经不想要结婚了,卫家也好,卫氏也好。
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只想着快点见到那个女人,找到程瑾萱,告诉她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他对她的感情才是真的。
几乎是他的脚尖一转,连涵语就感觉到了。用力的勾着他的手臂,怎么也不可能让他真的就这样离开。
“卫司爵——”连涵语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的恼怒被无限的放大:“婚礼就要开始了,你要去哪里?”
卫司爵站定了,不是因为连涵语的话,而是因为他看到卫建德。
卫建德站在宴会厅的上方,在他身边站着一惯跟着他的老管家。
他又想到之前那条短信。还有那些照片。
二十几年了,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卫建德竟会留着这样一手。
果然,论手段,论心机,论谋略。他都不输给卫建德。
可是他只输了一样,论狠心。他是狠心不过卫建德的。
闭了闭眼睛,卫司爵此时别无选择。也罢,也罢,横竖就是今天而已。
他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看到他的态度放松下来。也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这让连涵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不甘。
“卫司爵,几百亿的生意,连家说给你们就给你们了。你娶了我,你并没有任何损失。若是你今天真的让我丢脸了。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卫司爵依然没有反应,他现在在心里想,他要娶的人是程瑾萱多好?
如果有一天,他会娶程瑾萱。他相信她会设计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婚纱。
她一定做得到的。他相信她。
因着这个想象,他的脸色倒是缓了一些。
司仪已经准备好了。婚礼开始进行。
连涵语虽然不放心,却看到卫建德所在的位置。得到他的示意之后,她重新回到了休息室。
在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让连志开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进礼堂。
她才不会管,卫司爵是不是情愿。今天过后,她有得是办法,让卫司爵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卫司爵面无表情的站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倒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般。
那些宾客要是不小心被卫司爵的眼神扫过,都觉得后颈一凉。
当然,他们不会认为卫司爵的脸色不好看,只会觉得室内的空调温度开昨太低低。
卫司夜,卫司楷几个看着台上的卫司爵,眼中满是妒嫉。
“这下好了,卫家家主的位置,就彻底变成他的了。”
“可不是?”卫司毅嗤笑一声,眼中尽是不满:“老爷子可真疼他。什么好事都紧着他来。”
“今天过后,我们可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三个堂兄弟不管有再多不满,这会也知道,一切已经无力回天。
同样不满的,还有卫弘宇跟卫弘安两兄弟。他们坐在台下,盯着卫司爵的脸像是淬了毒一般。
“老二,早知道当年你应该下手狠一点的。”
卫弘安看着台上,极轻声的开口:“你要是下手狠一点,弄死了他,哪来今天这么多麻烦?”
“对啊。对这样一个小畜生。当初就不能再留情。”
这帮人讨论得厉害,只有一个人却是置身事外一般。
卫弘远抱着个酒瓶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风光大婚的儿子。
卫司夜几个说的话,卫弘安几个说的话,他不用靠近,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抱着酒瓶仰起头猛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入喉,他没有醉,反而更清醒。
他的儿子,要结婚了呢。马上他这个儿子,还要成为卫家继承人。
卫弘远就算到时在卫家无权无势,也可以风光无限。
看看刚才有多少人进了门就向他道贺就知道了。他应该开心的,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看着眼前这热门的场面,只觉得无比的讽刺。是真的讽刺。
婚礼已经开始了。卫司爵站连涵语站在了台上。
他没看到,连志开牵着连涵语的手上台的时候,连涵语的手伸出去时,卫司爵并没有伸出手来。
连涵语不得不自己伸出手去拉着卫司爵的手。这个小动作因为后面有连志开挡着,台下的宾客看到的不多。
卫弘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就笑了出声。真的很好笑,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这群人,真的以为他们可以摆布卫司爵吗?
连涵语是天主教徒。玉风山庄的主建筑也是一栋教堂。
卫建德虽然不信教,不过为了配合连涵语,让她高兴。也不介意婚礼在教堂举行。
神父站在台上,说完了例行的祝辞。转而面向连涵语。
“连涵语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卫司爵先生,一辈子爱他,照顾他,尊重他,不论贫穷,富贵,不论疾病,健康,都对他不离不弃。与他相守一生,你愿意吗?”
连涵语握紧了卫司爵的手,她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冷。不由得又加深了一些力气。
对上神父询问的目光时,她重重的点头:“我愿意。”
“卫司爵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连涵语小姐为妻,一辈子爱她,照顾她,尊重她,不论贫穷,富贵,不论疾病,健康。都对她不离不弃,与她相守一生,你愿意吗?”
卫司爵站在那不动,对于神父的话,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神父等了近一分钟,都没有等到卫司爵的回答。而连涵语一时脸色有些变了,捏着卫司爵的手越发的用力了起来。
“卫司爵先生——”
神父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无奈只好再问了一次。
卫司爵浓黑的眉,拧作一道,他看着那个神父,又看看连涵语。
连涵语咬牙看着卫司爵,眼神在今天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台下的宾客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而卫建德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几乎就要冲到台上去了。
卫司爵对这些好像都没有感觉一般,他看着神父,声音很轻:“我不愿意。”
“……”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台下的私语声越来越大了,饶是神父已经主持过很多次婚礼了。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他有瞬间的呆滞,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
卫司爵说完了,只觉得松了口气一般。他本来就不愿意。
他没有办法骗自己。他可以看到卫建德难看的脸色。一时之间,他只觉得痛快。非常的痛快。
连涵语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她瞪了卫司爵一眼,快速的转身又看向神父。
“交换戒指。”
连涵语极小声的开口提示。那个意思很明显,那就新郎的意见不重要,直接进行下一步。
她面色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有多生气,有多愤怒。有多想把卫司爵撕成碎片,好好的教训一顿。
空调很冷,神父却开始觉得额头上有汗出来了。
他咽了回唾沫,看看卫司爵,又看看连涵语,发挥他此生最大的幽默开口。
“新郎说他很愿意。那么现在如果没有人对这场婚礼提出异议的话,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宾客的声音又小下去。所有人都忌惮于卫家与连家的权势。
神父这样说,他们自然不会跳出来打脸。有花童捧出一个装着戒指的托盘上台。
神父似乎是松了口气,就等着卫司爵帮连涵语把戒指带上。
“谁说没有人有异议?我有异议!”
一个突然出口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个人是——
“你要做什么?下去。”
卫建德率先站了起来,剧烈起伏的胸口说明了他此时的愤怒。
从孙子到儿子,就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的。他声色俱厉,瞪着眼前这个小儿子,眸光满是不善。
不过一惯顺从,一惯只知道喝酒,一惯只会醉生梦死的卫弘远,却是第一次忤逆卫建德的话。
“我反对这场婚礼。卫司爵,你并不爱连涵语。所以你们不能结婚。”
“逆子,真的是逆子。”卫建德脸都绿了,恨恨的瞪着卫弘远:“你给我滚下去。”
“我为什么要滚?”卫弘远将手中的酒瓶往边上一扔,他满面红光,看起来明显是喝醉了的模样。
“你喝醉了。”
卫建德冷哼一声,瞪着卫弘远,又看向一惯跟着他的两个保镖:“老三喝醉了,你们扶他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卫弘远看着卫司爵,他在自己跳出来之后,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卫司爵。你不是一向很能耐吗?你不是一向最有主意吗?你为什么要同意这样的事?恩?”
他挥开了那两个靠近他的保镖,脚步向前冲到了台下,一双半醉的眼,就那么瞪着卫司爵。
“卫司爵。你刚才不是说了不愿意了吗?那就走啊。离开这啊。一个男人。敢做敢当。既然不愿意,那就走啊。”
卫司爵站着不动,目光看向卫弘远,倒是没想到一直以来都颓废的他会帮自己说话。
“老三醉得太厉害了。你们还不把他拉开?”
卫建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丢脸过。宾客都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是不明所以。
而卫弘安两兄弟,并卫司夜三兄弟,则一脸看热闹的看着这边,眼神心意是幸灾乐祸般的嘲讽。
连涵语连心跳都要停了。她紧紧的拽着卫司爵的手,不让他有机会走人。
那两个保镖果然又过来了。一把拽住了卫弘远,就要拖着他往外面走。
“我说了。我没醉。”
卫弘远拼命挣扎。只是他一惯喜欢喝酒。又放纵自己,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完全不是那两个保镖的对手。
被带着往外面走的同时,他看向了卫司爵。
“你走啊。你不是不愿意吗?你走啊。”
卫司爵站着不动,他脸上的神情木然,看是局外人一般的站着。
卫弘远的身体已经被拉到教堂中间了,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卫司爵。你不就是想知道她在哪吗?我告诉你。她就在西山——”
卫建德脸色一白,从来没有过的急切。指着那两个保镖开口。
“堵住他嘴。快,堵住他的嘴——”
卫司爵终于有了动作,他要离开,发现手被连涵语拉住。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的手甩开。连涵语的力气又怎么敌得过他?
只见他三步并两步的跳下礼台,冲着卫弘远的方向奔去。
“唔唔,唔唔——”
卫弘远的嘴巴被人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可是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卫司爵终于冲到了他面前,他一把将那两个保镖推开,拉起了卫弘远的身体。
“她在哪?你说她在哪?”
“她在——”
卫弘远有些喘,他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一番折腾于他来说也是极为吃力的事情。
“她在哪?你说啊。”
“你们是死的吗?”
卫建德已经开始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伸出已经苍老的手指着那父子二人:“你们把老三给拉开,把他扔出去。”
两个保镖又冲了过来。卫东卫南几个却已经在此时过来了,一把挡在了两个保镖面前。
“你说啊。她在哪——”
卫司爵很激动,他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卫弘远看着这人,突然就笑了。这个人,是秋梦的儿子。
他当年已经害了秋梦了,又怎么会让卫建德再去害卫司爵?
“我告诉你。她在——”
“呯——”的一声,是一声枪响。
所有的宾客,一时发出了尖叫声。有人往外面逃离,有人抱头蹲下,有人盲目乱窜。
而卫弘远,他的嘴角流出了血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卫司爵。
肩膀上烧灼一样的疼,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卫司爵也惊呆了。他呆呆的看着卫弘远,看着他身上的血。
“爸——”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叫他。他曾经恨他无能,恨他懦弱,恨他逃避。
可是现在,这一声爸,却是发自内心的。
“爸——”
“呵,呵呵——”卫弘远听到这两声,突然就笑了。
他用力的抬出手,想要去碰卫司爵的脸。
“阿爵阿爵——”血一直在流,他不断的深呼吸,可是太疼,真的疼:“她,她——”
“她在,她在——”
他努力的想把那句话说完整。想把那个地址说完整。
可是却说不出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卫司爵伸出手去按他的胸膛。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很灿烂。
嘴角的血因为他的笑,流得更厉害了。
阿爵,阿爵是个好孩子。秋梦。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可惜,可惜我护不了你。
我不但护不了你,我现在也护不了他。我真的失败,太失败了。
你会不会原谅我?我,我也许要死了。秋梦——
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想起来的,是那年跟秋梦的邂逅。
好穿着一袭白裙,款款向自己走来。那一刻。他只觉得世界都亮了。
秋梦,秋梦。他曾经说过照顾她,一辈子对她好。要好好爱她。
可是最后呢?他没保护好她,甚至也没有保护好她的儿子。
秋梦,你恨我吗?你怪我吗?
卫弘远的手动了动,几番想要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卫司爵啊的一声。仰面大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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