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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她上书自请废后,什么时候我就放她出来。”皇帝放下茶盏,往后面舒舒服服的依靠,眯着眼睛答道。
秀兰看他这样不知为何有些心寒,她呆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若是有朝一日郎君心里眼里有了旁人,可也会这般待我?”
皇帝听了她的话先是失笑,以为她又在借故刺他,可是抬眼望去,只见秀兰面上有些怅然,神色不似是跟他调笑的模样,倒真像是有些担忧了。他就有些不悦了。
“怎么你心里就认定了我会负心无义呢?我待你还有什么地方不周到吗?这几年我眼里可当真看了旁人?我就快把你捧在掌心含在口里了,你怎么心里还是这么疑神疑鬼?”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语气中的不悦人人都能听出来,宫人们已经悄悄退下,室内只余他们二人。秀兰抬头看皇帝,正对上他有些不满的双眼,她回想了一下这两年的日子,昏君待她确实已算不错,尤其他还是个皇帝。
于是秀兰就也往榻里面挪了挪,主动伸手去握住皇帝的手,解释道:“就是因五郎你待我实在很好,我就更是患得患失,怕自己有一天不得你喜欢,步了皇后的后尘。”
皇帝叹了口气,坐起身抱住秀兰,亲了亲她的脸颊:“你跟她怎么相同。”亲着亲着亲到了嘴唇,在深吻前又嘱咐了一句:“以后不许提她。”然后就按住秀兰为所欲为起来。
第二日两人带着阿鲤跟太后告辞,回了秋塘里的大宅。从这天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三个人过得分外悠闲,玩的是不亦乐乎。到上元节,皇帝还履行承诺,悄悄带着秀兰和阿鲤在从人的簇拥下出去赏了一回灯。
年过完,各级衙门也都开始照常办公,只有皇帝的玩心还没收,带着人出去打了两回猎,夏起借着这个机会,跟皇帝又重新亲热起来,开始常来常往于秋塘里大宅。
秀兰看他就满心厌恶,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不舒服,于是决定再给皇帝找点事做。她听章怀云和赵和恩说,专科在各级官学遭到冷遇,就连国子监都没几个人去听课,就把这件事讲给了皇帝听。
皇帝一听自己眼皮子底下、国家最高学府,且国子监本来就开设了此类课程,如今竟是这么个情形,其余各地就更不用说了,偏偏这事竟没有一个大臣回报,他不免有些恼火,特意打发了人在京师周边各府各县了解情况。
结果据说各级官学因有入学考试,且对非生员出身的学生收取束脩,因此竟没几个人来报名入学,而在学的那些生员们,自然是一心要考举人,冷落这几门科目也是意料当中事。
皇帝听了一怒之下把几个大学士都找来,当面发了火,问他们为何不报。
其实几位大学士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他们一向当此事是皇帝心血来潮玩玩罢了,所以交代下去就没有再管过,哪知道皇帝自己还去查了后续情况,现在还大发雷霆?
这也不能怪他们,大学士们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最后一级一级考到进士、入翰林院做庶吉士的?在他们这些人心中,只有儒家经典才是正道,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待考中后再学也不晚,且就算不学,也有属官可用,谁还认真把这些当成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在官学里开这些科目就更莫名其妙了,多少学子日夜苦读,一考就是二十年,也还未曾考中进士,哪有空闲去学这个?这不瞎耽误功夫么?最离奇的是,陛下竟然要给通过考试的人直接授官,那让其他一心往正道走的学子情何以堪?
可他们侍奉的这位帝王从来不听劝谏,劝不了那就只能消极怠工了,反正以这位的脾性,过几日有了新鲜玩意,就会把这事扔到脑后了。恰好之后有了武举的事,大臣们觉得这个是正道,也纷纷提出建议,心想有这么一件事忙,陛下早该把那无足轻重的事忘了,大伙乐得轻松。
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几个大学士低头挨了半天训斥,上头的皇帝还没有停歇的迹象,罗严就瞥王恕,想让他说几句,可王恕也正觉理亏呢。他和其他几位还不一样,他是皇帝的先生,心里颇望着皇帝能“浪子回头”,因此见到皇帝在意此事,觉得是个让皇帝回归政务的好机会,所以根本没打算反驳打断皇帝。
过后甚至给皇帝上了一封折子,说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实在是因为他们见到皇帝的机会太少,皇帝见到其他大臣的机会更少,上下言路不通,所以下情才不能上达,请皇帝恢复常朝。
皇帝扫了一眼折子,就让人直接归档了,谁天天乖乖的早早去上朝,谁是傻子!
当日他骂完了几个大臣,就让他们回去想办法、上建言,看怎么能改善目前的状况。
“难得这一回他们都没话说。”皇帝回去跟秀兰学的时候颇有些得意洋洋,就像是终于指出老师错误并让老师低头的学生一样,透着那么一点小人得志和二。
秀兰并没有戳穿他,而是问皇帝:“五郎对此事有何打算?”
皇帝兴致勃勃:“我要微服去国子监听一回课。”
“……”秀兰无语,国子监啊那可是!你说微服去就微服去了啊?那是随便就能去听课的地方吗?
谁知皇帝早有打算,夏起有个什么侄子进了国子监,还没正式去上学,他要顶替了去听听课。秀兰并没拦着,只是让范忠好好跟着。
皇帝去了一日,回来说:“几个博士学问都不坏,律法算学也是通的,可惜了,学生们大都志不在此。”
那是肯定的,能上国子监的,要么是为了镀金,要么是为了考进士做大官,谁会瞧得上钻研律法和算学?如今内阁权柄之大,天下谁人不垂涎?可能入阁的人哪一个不是两榜进士出身?近年更有非庶吉士不能入阁之说。
这天下的读书人,哪还能瞧得进别的?四书五经还看不过来,谁有闲功夫看那些?
所以国子监不是一个好的示范单位,秀兰想起这些天让人打听的事,问皇帝:“五郎可去过书院?听说咱们京师就有一所钟山书院,学子也不少呢。”
“怎么忽然提起书院了?”皇帝蹙眉,“我早想整治一番,这些书院聚众讲学,妄议朝事,实在可恶。”他听说过有人写文章讽刺他,不过他老人家大(懒)人(得)大(去)量(管),也就没与他们计较。
秀兰倒不知道这一节,只以为他是作为官方天然的不喜民办院校,就直说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我们向书院招生,就是让各书院推荐律法、算学、天文、地理等学得好的学生,让他们来参加考试,通过了就给书院奖励,然后命他们继续开设此类课程,招收学生,下一次考试通过数达标了,再给赏赐,是不是比在官学推行更好些?”
这种方式可以取个名儿,叫做定向委培。
皇帝哼了一声:“他们哪会这么听话?”
“不听话就禁开书院!”秀兰眨眨眼,“各级官学可能有些盘根错节,倒不如书院好下手呢!”
皇帝听了琢磨半晌,一拍手:“这主意好,以后就让他们追本溯源,回到研究学问的正道上去,少毁谤朝事!”兴冲冲的出去找人商量去了。
秀兰留在原地呆了半晌,心里犹豫,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馊主意?要不然为嘛昏君那么兴奋?
于是在二月里皇帝做生日之前,特地召见了直隶省内有影响力的各书院山长,给他们下达了一些政治任务,同时还给各书院分别派了两位督学,明面上自然说是为了推行律法、算学等科,好让各书院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山长们无从拒绝,只能领旨。
接着皇帝又下旨给各级官学,命官学免收束脩,学生只要通过入学试即许穿襕衫戴儒巾,同时可免其人差徭,若单科乡试一旦取中,待遇视同廪生,并可在州县衙门为吏。会试若取中则视情形可入各部及府衙为官,同时若有心考进士科,其后也视为具有举人功名,可于五年后直接参加春闱。
这旨意一到了内阁手里就被拦下了,几个大学士齐齐登门,跟皇帝又争了好些日子。
秀兰自己带着阿鲤玩,觉得这样真的很不错,再也不用担心昏君跟着他的老伙伴夏起又出去干坏事了!有那么多人帮她拖着昏君呢,嘿嘿,昏君有事做就好了呀。
等那边吵得差不多了,各做了一些让步以后,秀兰又提议让刑部提供案例,编纂律法科的教材,同时要把入学试的题目限定在一个水准,不要太难,不然就起不到招收寒门学子的目的了。
皇帝听了很高兴,立刻把编教材的事安排给了翰林院,省得他们又撺掇着重开经筵日讲!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关于这两章提到的各种尝试 大家看看就好 勿较真
我只是想试试看 如果这时候能不那么重文史哲 开始发展一些自然科学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