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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娇娇才要安歇,闺房外小丫头的声音轻轻喊:“真儿姐姐,你可歇下了么?”
今晚上真儿轮值,按理应该歇在罗汉床上。
真儿看了看长发披在肩上,身着小衣的任娇娇,道:“我先侍候小姐歇下。”
门外小丫鬟又轻轻叫了一声,似有催促之意。现在已是晚春,晚上也不甚寒冷,任娇娇道:“你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吧。”
小丫鬟见门打开,灯光透了出来,没看清人呢,先曲膝行了一礼,这才道:“真儿姐姐,刚才门子传话进来,乐小姐着人过来言道,明天一早回顺庆,因时间过于匆促,来不及亲自过来告辞。”
夜里寂静,不用真儿重复一次,站在红木大床边的任娇娇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咚的一跳,失声道:“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永定店开业前,乐思齐便忙得团团转,开业后门前车水马龙,谭氏便不肯她再往景福楼跑了。说什么:“大姑娘家家的,天天往外跑,成什么样子。”
乐思齐没时间过来,她又出不去,两人好几天没见面了。本想着等乐思齐忙完这一阵,两人再好好聚聚,怎么却要走了?
真儿忙回里屋,听候自家小姐吩咐。
任娇娇眼泛泪花,道:“更衣,我要去问问她,怎么就要回去了。”
真儿劝道:“夜已经深了,乐小姐住在喻府,劳师动众的过去怕是不好,不如明天一早到喻府去,小姐再与乐小姐好好说说,劝她多留几天。”
任娇娇自已拿了衣服披在身上,道:“来不及啦。”
真儿再三劝说,无奈任娇娇就是不听,只好跟听到声响进来侍候的丫鬟使个眼色。自己侍候她穿衣。
谭氏已经歇下了,听说女儿半夜里闹着要去喻府,不由怒道:“传我的话,她再胡闹,禁足半个月。”
任娇娇才坐到镜前梳头。嬷嬷过来传话。她一阵气苦,伏在梳妆台上大哭。
任府这边乱成一团时,喻府也是一阵忙乱。得知原来是与徐国公一起走。阖府上下都动了起来,喻老太太更是连夜开了库房,挑了陪嫁过来的几件老物件送给乐思齐。婆婆如此,王氏更是不用说了,也拿了自己的体已。妯娌们自是不甘落后,各有礼物相送这位半路来的小姑子。
乐思齐着冬儿收拾行装,突然喻老太太带着儿媳妇们过来,一个个拉着她的手,说着依依不舍的话。一件件贵重的礼物看得她眼花缭乱。
饶是冬儿幼小,也察觉到这些人比往日透着几分亲热。
乐思齐好不容易才把她们请到外室坐下,喊宋妈上茶。
候在廊下的宋妈听见喊,受宠若惊,沏了茶上来手还在打颤,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太。太……奶奶,们请茶。”
喻老太太紧紧拉着乐思齐的手,道:“我的儿,她们服侍得可合你的意?”
乐思齐含笑赞道:“妈妈们十分用心,还真的难为她们了。”又喊冬儿:“把备下的礼物赏妈妈们。这些天她们辛苦了。”
冬儿蹲在箱旁,把乐思齐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去。听见喊,只好拿起几个封红,走了出来,先团团向喻家的妇人们行过礼,才把封红发到仆妇们手里。
王氏道:“让她们服侍是她们的福气,怎么能要妹妹的赏?”
喻老太太道:“既是她们还使得,那让她们跟你一起去,我原还想着支使我身边得用的两个丫鬟呢,没想到她们合了你的眼缘。”
喻老太太确实想派自己屋里两个大丫鬟给乐思齐,这样双方不至于断了联络。既是她喜欢王氏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那也一样,说起来都是喻府出去的。
乐思齐道:“义娘和嫂嫂们的情意我铭记在心,只是她们在这儿也有家人亲戚,怎么好让她们背井离乡呢。”
这时候互相赠送奴仆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前几天喻老太太把她们送给乐思齐,她们或许还不乐意呢。不过,乐不乐意的都得听从。现在可不同了,自桂儒生来访后乐思齐的身价陡增。宋妈们低着头听主们决断,眼睛瞥向乐思齐的裙袂时可是两眼发光的。有这样的主人,那是她们的荣幸。
喻老太太见乐思齐坚辞不肯接受,不由道:“你看中了谁,自与我说。”
只要能与她保持不绝于缕的联系,谁她也会舍得的。
乐思齐轻轻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
宋妈们眼睛黯淡下来,好一阵失望。能跟了她去,有徐国公这样的人物撑腰,说出去也光彩,日后指不定子孙还能谋个前程呢。
喻老太太脸色微微有些僵,道:“你身边侍候的人也太少了。”
喻府是世家,能到身边服侍的奴仆都是经过三代考察,忠诚机敏的。乐思齐这样一个小女孩儿,先不要说身边只有冬儿这小丫头,就算如她所说,顺庆还有几个得力的人,没经过培养,算得上什么得力?
自己好心送她几个人,她倒好,每次都推三阻四的。
乐思齐低头想了想,道:“现在倒不缺使唤的人,以后要是用得上,义娘可不要舍不得给啊。我可是会向义娘开口的。”
她来自现代,没有古时候大户人家小姐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些小事总是亲力亲为,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侍候。
果真用不着。喻老太太脸上浮起笑容,道:“这个使得,到时候让人过来说一声就行。”
乐思齐真心实意道:“谢过义娘。”
这么一来,送的礼只好收下,再不收,岂不是拿她们当外人?可把她们给得罪了。
说了半天话,她们才告辞。冬儿已把行装收拾好了,道:“她们可真是,都快五更天了。”
可不是,天都快亮了。
乐思齐打个呵欠,道:“明天在车上再睡吧。”
这时睡下,怕是一觉睡到明天下午,清早起不了身啦。
冬儿看了看案几上的礼物,道:“我先收起来,再让厨房做点吃的来,这一晚上可把我累坏了。”
乐思齐点头,道:“你去看看厨房有人没有,没人就算了。别让人觉得我们要走还闹得人家不得安宁。”
吃了大半夜茶,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小厨房的厨娘听说是小姐要吃的,先生火烧水,才去舀水洗脸,道:“姑娘先回去,我做好了送过去。”
不一会儿,四色糕点四样小菜和一碗牛乳送了过来。
乐思齐客气地道谢,道:“再来一碗牛乳吧。”
待厨娘退下,冬儿拿起一块糕放进嘴里大嚼。乐思齐把牛乳推过去,道:“你先喝。”
冬儿自小没接受为婢的培训,乐思齐又随和,一点没小姐得先喝的觉悟,她实在饿得狠了,端起热腾腾的牛乳,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唇上沾了两撇牛乳,道:“好舒服。”
喻老太太回屋后一直睡不着,挨到天亮把王氏叫过来,道:“过些天你去瞧瞧她吧。”
王氏何曾睡得着,一直想着怎么跟乐思齐走得亲密些呢。她想来想去,只有走动得勤了,关系才牢靠,婆婆跟自己可想到一块去了。她恭顺地应“是”,道:“我想着还得帮妹妹说门亲事,任府的三公子就很不错。”
喻老太太沉吟道:“不是跟徐国公关系不一般吗?这事,你别跟着掺和,免得适得其反。”
王氏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婆婆的意思。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任府的想法告诉婆婆。只道:“媳妇下次去顺庆,悄悄问她。”
喻老太太摇头道:“她一个姑娘家,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你呀,应该问她身边那个丫头。那丫头既是她攸刻不离的,自然知道她的大小事儿,只要把这丫头摆平,有什么事你不能知道?”
王氏佩服地道:“婆婆说得是。”
说话间,丫鬟进来禀道:“小姐过来辞行。”
乐思齐身着鹅黄色披风进来,郑重向喻老太太行礼道:“我这就回去了,感谢义娘这些天的恩义。”又向王氏道:“嫂嫂在这儿,我就不多走一趟了。”
喻老太太拉着乐思齐的手道:“有空多来信。”
王氏更道:“过些天我去瞧你。”
辞别喻府的人,乐思齐才登车去了永定店。喻府的男丁们一齐出动,护送乐思齐过去。
苏玮已等在那儿了。
桂儒生天才蒙蒙亮便赶了过来,上前施了一礼,道:“下官迎接来迟,还请徐国公勿怪。”
苏玮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淡淡“嗯”了一声,再没有任何表示。众目睽睽之下,桂儒生尴尬不已。
又等了一会儿,乐思齐才过来。桂儒生忙迎上去,亲自帮乐思齐掀车帘。
苏玮骑在马上,瞧见了,更不高兴。只是他一向心机深沉,自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看向桂儒生的目光,更冷了。
乐思齐姗姗走来。仰望马上的苏玮道:“桂大人特地过来送国公爷。”
苏玮避而不谈道:“天色不早,走吧。”
乐思齐向桂儒生歉意地笑笑。桂儒生暗暗苦笑,向乐思齐拱了拱手,退后几步。
任娇娇挨到天亮,吵闹了好一会儿,谭氏才让任威送她过来。马车还没停下,她已跳了下来,大呼:“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