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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观音泪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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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喜喝过那杯溶了血的茶水,觉着多了丝力气。“我感觉好些了。”

    萱草这才将红盖头顺严实,搀扶着她往里间走去。

    时公公悄悄挨到傅烟芜跟前,四下张望一番,小声道:“皇上让我给您带句话,问元王妃的毒是否能解?”

    烟芜犹疑片刻才摇头,接着又点点头。皇上那边怕是没有物色到去诺州的合适人选。

    时公公看得一头雾水,卜算子这是何意。两颗小眼珠子瞪了一会,想着回去如实禀报就是,只要皇上能明白就好。

    喜房红烛高照,窗格上贴了一对喜鹊窗花。春喜坐上堆满床的花生桂圆,身子被硌得疼痛,心中却满心欢喜。

    她拽紧一直搀扶她的那只手,小声呢喃:“谢谢你,萱草。谢谢你们,我觉得此刻就可以死掉了。”

    “不要胡说了。王爷,快给新娘子揭盖头吧。”

    没有喜秤,元王爷亲自用手掀开那顶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同春喜深情对望。

    萱草悄悄吁了口气,总算可以功成身退,出去时顺手掩住了门。

    傅烟芜幽长地看了萱草一眼,带着众人回到侯府。让丫鬟们自去忙碌,傅烟芜自己找了个亭子吹冷风。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萱草说,但不管怎么说,都要说。观音泪只有一颗,以后不知道是否还能寻到。她也可以将观音泪直接给春喜服用,可那样对萱草不公平。

    对于观音泪的归属,萱草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萱草知道了真相反而更不开心。萱草的心湖本已归于平静,就像一盆放了许久的水,水中的杂质早沉淀下来。若是人为搅拌一番,只怕萱草暗地里又是一场煎熬。

    傅烟芜左思右想,仍旧拿不定主意。学心理的,知道人性这东西有多复杂。

    人有时候闭着眼睛能无私,睁着眼睛反倒会有计较。

    她的不安,没逃过秦彻的眼睛。在她给春喜的茶水里加料时,秦彻还在她身后遮挡了一二。他虽然没明白她的举动有何真意,但也感觉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卜算子的秘密越多,他这个护卫更得处处小心。

    最后,秦彻实在忍不得她那副如临深渊的紧张模样,伸手一晃。“什么事情,发愁成这样?”

    他的面色很有些不悦。

    烟芜抬起头,张了下嘴才想起自己说不出话,愈发觉着心烦意乱。

    “那我来猜一下。”秦彻贪看她呆萌的样子,故意不提醒她嘴巴还张着。然后回忆她情绪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记得,时公公同她说了句悄悄话,那句话的内容他是听到了的。“你想到办法救人了。”

    烟芜的嘴巴惊得从张到闭,像条吐气的金鱼。

    秦彻想起她曾盯住萱草被烫伤的半边脸,试探着问道:“可是救人的办法与萱草有碍?”

    傅烟芜的金鱼嘴再度张开。

    秦彻轻松一笑:“解铃还须系铃人。与谁有碍便交予谁来定,何须想那么多?”

    烟芜起先怔住,随后茅塞顿开。是她想太多了,观音泪先定给的萱草,救不救春喜该由她决定。她即刻喜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小鸟一样往合欢苑跑去。

    秦彻拾起凳子上被当成坐蓐的毛皮领子,对着远去的轻盈背影摇头一笑。

    傅烟芜走进萱草的房间,决定当面说清楚。

    片刻后,萱草的肉身在床上熟睡,烟芜则趴在炕几上。

    梦中的萱草因眼中所见而纳闷。她怎么看到另一个自己躺在床上,自己明明就站在床边啊。

    “萱草,是我。”

    方才迷惑的人万般惊讶。“小姐,你能说话了?”

    “不是,我还不能说话,现在是在梦中。你听好了,我现在要和你说一件非常要紧的事,这也许会影响到你后半生。”

    萱草连连点头。“小姐,你说吧。”

    “你还记得颜夫子给你开的那个药方吗?要治好你的脸需要四样东西,其中有一样叫观音泪,也就是悬空不掉的灵气之泪。”

    萱草淡然一笑,“世上哪里有那样的东西,即便有我也没有那样的造化能碰上。小姐,你是在担心我因为伤疤想不开吗?我,我早就无所谓了。”

    烟芜专注盯着她的眼睛。“观音泪已经找到了。”

    萱草喜形于色,双眼瞬间放亮。“真的吗?真的有那样的宝物,小姐在哪里找到的?”

    她的手不由自主抱住傅烟芜的肩膀,烟芜苦笑,真的无所谓了吗,无所谓不会是这种反应。

    傅烟芜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萱草从没见过她脸上出现这么严肃的表情。

    “你先听我说完,我说完之后也许你不一定会高兴。”

    萱草收起笑容。

    “观音泪是灵气之泪,不仅能治好你的脸,也能祛除元王妃中的三日醉,当然,还需要其他药材。”

    萱草听到这,惊得连退三步。她按捺住心中震荡,强迫自己听下去。

    “你的药方需要四种药材,除了观音泪,其他三种我现在都还没找到;元王妃大概还能支撑三到四天,但是她需要的药材除了观音泪,还需要一样我身上的东西。那样东西我能提供。就是说,若你让出观音泪,元王妃还有活命的可能。”

    萱草终于明白为何小姐的神情那样严肃。

    为什么要让她选,历史总是一再重复。上一次,老夫人问她和春喜,谁愿意去傅浩寅身边。她望着春喜无助的眼神,义无反顾做了抉择。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还要来一次。

    春喜已经是元王妃了,还被老夫人收为孙女,被皇上赐了傅姓。她就算死了,也是傅家的小姐,元王爷的正妻。她的命已经很好了,好得让她不敢妒忌。

    但这次,为什么还要来一次。她失了贞洁毁了容貌,不能嫁给任何人,好不容易碰上观音泪,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千载难逢能改变她悲苦命运的机会,为什么又要她让。

    不,她不让,不让。

    傅烟芜从她瞳孔的密云里看出层层叠叠的嗔念。《说文》里面有解释,嗔,盛气也。从口,真声。

    嗔是口中真声,是内心愤怒,是佛家里的毒与垢,也是每个人都避不掉的真实自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