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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王妃也不愿在余家多待,打算送完满月礼跟份子银钱就回家。
邢二奶奶这次生的是个女儿,生孩子时也是吃了番苦头,精神看上去并不好。湛王妃进卧室的时候,余悦正在明间抱着小娃娃嗯嗯哦哦,奶妈在一旁张牙舞爪,好像随时准备抢救跌落的小儿。
余家几位夫人跟着湛王妃一道进来的。
余二夫人见余悦逗弄小娃十分欢喜,不由生出一个念头。“王妃,要不您给这孩子起个小名吧,我们也好先叫熟了。”
湛王妃略略一笑,推却道:“我看小字还是让二奶奶起,也不枉她受了这场苦。”
她也是个母亲,懂得母亲的心。孩子的大名做不了主,若是小名都让别人定,二奶奶一定会很失落。
余二夫人却微板着脸看向里屋,“她小孩子家的能起个什么好名字,我这也是想叫孩子沾沾王妃的福气呢。您可是我们余家有大福之人。”
湛王妃迟疑了。
余悦抢白道:“依我看,这娃娃的小名不如就随姐姐的大名叫若儿,省得姐姐犯愁了。”
众人一时愣住。三夫人悄声道:“这个小名怕是不合适,冲撞到了皇后啊。”
湛王妃脑中似有道光束从黑暗中冲出。若儿,若儿,王爷那几次喝醉酒叫唤的名字,真的是在叫她吗?
可是王爷一贯都是叫她的小名如意的。就算喝醉,怎么会叫出若儿二字呢。
湛王爷强撑着笑意,“三夫人提醒得有理。还是让二奶奶起小名吧。”
几人说笑了一阵,湛王妃随了银子,又留下那套娃娃金饰,跟余悦离开了北城余家。
湛王妃觉得还是先问问余悦自己的意思,若是她同意再禀明爹娘,不然娘身子不好还要操心。
不料余悦强烈反对。
“姐姐,我不想跟那边扯上一点关系,不管那蒙家少爷人有多好,我都不嫁他们家。”
湛王妃语重心长:“不是让你现在就点头,即便是说亲也要相看之后才能定下。难道你连一眼都不看?”
余悦怒气冲冲甩着头:“不看不看,一眼不看。就算他再好,只要他姓蒙,什么好都不剩了。”
“你就这么固执?只先瞧瞧都不行。”
“姐姐,你不想想,蒙家大老爷做那个户部侍郎凭的什么,还不是跟余家的关系。我若嫁进他家,还得同余家扯不断理还乱。余家那些夫人小姐,有几个好相与,我只想离她们远远的。”
余悦的气愤有理有据,湛王妃很快就被说服了。但余悦也十五,到年纪说亲了。
她抚着余悦的额头叹了口气,“唉,那蒙家就算了吧。我后日去冯家做客,你跟着我一块去。冯家的青年才俊也不少,不过他们家都是读书人,姐姐担心你会嫌闷。”
在她心里,将悦儿嫁到蒙家不如嫁给冯家。这样,她跟傅三小姐的关系还能更亲近。不过,终归得看悦儿的心意了。
余悦气得跳脚,“姐姐,我不嫁。冯家我也不嫁。”
湛王妃不得不生疑了,悦儿怎么哪家都不满意,那些公子面都没见过。
余悦的脸色忽然凝重。“姐姐,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嫁进那些高门望族,我要招人入赘,奉养爹娘终老。咱家现在五进的院子,人就那么几个,根本住不满。什么富贵荣华都是假,只有爹娘跟姐姐才是真。”
湛王妃惊得说不出话,哽咽唤了声:“悦儿……”
她的妹妹竟然如此懂事了。是不是她在梧州过得不开心,不然怎么早熟到这个地步,想事情想那么远。
爹娘的终老她也是考虑过的。这次回来要待到开春,她就是想好好挑个人过继到爹爹身下,延续爹爹的家业,也算是代他们姐妹俩尽孝。只不过,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她也不想跟北城余家过多纠缠,要挑也是从余家族里找。她正计划,过年那几天到族里边去转转。
不曾想,悦儿早就开始操这份心了。
她真是不如悦儿。
是夜,湛王妃辗转反侧,许多她忽略的往事一件件一桩桩浮上心头。
刚搬进来时,悦儿看见这么大的房子很高兴,没持续几天她就不叫唤了。那时,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新鲜劲头过了。现在想来,悦儿是看到余家人才会不开心。那些披着笑容的外皮下,藏着对她们的轻视和讥讽。光是她嫁给王爷,这些人都酸了多少年。她可以嫁进洛京,眼不见耳不闻,可是悦儿逃不掉。
说到底,是她这个姐姐给悦儿带来不快。悦儿不在乎吃什么穿什么,在乎的是住在西城时那份自在舒心不见了。
而袁大夫绝对是到过梧州的。
他出去买药材身边从不跟人,听说今天又独自去了那条卖古书的老街。梧州城的路不比洛京,除了六条主道之外,其他的路一律七拐八绕,一个刚到梧州的人通常都会觉得晕头转向。
她记得母亲说过,为她称骨算命的是个被母亲救过的小道士,看穿着如乞丐,出手却不凡。
袁大夫也是个道士,那是否就是那个为她算命的人。
只有这样,王爷知晓她的命格才能说得通。毕竟,娘连她都没有告诉过。
还有,王爷十九岁才娶了她为正妃,在宗室里算是极晚的。娶她之前,府里也没有半个侍妾。王爷又素来不去那些风月场所,在京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不,这有些说不过去。除非,除非他心有所爱。若儿,若儿,难道王爷心中之人是……
湛王妃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浑身发冷,即便卧室里暖意融融,她依然打起冷战来。
芝儿觉得奇怪,这屋中烧着地龙,不该冷啊。
她将一个汤婆子塞进被中,问道:“王妃,还冷吗?要不要奴婢去弄个炉子来。”
湛王妃没有说话。芝儿一想,还是出去拿吧。
等再回来,王妃却不在床上了。
湛王妃正在母亲房门外。里边有人在说话。
“袁大夫何必瞒着我?就算您是替王妃称骨之人,我也不会怎么样。如今木已成舟,还能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