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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薪斋的气氛莫名紧张,进进出出的人都要被祝妈妈翻一遍衣裳。
秋悦捏了捏袖子,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再不给傅浩寅喂药,恐怕他就要彻底醒了。她不言不语,任凭祝妈妈在她全身寻摸。
老太爷昏睡后,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院子里的丫头先后被调走好几个。如今就剩下秋悦一个大的,蕊儿枝儿两个小的,和一个花婆子。花婆子是二夫人点来的,但是卧薪斋的日常事务她也要向老太君身边的方嬷嬷汇报。院里的人都知道花婆子两头得赏赐,枝儿将这事说给在马房干活的她娘听,她娘很是羡慕,一个劲儿后悔当初没请调过来。
秋悦闷闷不乐地回了耳房。屋里人都在。
蕊儿见她面色不喜,问道:“秋悦姐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枝儿这丫头向来嘴快。“还用问,肯定是祝妈妈又胡乱翻秋悦姐姐的衣裳。仗着二夫人的势到咱们院子作威作福来了。要是老太爷醒了,姐姐何用受这种委屈。”
蕊儿道:“咱们院里如今怎么感觉瘆人呢,我好怕。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秋悦皱起眉头,这边的情况老夫人知道吗?二老爷时常半夜过来看老不羞,自己还没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呢。怎么办?先前的小丫头都调走了,如今这俩都和她不亲近。
到了晚上,花婆子喝完酒摇晃着进了屋。
蕊儿畏畏缩缩从角落里走了过去,递过去一把碎银子,小声哀求:“花妈妈,您去跟方嬷嬷说说,将我调走吧,求您了。”
花婆子嬉笑两声。她也混得越来越好了,没瞧如今有小丫头找她说情了,看那些婆子们还敢不敢笑话她。这可比在厨房时强多了。
她一把抢过银子,打了个嗝。“放心吧,我会替你说话的。”
隔天,花婆子就给方嬷嬷递了话,老地方见。祝妈妈的人都撤了,秋悦见到花婆子出去,远远掉在后头跟着。秋悦先在竹林里躲了一会,然后穿过竹林绕到东边一条小路上。
卧薪斋没什么新鲜事,花婆子三两句就说完了。
方嬷嬷面露不悦。“将我叫来,就是说这些。”
花婆子忙道:“还有,还有,蕊儿那个丫头托我找您说个情,说是想调出去。”
方嬷嬷想起什么,问道:“听说二老爷最近不往这边来了,是吗?”
“是是,如今祝妈妈常过来,将奴婢们管得忒狠,进门就要搜身。”
这事方嬷嬷知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蕊儿的事情看看再说。”
方嬷嬷望着花婆子的背影,暗自踌躇,这包药到底放还是不放。正犹豫间,秋悦从假山后头跑过来,扯住方嬷嬷的衣裳。“嬷嬷,嬷嬷,二老爷半夜常去卧薪斋。”
秋悦神色慌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也许是被卧薪斋的气氛影响。不然,她不会跟方嬷嬷见面的。
当初,老太爷要了她的身子,老夫人问她的意思,她跪了一整日,主动请调到卧薪斋。那之后,她就不是松鹤堂的人了。在府里所有人看来,她背叛了老夫人。从下了决心那刻起,她便再没有单独见过老夫人。她没脸见主子,更不想连累主子。
方嬷嬷刚要细问,看见竹林那条路冲出一群人,个个提着灯火。火光灼痛她的眼睛。她看向秋悦,两人默默凝视间,秋悦一把将她手中的药包抢过去。“嬷嬷,您快走,照顾好老夫人。”
方嬷嬷看向侧面,苦笑道:“傻丫头,走不了了。”
两人都明白人赃并获意味着什么。电光火石间,秋悦撕开药包,将里面的东西往水中远远一掷,然后将外边那层白纸扔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去。
祝妈妈带着人围过来时,秋悦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还隐隐嚼着。祝妈妈狠狠道:“捏住她的下巴,掰开嘴,抠出她嘴里的东西。”
方嬷嬷诧异道:“这是干什么,虽说老夫人不待见她了,但她跟我好歹还有些情分不是。”
祝妈妈冷笑一声,“别跟我打马虎眼。今天秋悦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说完,她亲自上阵,让人卡住秋悦的下颚,伸手往里面掏。秋悦嘴里的东西一大半已经下了肚,祝妈妈抠出来的怎么瞧都是碎纸片,哪里能看出原来的样子。再要伸手去抠,却被秋悦的牙齿狠咬一口,这才抽回手,阴笑道:“你们俩大半夜鬼鬼祟祟在这里,能干什么好事?有什么话去二夫人跟前说吧。”
方嬷嬷义正辞严道:“祝妈妈,做人做事都得留三分,我有什么错处,自有老夫人处置。轮不到你来审我。”
祝妈妈眯著眼睛,淡淡道:“当然,是老夫人审你。”
方嬷嬷和秋悦对视一眼,秋悦低下脑袋,自己估计是活不成了。
两人被捆好后,居然真的是往松鹤堂去的。到的时候,正厅聚满了人。
方嬷嬷抬眼一看,真真慌了神。除了府里各位主子,二老爷三老爷,居然还有一个外人。是谁将傅家族长请来这里的?她再仔细一看,族长满脸尴尬,旁边二老爷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来,今晚的一切都是二房的谋划。
内宅之事自然由女人处置。老太君端坐在正中间的鸡翅木椅上,身后挂着巨幅观音像,和一幅长对联。这个正厅向少用来待客,一般只在过年时摆上瓜果祭品,让儿孙们在此磕头。两面墙壁还挂着几卷旧字画供人瞻仰。
老太君双目一扫,面如寒霜,“说吧,这大半夜的比请安还齐全,是要干什么?”叫齐府里人和族长,挑了这个正厅,这么大动干戈,是要换人当家吗?
王氏缓缓上前,噙着笑安抚:“老太君息怒,今日聚齐大家,只是为了多些人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王氏褪去笑意。“老太君稍安勿躁。您马上就知道了。祝妈妈,你来说说。”
祝妈妈不慌不忙行了礼,跪倒在地。“卧薪斋的秋悦,就是毒害老太爷的凶手。”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脸。
老太君面不改色,道:“有何证据?”
祝妈妈身后一群人中走出个小丫头,“奴婢可以作证。”
秋悦抬头一看,是蕊儿。是她,秋悦不禁苦笑一下,蕊儿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