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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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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作聪明的后果,就是一天三顿加夜宵的打。

    “啪”皮鞭子抽在肉上,不会皮开肉绽,但也会让你疼痛难当。

    “啪”初时就像针刺,后面就发红发肿,到了夜里那些挨了打的地方火辣辣的,还会发痒,特别是抽在脸上的那些,折腾的让阿苦差点想把脸挠花。

    “啪”阿苦的手脚依然被捆仙索绑着,就跟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缩在车厢的一角,平静地,冷静地看着车厢外甩着鞭子的徐老二。

    “啪”徐老二依旧是满脸的怒气,除了第一天打她的时候是笑嘻嘻地,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越打越生气。

    “啪”即使皮鞭甩到了脸上,阿苦还是跟木头娃娃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啪”她就这么定定地、定定地看着徐老二,似是在看他,又像在看他背后的蓝天,有时候又像在看她的杀父仇人。

    “啪”徐老二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眼神,让人瘆的慌。

    “啪”所以他生气了,越来越生气了。

    “啪”凭什么?

    “啪”明明是他在打她!

    “啪”怎么搞得是她在抽他一样!

    “不打了!”徐老二生气地将皮鞭往阿苦脸上一丢,甩袖而去。

    皮鞭上沾着的些微血液擦在阿苦脸上,隐隐的有股阿苦熟悉的生锈的味道。

    直到确认徐老二离开马车够远了,阿苦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些疼痛的表情。

    怎么可能不痛呢?

    阿苦在心里冷笑。

    她又不是木头做的。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滑落,脸色早已苍白的像鬼。

    全身火辣辣的,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处不痛。

    再继续每天这么打下去,说不定哪天她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阿苦压下心头的血液滚动,调转奇经八脉,一点点镇压体内沸腾不已的血气。

    她不由不庆幸,幸亏自己是换过仙骨的,再加上在清源一年多好吃好睡好锻炼,她的身体早已十分皮实,即使徐老二每天三餐加夜宵地打,都没能把她打坏掉。

    只可惜自己的这一身清源的道袍,已经被鞭子抽的快烂成布条了。

    回去之后,元君会给自己新衣裳穿吗?

    阿苦的眼睛开始有了泪花。

    挨打的日子,脑袋总是特别的清醒。

    那之后,已经整整过了十天了。

    她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师父和表哥他们能不能在她被打死或卖掉之前把她找着,她只知道这辆马车,这支盗猎的队伍,似乎一直在人迹罕至的山道里来回徘徊。

    就像在避开某些人一样,七弯八绕,来来回回。

    他们大部分就在郊外留宿,真的到镇上了,那个叫花生的青年便会拿跟布条子把阿苦的嘴巴塞得严严实实,或者直接在她的饭菜里下迷药,直接让她昏睡过去。

    迷药,阿苦自己能闻得出来。

    但掺了迷药的饭,阿苦却是不得不吃。

    捆仙索不止能捆住仙君及以下的修道者,还会自动吸取捆绑之人身体里的气,让人软绵绵的。

    尤其是在阿苦每天被打之后,这个作用就发挥得更加明显了。

    所以她不能不吃饭,要不然她连睁眼睛瞪徐老二的力气都会没掉。

    车厢外传来已经熟悉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饭菜的油星味,看来,又到了每天三次的吃饭的时候了。

    花生照旧爬上马车,照旧端着菜盘子出现,照旧走了进来,照旧在距离阿苦一臂的地方蹲下。爬上马车用了几步,走进坐下用了几步,拿起碗勺用了几息时间,日复一日,次复一次,完全相同,一点没变。

    他一定是个很死板的人,阿苦心里想着,要不然不会连行走坐立都这么循规蹈矩。

    阿苦依旧冷冷地看着花生,跟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戒备着,观察着。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阿苦的敌人,即使他看起来瘦弱无力,也难保不会一刀子捅死阿苦。

    花生没有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他将阿苦身上的皮鞭收好,放在身侧,照旧拿起饭碗和木勺,照旧给阿苦喂饭。

    自从阿苦第一次抖着手,不小心将碗摔了之后,他就开始自动自发地给她喂起饭来。

    阿苦没问为什么,他也没有解释。

    通常情况下,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个喂,一个吃,一个只看碗不看眼,一个则是将对面的少年盯得死死。

    阿苦张嘴,一口吞下少年喂过来的菜粥。

    菜粥温热,熟烂刚好。

    一个人心思细不细密,往往从喂粥这点小事上可以明显看出来。

    花生沿着老旧的碗沿,转了一圈,勺出一勺粥来,轻轻地放在阿苦嘴边,等她张开口,再微微抬手把粥喂进去。

    力道不重,更不心急。

    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如果换做阿苦是他,应该会巴不得她早点吃完,急吼吼地将粥往她嘴里塞吧。

    毕竟自己待他从来没有善意,而他也只要确保自己不会饿死便成,并不需要花这么大力气来照顾自己。

    这个人在盗猎者中也算是个另类的存在,不会武功,不曾修道,只负责洗衣做饭,收拾杂物。

    身子骨不好,性格又挺懦弱,在一群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中间,难免会被当做出气筒对待。

    阿苦曾经想要和他聊几句的,在不经意看见他窄袖下的淤青和伤痕的时候。

    只可惜当时他给阿苦带了碗加了料的粥,所以她直接就将这个想法打消了。

    只是个过客,即使有了交流,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她是囚,他是匪。

    她为鱼肉,他为刀俎。

    她也许会被卖掉,也许会被徐老二打死,也有可能会被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少年花生下毒药死。

    所以,过客而已,没必要不是吗?

    一碗菜粥,不多不少,很快便吃的精光了。

    花生一如十天来的每次,收拾好碗筷,带着皮鞭,弯腰走了出去。

    阿苦等他消失在视野之内,便闭起眼睛,稍微休憩一下。

    调动奇经八脉,仙骨内附着的仙气开始慢慢流动。

    这些仙气沿着天君汇集到丹田之处,丹田口犹如沙漏,将无形的气凝聚成柔软洁白的细沙,一点点飘洒在丹田内原有的明亮沙滩之上。

    “咳咳咳”一股强力的束缚感由手脚传来,捆仙索察觉阿苦体内仙气的异动,开始加强阻拦起来。

    体内的力气一下子被吸得干净,阿苦浑身一颤,软绵绵地靠在车厢角落,望着车厢外和清源山一样一样的蓝天白云,终于忍不住,咬着唇,无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