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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学城到宛妤的家还有些远,要越过市区穿越整个城市,不过这会儿并非高峰期,路上不堵车也就很快到家了。
宛婷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声抓着勺子跑出来,对着宛妤笑:“好快啊,下午没课?”
“有,选修课。”宛妤丢了东西就闻着味儿跟过去,“什么东东?”
“酱肉、烤鸭、糕点、酥饼、糖火烧……宋仁轩觉得好吃的都给你买回来了。”
宛妤一喜,正要说“哥哥真好人啊”!
宛婷又接着来了一句:“不过除了酱肉和烤鸭其他的都没了。”
宛妤心下一颤,问她:“什么叫其他都没了?”
宛婷大言不惭:“因为我都吃完了!不过你看,我把最最好吃的烤鸭留给了你,一回来什么都没做就给你整这个了,对你好吧?”
宛妤不理她。
以她对谢宛婷的认识,如果不是因为烤鸭要再加工后才好吃,估计也轮不上她的份。
宛婷吃东西,不比她差。每次她去外地,走前总是放豪言和她说:“小乖,我要给你带当地最好吃的小吃回来。”
结果每一次,都是还在带回来的路上,就被她一个人解决光了。
宛妤晓得跟她说什么也犯不上,吃的兴趣没了就开始关心人,问:“哥呢?”
“洗澡呢。”宛婷朝楼上噜了噜嘴,微波炉“叮”的一声响后,她忙开了炉子把烤鸭取出来。
宛妤凑上前一看,还别说,金黄金黄的至少颜色挺好看。
一时食指又动,她忙自动自发地取了碗筷。两姐妹坐到餐厅里开始分烤鸭,完全没有想过宋仁轩。
宛妤扯了一只腿,尝一口后顿住,有些不能置信:“这是闻名世界震惊国内的全聚德烤鸭吗?”
宛婷点头:“是啊。”说着自己也扯了一块塞进嘴里,没两下就吐了出来,“呸呸呸”地吐舌不迭找水喝,“天,怎么这么咸?!”喝了水以后叉腰指着某方向骂,“全聚德也骗人了,这国家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啊?!!!”
……
宛妤无话可说,跑厨房去扯过包装袋一看,了然了,问她:“请问你是不是又另外放盐了?”
宛婷滞住,好吧,她做菜习惯把肉类都先腌一遍,腌成习惯了。
宛妤无语。
这东西太咸了,是不能吃了。宛婷看了一眼楼上,拿起那盘子烤鸭要去偷偷倒掉:“趁宋仁轩没下来赶紧毁尸灭迹。”
宛妤再次无语,想了想,拦住她说:“别,回头拿水煮一下看能不能去点咸。”
两姐妹再无东西可吃,就随便聊起了别的话题,宛妤顺便提了一下宛家老太太的事。
宛婷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谁,“哦”一声,也不关心关心人老太太,只笑嘻嘻地问她:“你真去老庙街逮人了?看到养鸡场了么?”
宛妤没好气:“好大一堆鸡。”说着更是恼,“他怎么现在就活成那样了?”
宛婷耸耸肩,拿筷子敲着桌上的碗,淡淡地说:“所谓报应嘛。”见自家妹妹脸色不太对,手上一顿,目露凶光,问,“不会是你去还吃亏了吧?”
宛妤想到自己被泼的那盆子脏水,要是说给宛婷听,估计她会冲过去将人家沐足院铲成垃圾场。她生性不喜欢挑事,便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看他活成那样,挺恶心。”
宛婷很干脆:“以后他家的事你别管!”
宛妤欲言又止。
不愧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宛婷拿眼睛乜斜她:“别说你不忍心啊,听不得!”
宛妤叹气,说:“我就是觉得宛清很可怜。”
宛婷哼哼,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笑着说:“投胎也是要看命,他们命不好,自己又不晓得争,怪谁?”
宛婷和宛妤的区别就在这里,宛妤看着面冷,其实心性很软,但宛婷却是面上看着热乎,冷酷在心里。除了自己家人,宛婷对谁都狠得下去心,冷得下去脸,她对宛南平,与其说是关照,真还不如说是施舍,她喜欢作为胜利者,去变态地折磨那些得罪过她的失败的人。
宛妤默然,握着宛婷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软软娇娇地说:“姐~~。”
宛婷好气又好笑:“为了他们你还跟我撒上娇?”
宛妤笑:“你就当是为自己积点德呗?宛清又没干过坏事,他真就是投错了胎,生错了肚皮,上一代那些肮脏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啊?世界上那么多做慈善事业的人,连陌生人都肯帮呢。”
宛婷还是不肯松口,眼睛一转想到了别的事,拿手指比划了一点点:“我最近接了一个小小的工程,是给家酒店画壁画,你去帮我弄怎么样?”
宋建辉那个少年军校,收留了很多问题孩子,经改造后倒也培养了些好苗子,宛婷从这入手,大学毕业后就回来开了家猎头公司,本来只管人才输送和培训的事儿,结果她钻钱眼里去了,逮到什么她都敢接回来做。有一回给人家介绍高管,她还好意思“顺便”——其实是死乞白赖美人计苦肉计缠功计全用上了——接回一个她根本就没做过没接解触过甚至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下水道管道铺设工程,要不是宋建辉还有点人脉,真是宋家谢家两家人几百辈子的脸都要给她折腾完了。
宛妤自进了小学开始就被她奴役,最开始是帮她卖书卖画卖一切一切她认为可以赚钱的小东西,后来还替她发过传单、摆过地摊、卖过酒水、当过园艺工、做过编辑、画过壁画、做过雕塑还扛过水泥。
一般来说,宛婷这个时候说的话是必须打折扣的,当她告诉你她接了个“超级大工程”时,你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因为那肯定大不了;相反的,如果她比划着说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工程时,你就必须先考虑一下了。
宛妤被宛婷骗不是一回两回,因此有些虚弱地恳求:“姐,我功课很多……”
“大学有多少功课做?”宛婷粗声粗气的:“是自家姐妹吗?你求我的时候就撒娇,你姐姐我有事找你了,难不成还要跟你撒撒娇?”
宛妤无语。
宛婷看她那样,又笑嘻嘻地变了脸,娇滴滴地伸手捏了捏她:“我帮你把宛清那小家伙的事办妥,行了吧?你想让他去哪?”
宛婷这意思,就是既然他智力不行,就扔哪个福利院去得了。
宛妤很不忍,犹豫着开口说:“能不能给他找个医生看看,要是还有救就让他学点什么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宛婷这下是真的气笑了:“你还真是好心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之如渔。”说着她坚起大拇指,明夸实讽地说,“怎么就没见你对我那么好呢?让你帮我做点事还得我当姐姐的千求你万求你。”
还才做一点事,宛妤都不好意思说她!
不过毕竟这也算是自己有求于她,而宛妤自己是没这能力的,一来她钱不够多,二来她也自认自己负担不起宛清后半辈子的人生,三来她也不想让谢悠然知道这些,免得她晓得后心里越加不舒服。
所以宛妤只好说:“好啦,真是怕了你了。我帮你做还不行?不过得讲好,我这还有课要上呢,得放假以后才有空。”说着又不死心地建议她,“其实你要真是很赶的话,完全可以找邓晖哥哥啊……”
宛婷看着她背后,突然咳嗽了一声。
宛妤乖觉,立即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果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跟着就是宋仁轩熟悉的声音:“小乖!”
宛妤站起来,回头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男子,身姿笔挺、短发磊落,穿着一件浅蓝色修闲修身衬衣、灰色西裤,瞧着眉目清俊,几可入画。
她很高兴地冲他喊:“哥。”本来想扑上去像小时候那样欢欢实实地拥抱他一下的,但宛婷在后面提醒似地咳了一声,她好气又好笑地改成抓着他半只胳膊,笑,“算了,不抱你了,免得有人看着不舒服。哥你变帅了哦,米国的水米是不是更养人啊?”
宋仁轩的确更帅了,他路来就是帅哥型的,几年的锻炼又让他彻底褪去了男孩的青涩,多了一点男人的沉稳和内敛,往那一站,简直迷得死人。
有一年他过年回家时,她们谢家几口人坐在餐厅里等宋家两父子回来吃早饭,宋仁轩穿一身白色练功服从外面推门进来,披着晨霜冒着清寒的样子,顿时让谢家祖孙三代全都没出息地口水淌了一地。
宛妤这么问,其实也是随口寒喧一句的意思。
不想宛婷心里不舒服了,哼哼:“那当然,米国的小妞也很养人。”
宋仁轩看一眼宛婷,目中星芒闪动,却不搭她话,转而看着宛妤,含笑说:“小乖长大了。”
语气里颇是欣慰的模样。
宛婷在一边继续哼:“我不是你妹妹咩?看到小乖就夸她说长大了,看到我都没一句好话的。”
酸味有些大啊。宛妤偷笑,宛婷就是这么别扭,明明人家要回来了,欢喜得一天也等不了亲自上首都接人去,偏到跟前了,又较上劲了。
宋仁轩自然也知道宛婷的这点恶趣味,眉梢微挑看着她,淡声说:“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谁,邓晖?”
当刑警的人耳朵都有这么尖吗?她才说了个开头他就听到了?宛妤闻言赶紧放开宋仁轩,乖乖地坐到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拿根筷子戳着那只过咸的烤鸭,装模作样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吃的样子。
宛婷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妹妹,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你听错了。”
说着立即变脸,由吃酸醋的小媳妇变成任劳任怨的大管家,谄媚地请宋仁轩坐下,递给他一块烤鸭:“哎呀,提那些有的没的的真是好无聊啊。来,仁轩哥哥快吃点这个,我看你一路都没吃什么,这烤鸭是特意为你做的哦。”
宛妤扶额无语,一只烤鸭罢了,估计钱还是宋仁轩付的,自家姐姐这厚脸皮,到底要拿来做几次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