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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姗姗而来的几个人,染尘师太暗叫晦气,抬手叫她们平身,又叫过云浓给几人一一见礼。
“郡主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了,还没有恭喜师太得了个女儿呢,”靖郡王看着眼前的姑娘,想到她再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心里一阵黯然,如果不是自己棋差一着,哪里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皇兄说的是什么话?永昌郡主承嗣的是南平侯府,跟咱们皇家如何算的是一家?”彰德公主跟云浓可是有前仇的,若不是她从中捣鬼,自己的好姐妹林月娇又如何会被送回老家?想回京怕是再不可能了。
“彰德说是对,浓儿是我们南平侯府的人,也是我的女儿,自然不敢高攀郡王和公主,”说到这儿染尘师太看了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回鸾玉宫呢,就不多打扰了。”
看着染尘师太携了云浓越走越远,彰德沉声道,“皇兄甘心么?”
“不甘心又如何?她已经成了师太的女儿,御封的郡主,”难道还能给自己做侧妃不成?
这个没出息的,彰德这回连脸都沉下来了,她问的是梁崇瑞被降为郡王甘心么?问的是梁崇瑞被秦翰摆了一道甘心么?可这人却给了自己这样的答案?!
“若不是姓云的,瑞春姐姐也不会就那么没了,月娇姐姐也不会被送到乡下再也回不来,还有那个秦翰,如果不是他,你跟梁毅清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一步?这些仇就这么算了?什么郡主,不过是跟她那个干娘一样的贱人罢了,”彰德公主愤愤道。
真真是什么样的娘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李妃再美也改不了她平民出身,什么“贱人贱人”的哪里是堂堂公主口里能出来的话?宣宁公主自出嫁后,交际也开阔了,见的世家女儿多了,再对比在宫里称霸的李贵妃,便看出了她的粗鄙来,可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自己的夫家还要靠着巴结这个宠妃出头呢。
“你放心,这些账我自然会一样样跟他们算,但是云浓跟这些没有关系,不准你对付她,”妹妹是个什么性子靖郡王太清楚了,不由语气加重了几分,“你给我记住了。”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个女人,就能将他勾成这副模样,彰德公主心里微嗤,要是自己是个男儿身,哪里轮着着他?不过云浓她是不打算放过的,秦翰送给靖郡王一个好色无能的帽子,自己怎么着也要帮着哥哥给摘下来,彰德公主微微一笑,“过几天师太不是要在郡主府大宴宾客么?宣宁姐姐,咱们去捧捧场如何?”
从宫里回来,云浓便随染尘师太直接回了自己的郡主府,忽然有了自己的地盘儿,而且还这么大,云浓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不进去?”染尘师太看着站在大门处怔忡不前的云浓,心里好笑,“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啦,永昌郡主府。”
“母亲,”云浓鼻子一酸,她的家?“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您,女儿何德何能?”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的女儿,将来的儿媳,于染尘师太来说,都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如果没有云浓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有和亲生儿子生活在一起的一天?说到这儿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袈裟,“走吧,咱们去看了院子,明天我就将这劳什子给换了,成天灰扑扑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自己一身出家人的打扮,也晦气的很。
“嗯,叫天工坊的人过来给母亲做最时新的款,”染尘师太连四十岁的都没呢,正是女人年华最好的时候,虽说再嫁是不可能的了,可也不耽误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好,明天我就叫灵珊去喊了她们过来,以前我的衣裳都是宫里制的,以后咱们府上得养上针线房,”想想,现在的郡主府真是一张白纸,就等着她们母女大展拳脚,染尘师太不由跃跃欲试,“以前在宫里,什么都有太后身边的嬷嬷打理,嫁到了宁家,公主府里也有长史,和太后赐的嬷嬷,什么都不用我操心,现在好了,就咱们娘儿俩,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云浓扶了兴致勃勃的染尘师太上了青丝小轿,看来自己这个母亲这二三十年被困在笼里太久了,早就静极思动了,“好,女儿就听母亲的,您想怎么来,咱们就怎么来,左右我什么也不懂,还要跟着母亲好好学学呢。”
“你真要跟我学?我可跟你说,别以为我成天呆在庵里什么也不懂,”染尘师太自得的一笑,“先去看看我给你挑的院子,工部的速度还算快,没几天就按我说的改好了,我一早就叫灵珀先过来了,这会儿只怕都收拾齐整了。”
这个云浓已经料到了,从秦翰跟她说染尘师太挑好了地方开始,她就发现坐望斋里的人忽然就少了一大半儿,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被染尘师太派到山下来了,要说染尘师太对皇上的心理把握的很到位,充分利用了他的愧疚心理,左右也不会危及到他的皇权,这种小打小闹的折腾下来,倒是予取予求,在天佑帝那里就没有吃过闭门羹。
这永昌郡主府大概有六十亩上下,想想就住自己跟染尘师太两个,算上一年后秦翰搬二进来,也够恐怖的,云浓在郡主府的正堂“绵恩堂”前下了轿,就听染尘师太笑道,“这地方你看看如何,左右咱们也不住,轩敞大气也就足够了。”
做为郡主府邸,府里的正堂不能像王府那样称“殿”了,但功能还是一样的,是郡主府内举行礼节性活动的场所,云浓受封郡主时的册宝就存放于绵恩堂之中。“册”指皇帝册封的文书,“宝”即印。举行庆典时,正堂里摆放仪式所需的一应物品,但大多数时间,绵恩堂的大门都是紧闭的,并不使用。
云浓看了一眼高高的五间正房,和嵌了御宝的金字匾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她刘姥姥也罢,到现在,她仍然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依然觉得不很真实。
“好啦,不要再看了,左右家家都是这种摆设,一些虚张声势的东西摆上一大堆,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府里深受皇恩,”染尘师太抿嘴一笑,咱们去看看那边的书房,我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染尘师太“下了大功夫”的葆光堂就座落在郡主府东路,是一处穿堂客厅,一溜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中间有抄手游廊相连。
正堂当中悬着一幅《柳堤春晓图》,又有一副对联,先不说对的如何,就看落款也没有人敢说一般了,原因无它,太子的墨宝。
西次间临窗设了个大炕,左右是小几,铺了深蓝福纹的毡毯,左右各四把太师椅,被布置成了一个宴息处。梢间临窗是黄花梨夹头榫开光透雕双螭纹翘头案,左厅是及顶的黄花梨板条书架,屋后通着的耳房还有个小小的暖阁,一张小小的架子床放在屋子一角,
“怎么样?可还满意?你要是想添置什么,只管跟灵珀说,”因为这外书房是给秦翰准备的,所以只是简单了摆了几样家具,看上去颇为冷清,染尘师太多少有些不满意。
“以后待用上了再说吧,”云浓脸一红,她可不清楚秦翰究竟是个什么品味,也不打算提前准备这些,毕竟外书房是属于男人的天地,自己若是手伸的太长,染尘师太未必真心喜欢。
“好,就留到用的时候再说吧,走,咱们到你院子去看看,”染尘师太携了云浓再次上了小轿向二门而去,“外院还是有几个院子,留着将来做客院,不过一时也用不上,我就叫灵珀将着紧着内院收拾。”
染尘师太住在第二进院子的正院里,院名恬达,也是一溜的五间正房,两侧各三间带耳房的厢房,院子里一色的镜面青砖铺地,院中没有照壁,只用太湖石叠成的一座假山,院墙处则是满墙的紫藤,虽不是花期,但满眼绿意让人心怡。
染尘师太的屋子并不像在坐望斋时那些柔靡,正中堂屋正面有三尺见方的神龛,供着一幅观世音跌坐像,像前一尊小小的三足古铜香炉。香炉之前并排两张楠木刻花太师椅,下首同样相对八张楠木福纹扶手椅,皆搭了玉色织锦弹墨椅袄,
西侧则是用十二扇酸枝木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隔成的西侧间,染尘师太拉了云浓在侧间的大炕上坐了,“怎么样?我这里?”
黑漆落地柱,玻璃大窗,落地的纱帘,还有次间透过水墨山水屏见依稀可见的拔步大床,以及榻上,椅上和炕几上姜黄刺绣的软垫,处处的透着恬淡安逸,“很舒服,看到了就想躺一躺。”
“那咱们就在这儿躺上一会儿,用些点心茶水再往你那边去,”染尘师太也有些累了,拉了只暗绿弹墨大引枕垫在颈下斜躺在炕上,“你的院子在后面,名字我还没有取呢,留着给你想,这地儿不小,后面还有大大小小七八个院子呢,你喜欢那片桃林,我把那块儿圈进来后,院子就不好再多占了。”
“这些尽够了,”光染尘师太这处院子,隔她前世生活的地方,隔开了挤挤,能住上小百十号人了,七八个院了,有些院了可是还有小跨院儿呢,得多少人才能装满啊?“地方太大,空着就荒了,小小的紧凑。”
“我也是这么想,待咱们安顿好了,我就下帖子请客,就搁在前头的蘅芳楼,再请班子小戏过来,”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染尘师太说起什么来,都是兴致盎然,“还有四时楼的厨子,我得一早叫人去定好了,叫那里的大师傅过来掌勺。”
“好,女儿也想尝尝四时楼的菜肴呢,听说是百十年的老字号了,”听染尘师太说美食,云浓也来了精神,“里面的清汤火方,樱桃肉,干炸响铃最是出名了。”
“听说?那咱们这次就好好尝尝,叫你这么一说,我都饿了,中午光听周惠妃在那吐若水了,我都没吃好,”染尘师太招手叫过身边的丫鬟蝉衣,叫她去厨上看看有什么点心。
看蝉衣出去,染尘师太方道,“我这儿还是用坐望斋的老人儿,以前跟着我的,大部分也都是因为要服侍我才一起去的无垢庵,现在我回来了,自然不能叫她们再跟着我空耗青春,以后啊,你得操心着给她们都挑个好人家儿。”
染尘师太身边除了灵珊和灵珀,还有四个大丫鬟,丹砂、乌茜、蝉衣、荷蒂,并六个小丫鬟,丹砂她们也不过是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叫她们一辈子守在无垢庵也是挺残忍的事,现在好了,师太回家做了居士,她们到了年龄,自然就可以嫁人了,“那灵珀姑姑跟灵珊姑姑呢?您是怎么打算的?”
“你啊,真真是人小鬼大,”染尘师太嗔了云浓一眼,“她们两个若是想嫁人,自然是最好的,左右都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可是下山时我也问了,都是不肯的,我也劝了,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倔,劝的狠了还说要自梳呢,我也只得作罢,随她们吧。”提起自己这两个忠心的丫鬟,染尘师太也是一叹,她怎么不希望她们有个好未来?
“可能是两位姑姑已经习惯了庵里的生活,待过上些日子,兴许想法会变也不一定,”云浓看蝉衣领了小丫鬟进来,忙扶了染尘师太起身,“咱们先尝尝这府里厨房的手艺如何。”
“这管厨房的是当年跟着从长公主府出来的老人儿了,姓韩,我去了无垢庵就叫韩妈妈一家去了乡下庄子上,这不,咱们一定住地方,我立马叫人去将她全家都接进来了。”
这些人大概都是给秦翰将来留的吧,云浓想到秦翰说过自己曾经住的沐贤院里用服侍人全是染尘师太陆续给的,不由再次感念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又捻了一块杏仁糕来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不错,甜而不腻,我口味轻,太甜太咸都不喜欢,这个刚好。”
“早就知道了,”染尘师太又给云浓递了一块,你受伤的时候,我已经叫韩嬷嬷到无垢庵伺候了,专门给你做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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