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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黄氏,原本孙女已经愿意听众家里的安排了,偏这黄氏一开口就不招人喜欢,这个时候正是温情笼络的时候,怎么可以张口就出嫌弃之语?现在好了,气的孙女儿犯了左性,到染尘师太那里再说不出愿意的话来,岂不是要错失大好机会?
“行了,你别再说下去了,不知道浓儿乍听这样的消息伤心么?”胡氏狠狠的嗔了黄氏一眼,语重心长的拉了云浓的手,“你娘那脾气你还不知道?最不会说话一个人,又听了染尘师太想要你做女儿,她能不心疼么?这心里一疼,就乱了方寸,你莫怪她。”
真真是,云浓看着胡氏“慈善”的脸,真想转过头去,“那祖母呢?娘不喜欢我孙女从小就知道,祖母却是最疼爱孙女的,您一定不会答应师太的提议,其实,师太想做个女儿,孙女认了她当干娘就是了,何必弄什么过继?”
听孙女如此眷恋自己,胡氏爱怜的抚了抚她的额角,又扫了一眼内室,示意白荻出去,“你出去看着点儿,我跟二姑娘有话说。”
待白荻出去了,胡氏才小声道,“你可知道,南平侯府已经绝嗣,只有师太一个孤女?你过继在她的名下,咱们不说承继南平侯的爵位,可是当初南平侯府在京城中的家业,还有师太做长公主时的产业,都不是小数,若她不找个人,难道百年之后都上交给朝廷?”
“可是孙女不在乎这些,”听胡氏这么亲昵的跟自己算计染尘师太的财产,云浓未免齿冷,“咱们云家也不缺银子。”
“是,云家是不缺银子,可云家缺的是根基和地位,原本这些,你只要做了靖王侧妃,都可以慢慢累积,可是现在,”胡氏惋惜的摇摇头,“都完了,连你父亲也要跟着吃挂落,师太说的一点儿都不错,那些起子闲着没事干的御史怎么会放过这件事?”何况云家再不缺银子,可能给女儿陪嫁也是有数的,而云浓跟了染尘师太就不同了,以后染尘师太手里那份庞大的产业可都是自己孙女和她生的儿女们了。
“所以咱们现在只能靠师太了?师太真的帮父亲谋了个好差使?孙女虽然不懂外头的事,但也听姑姑说过,盐道是最肥的,还说霍家也想插一脚,可是根本插不进去,”既然是这自己的价钱,那就摆到明处来说好了。
“呃,这个,其实师太那么喜欢你,帮你父亲又是举手之劳,盐务听着肥,却最是繁琐,”胡氏尴尬的一笑,这种事她并不愿意云浓知道,免得将来如果在染尘师太手里受了气,再对云家生出了怨怼之心,“你别听你娘浑说,她根本不懂这些。”
“既是如此,左右师太也想认我为女,您就跟师太说不要父亲到什么两淮去,直接帮父亲讨个其他的差使做做,祖母,我跟您讲啊,”云浓拉了拉胡氏,示意她俯下头来,“虽然孙女一直卧床,可是外头事也瞒不了我,皇上来过了!”
“嘘,这话是咱们能说的么?”胡氏心里一惊,也压低了音量,染尘师太受个伤,连皇帝都亲临了,可见其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自己孙女就更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了,“师太愿意出手帮你父亲已经实属不易,咱们万不可太过贪心,虽然你是过继给她做女儿,可是你这么大了,哪里会忘了本生父母?祖母想着师太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待你成了亲,以后时常来看祖母就是,父亲还是你的父亲,昂哥儿也还是你的兄弟,姓什么,是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真真是好算计啊,莫说古代人重血脉,就算是搁前世,将女儿送给人家之后,跟女儿说,你吃着养父母家里的饭,花着他们的钱,待你长大了出息了,再带了他们的家产回来给我们养老,这样的父母也会遭人唾弃吧?可是自己的祖母就能一副为自己打算的面目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孙女儿明白了,只是师太的身份京城里没有人不想巴结的,就怕师太只是因为这次的事就那么一说,没准儿过了今日,又有了新主意呢,毕竟这么些年了,师太从来没有过继儿女的想法,再说了,师太如今青春正盛,万一抱从宗族里抱一个年纪小,什么也不懂的男孩儿怎么办?”染尘师太为了自己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自己也不能掉链子,该“提醒”的,该煽的风自然都要走到。
“你说的没错,还是你啊,想的比谁都周到,”胡氏欣慰的拍拍云浓的肩头,“我这就跟去你父亲商量,这是好事,想来族里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这件事还是早些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只是浓儿,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论你做了谁的女儿,生你养你的都是云家,云家才是你的根本,”有道是富贵迷人眼,胡氏还个孙女一旦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再不被云家所用。
“云浓永远都不会忘记祖母和父亲的生养之恩,”云浓静静的看着胡氏,眼泪忍不住顺颊而下,只是报恩的方法,却不一定是帮你们升官发财,“若是昂哥散了学得了空的话,叫他也过来看看我。”
秦翰进来时,正看到云浓怔怔的盯着帐顶的缠枝西番莲发呆,再想到进来的时候虹霓说的,从胡氏她们走后,云浓除了服药外,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不由心里一叹,含笑走了过去,“看什么呢?可是觉得这纱帐上的花绣的不错?我记得以前听说你有一手好针线?”
说着他捻起云浓还未消肿的手指,打趣道,“这么粗的指头还会绣花?我竟不信。”
知道秦翰这是特意在逗自己开心,可是云浓却没有心情跟他说笑,“你说,我拼命想摆脱他们,可是这一天真的要来了,我却高兴不起来,是不是特别矫情?”
秦翰轻叹一声,被亲人舍弃的滋味,他也深有体味,“你就想着这是求仁得仁,大家两相便宜,以后都可以过想要的生活。”
是啊,云天和如愿的得到了大家艳羡的官位,而自己,再也不会担心被人卖了,可是新的生活就真能如自己所愿么?比起以前的日子,虽然要操心自己的将来,可一切都是熟悉的,日复一日的,可以说在自己掌握之中,而现在,面对未知的一切,云浓心里满是忐忑,“你也知道师太要认我做女儿的事了?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染尘师太刚摆了个乌龙吓了大家一跳,但秦翰还是得承认将云浓认做自己的女儿这条路染尘师太走的再高明不过,这样一来,云浓有了高贵的身份,再不会被人轻易左右命运,那些觊觎她的男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而云家,为的就是长官发财,无论是将女儿送人做女儿,还是送人做妾室,左右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皆大欢喜。
“其实我真得过去好好给师太磕几个头,”秦翰起身帮云浓兑了杯温水,又拿了小勺慢慢喂她,“你心里不舒服,也要想想自己是有伤的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腹内只有药汤,能舒服了?”
“没心情,也不想动,不过你送来了,我就勉为其难喝上两口吧,”云浓冲秦翰得意的一笑,有个帅哥成天嘘寒问暖的,日子不要太惬意,“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要给师太磕头?难道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
“不是,你莫要小瞧了师太,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想到自己生母这一生,秦翰一阵黯然,“你别看她活的挺恣意,谁的脸色也不看,可是若不是这样,她心里的苦又怎么发泄?”秦翰生怕云浓对染尘师太有不好的想法,“她用这种办法,也是想叫你彻底脱了与那边的关系,你要知道,我现在只是隆平侯府世子的身份,云家怎么会看上我?”
“你的意思师太就是为了给你铺路,才救我于水火?那我岂不是得好好谢谢公子?”云浓给了他一记白眼,这家伙从来自我感觉都好的冒泡,当初还以为自己夜奔呢。
秦翰的回答很是干脆,“难道不是么?你觉得师太成天闲着没事做了,到处看哪家女儿日子过的不好,就出手帮一把?”
这倒是,染尘师太的性子可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见人就帮?不过云浓嘴上怎么会承认?跟秦翰每天磨嘴皮子都成了日常消遣了,“你的意思是,师太能掐会算,看到我的时候,便知道将来有一天,你会非我不娶?所以才一直对我格外照顾?”
“你这个丫头,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知羞,”秦翰被云浓理所当然的“非我不娶”给雷了一下,可转念一想云浓又没有说错,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别太得意。”
“我得意什么?左右喜欢我的也不只你一个,就我这长相,嗯?出去一站,嚷嚷着非我不娶的估计能从落雁峰排到俯天崖,”云浓觉得要给秦翰紧紧弦儿,自己一天没有嫁给他,他就得打起一天的精神,不要觉得自己认给了染尘师太就是他盘里的菜了。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秦翰可不爱听这话,直接在云浓得意的脸上轻轻扭了一下,“长得比旁人强些,就自豪成这样?再漂亮又如何?也是小爷的人!”
长得比旁人强些?云浓真想查查秦翰是不是视力有问题?自己是强一些么?她又给了秦翰一颗白眼儿,“你真的以为我嫁给你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要知道我以后可是慧淑长公主的女儿,你呢?就像你自己说的,隆平侯府的义子,我哪只眼睛瞧得上你?”
“是是是,姑娘能瞧得上小生,已经是小生三生的福气了,小生知道姑娘人品高洁,视功名利禄为粪土一般,自然不会富贵之后做出背弃糟糠之事,”秦翰被云浓这小性儿使得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若不是顾忌她的伤势,早就一把捞了抱在怀里。
云浓被秦翰这番作态给逗乐了,也不再跟他贫,抬头认真道,“我说是真的,下来的事情怎么安排的?难道要赐婚么?”
这个么?秦翰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当然,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去问染尘师太自己跟云浓的婚事她老人家是怎么安排的,毕竟云浓还没有及笄,“师太认你做女儿,若是想南平侯一门不绝香火的话,只怕你得找个赘婿才成,我么,无根无家的,倒是挺合适。”
“这?这怎么可能?”上门女婿从古自今都不被人尊重,染尘师太怎么可能叫儿子做上门女婿?“你浑说什么呢?师太也不会答应。”
“那倒未必,一来师太不是那种注重名声的人,二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保住侯府的一切,”什么赘婿不赘婿的,不过是外人的目光,秦翰现在根本不会去在乎这些,这个世道,只有无权无势的人才会被人任意指摘。
如果真像祖母说的那样,染尘师太手里还有南平侯府的家产,再加上当长公主时的封邑,那可是一笔巨额财富,如果自己不坐地招夫,那么这笔家产顶多有一半儿到秦翰手里,而且,封邑也不可能由公主传给女儿当嫁妆吧?云浓脑子一时算不过来,半天才悻悻道,“随便你们好啦,我承认没有你们聪明,累死我了,你也快回去吧。”
“我今儿来还有一件正事儿没跟你说呢,你且醒醒,”秦翰被云浓这说睡就睡的作风搞得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今儿太子带了刑部的人到了俯天崖,明天我就要回侯府去了。”
“噢,那你的意思是,以后不能常来无垢庵了呗,”云浓垂下眼皮,轻轻握了秦翰的手,“后面的事我是一点儿也帮不上忙,你自个儿要小心些,我跟师太都离不得你。”
秦翰被云浓这么直抒胸臆弄的心里一软,他轻轻吻了吻云浓和额角轻声道,“你放心,护住自己的亲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经过这次的事,秦翰深切体会到了家人的重要性,有了她们,自己所做的一切才会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