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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琼英因为身分所限,还是头一次见到靖王,她已经知道自己是有可能做靖王侧妃的,一颗心激动的突突直跳,努力跟着母亲向靖王行过礼后,朱琼英情不自禁的抬起了头,可这一抬头不要紧,朱琼英整个心神便被靖王牢牢抓住了。
只见他真如外面传说的那样相貌出众,加上身上的蟒袍玉带蟠龙冠,愈发显得风神俊朗英气逼人,现在,他正静静的望着自己,姿态慵懒,笑容暧昧,朱琼英不由痴了,一双秀足如同粘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开半步。
“嗤,”福王妃再也忍不住,这就是池霜给靖王找来的侧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好意思带到人前,“朱姑娘看到什么了?也是,谁叫我们五王爷生的太好,女儿家看到了迈不到脚步也是有的。”真弄这么个东西进了王府,以后才有乐子看呢。
“还不跟我下去,”李氏已经满脸涨红,有刚才这一下,自己女儿算是再难入靖王的眼了。
看到靖王,云浓已经迅速有了主意,池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根本不愿意自己进王府,而靖王呢?就看他看自己的眼神,云浓也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因此心里迅速有了决断,左右已经是躲不过了,她现在也只能是将计就计,努力为自己寻找到最有利的立足点。
“臣女见过三位王爷,”云浓跟在胡氏身后盈盈向主位上的靖王行礼,现在,她将自己想像成那朵水莲,要叫这个毛还没长全的小男人见识下什么叫“一低头的温柔”。
“哦,快平身,”靖王的目光直接透过胡氏和云敏仪,落在云浓身上,她此时螓首微垂,灿如星石的黑瞳被薄薄的眼皮遮去,只看见弧度美好的重痕和轻颤的长睫,她只静静的站在那边,便凝聚了所有的光辉,“云二姑娘好久不见了。”
靖王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生怕将眼前这位素来胆怯的娇人儿给吓着了。
云浓似乎被靖王单独点名给吓着了,她抬眸望了靖王一眼便如受惊般的低下头,并不敢答话,红了脸向自己祖母身边又靠了靠。
“是啊,臣妾也没有想到在上阳湖也能遇到云家妹妹,”池霜已经调整好心情,笑着接口道,“便邀她过来坐坐,王爷不知道,臣妾未出阁时,便与云妹妹极为投契,”说着她向胡氏笑道,“胡老太太莫要站着了,快请坐。”
听闻王妃跟云浓是闺中旧友,靖王的目光越发柔和,成婚月余,靖王对池霜的贤良大度和持家手段都很满意,尤其是她甫一入府,母妃便催促池霜为自己张罗纳侧妃的事,妻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积极的为自己操办,这份心胸,足可称得上一个“贤”字了。
听池霜说的热络,云浓也只是浅浅一笑,眼风微微扫过靖王,便扶了胡氏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池霜自然也没有放过云浓的眼风,她强压心里的不悦笑道,“王爷来之前,我们正在听罗小姐吹箫,和着这湖面的风,还真是挺有滋味儿,不知道王爷要不要听一曲?”
从靖王现在的处境来看,池霜觉得世守辽东的罗家比马阁老的作用要大,何况池家已是阁老,实在没有必要再弄个马阁老家的姑娘出来跟自己打擂台。
“是么?”靖王下意识的点点头,“就请罗二小姐再奏一曲如何?”
罗家二小姐是庶出,被池霜点了名,不由玉面微红,她看了一眼嫡母的面色,见她颔首,便起身屈身向众人一礼,拿起自己的玉箫走到不远处的雕花鼓凳上坐下来。
“禀娘娘,刚才臣女的画还没有完成,不知可否应着罗二小姐的箫声将它画完,”朱琼英自知刚才失态在靖王和王妃的心里留下了坏印象,可一想到靖王这样的夫君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遇见,心下生出了搏上一搏的勇气,也不跟母亲商量,径直起身道。
真真是愚不可及,池霜心里暗骂,就算是靖王府再看中岳将军的助力,可是勉强弄这么个没脑子的女人进府,意图就太过明显,“嗯,你去吧。”
“听闻姜小姐琴艺无双,干脆与罗二小姐来了琴箫合奏如何?”宁乡侯夫人却更看好通政使家的小姐,要知道通政使虽然品阶不高,可却是皇帝眼前的人儿,如果靖王能得到姜家的支持,助益颇大,左右侧妃的位份是两个,倒不如趁着靖王正在用人之际,而且新婚就纳侧妃对自己倒底有所歉疚之时,依着自己的意思将人给他排满了,也省得以后还出什么不能控制的情势。
姜家小姐单名一个荃字,虽然她无心与朱琼英合奏,奈何池王妃开了口,推辞显得不敬,只得含笑应下,走到后花厅中的琴案前坐下。
不得不承认,这罗家二小姐的箫技果然了得,可是云浓的思想早被二十一世纪的网络给养歪了,她只要一瞟见罗二小姐那微鼓的红唇,就有些把持不住的想笑。
靖王与其说是在听姜罗二人合奏,还不如说是一直借着饮茶偷眼打量云浓,漂亮女人他见过的并不少,可那些女人再美也仿佛都一个面孔,而云浓,每次给他的认识都是全新的,从最初那个哭的满面花的胆小丫头,到后来默然立于人后并不向自己多望一眼的仕家淑女,还有刚才他千里眼中那个倚窗出神恍若云端的洛神,而现在,他分明看到了她那双宝瞳中的点点情意。
“怎么,可是罗姜两位小姐的合奏有什么不妥之处,”自己新婚的丈夫眼里只看到一个女人,还不是自己,饶是池霜自诩大度,也不由怒从心头起,她一直忍到两人曲落,才看向云浓,“云妹妹想来是此中高人,定是听出了我们未曾发觉的疏漏。”
“王妃莫要取笑臣妇这个小孙女了,她啊,看着伶俐,其实不怕大家笑话,与音律一道完全就是门外汉,”池霜对云家人的不友好胡氏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听她点名叫云浓说出姜罗二人曲中的错处,不是叫孙女在人前丢脸么?
“原来云二姑娘不懂音律?我竟不知道这个,”池霜一脸憾意,有些赧然的向靖王一笑,“臣妾以为像云妹妹这样的神仙人物,这些不过雕虫小技,谁知道,臣妾是看云妹妹一直在笑,”池霜还在低声跟靖王解释。
“原来不通音律?唉,云郎中虽然只是五品,但请个教习嬷嬷还是可以的吧?”这梁家三个男人,自从进了船舱,靖王看的是肆无忌惮,其他两个也是时不时的眼睛就往云浓那边溜,福王妃早就忍不下去了,听到胡氏这么说,不由冷笑,“这家教真真是。”
“回王妃娘娘的话,我们姐妹都是从三岁时祖母就为我们请了先生教导了,只是云浓更喜女红,而三妹云瑶苦练琴艺,”云浓缓缓的站起身,向福王妃福了一福,才道,“云浓之所以笑不过是听到了好笑的事,一时没有忍住,”她羞涩的看了一眼池霜,“没想到就叫王妃娘娘看见了。”
这是在说自己时刻盯着她?池霜勉强笑道,“可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大家听听?”
永安朝自来重才女,所以有女儿的人家但凡有能力,均为女儿延请先生和教习嬷嬷来教导女儿们琴棋书画,而云浓上一世小的时候为了闯过那条木桥将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工作后又为了工作日夜奔波,直到积劳成疾,哪里有时间学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来陶冶情操?
所以这一世有了大好的时光来学这个,云浓暗中也是下了苦功的,只是她学这些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不是为了取悦某些人,所以胡氏对云浓的认知只停留在孙女喜欢女红,字还写的其烂的程度。
不过现在云浓并不打算过去拂上一曲以展其才,她的目光在姜罗二人身上停留片刻,方看向池霜道,“王妃一早就认识臣女了,也知道臣女是个莽撞的性子,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所以还请王妃就饶过臣女这一遭,别说臣女说了吧?”
刚才姜罗二人的合奏并不算十分完美,舱里懂行的人不少,自然也听出来了,可是大家谁会说出来?池霜微微一笑,如果是别人,她估计就顺水推舟算了,可是云浓,她是一早就叫人查清楚的,知道她在音律上是一窍不通,至今连个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因此还被妹妹讥笑手比脚笨,她不相信云浓耳力那么好,能听出两人的错漏来,“你这个丫头,惯会卖关子,有什么只管说就是,有本宫在这儿,谁还是忌恨你不成?”
“这个,”云浓有些为难的扫了三位王爷一眼,“不太好吧?其实臣女脑子里忽然冒出了首小诗,呃,有些不好意思。”
“作诗?那就更有意思了,云二姑娘只管念来听听?来人,给云二姑娘铺纸,让云二姑娘写下来,”池霜心里冷笑,云家教女儿手段有限,老大一个五品小吏之女,成天学她们这些世家女的作派,老二则仗着生了张比人强些的脸,便以为可以飞上枝头,而老三,轻浮浅薄,手段心智无一。
“娘娘,臣女的字实在是,”云浓小脸微红,粉唇轻咬,泪水刹时盈满了眼眶,透过晶莹的泪水,她看向池霜的眼神满是不信,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池霜会在众人面前办她的难堪,你不是一向待我极好的池姐姐么?为什么会如此对我?云浓用满眼的不可置信向众人控诉。
“算了,你得了什么诗念来听听就是了,若是不想念就算了,”靖王不满的瞪了池霜一眼,刚才还觉得这个妻子很大度很贤良,现在看来,嘴上说的再漂亮,可没有一个女人是真心不计较的。
“这?可是王妃娘娘,”云浓有些为难地看着池霜,似乎她只会听王妃的决定。
“叫你念你只管念,放心,没人会笑你,”靖王不悦的嗔了云浓一眼,自己还替她撑不了腰了?
“是,这首小诗是臣女听琴时偶得,还请两位小姐莫要见怪,”靖王的话好像给了云浓无尽的勇气,她冲姜罗二人嫣然一笑,张口颂道,“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玉郎顾,时时误拂弦”
这是李端的《听筝》,云浓刚才听到姜罗两位合奏时,脑子里就闪过这首诗,姜家小姐还好,弹的中规中矩,罗家小姐么,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时不时的就错个音儿。
“哈哈哈哈,好好,云二姑娘好才思,”不待舱里的女眷们回过味儿来,福王已经抚掌大笑,“形容的好,没想到云二姑娘有捷才啊!”
“王爷说的是,臣女也没有想到云二姑娘如此才思敏捷,真叫吾辈汗颜,”姜荃微微一笑,左右刚才老是出错的又不是她,罗家二小姐时不时的错音搞得她为了弥补也是一头的汗,现在好了,虽然诗里说“时时误拂弦,”可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该明白的都听的明白。
“姜姑娘过奖了,你莫要生气便好,”云浓将白莲花扮了个彻底,此刻她已经被福王笑的靥生红晕,“我本不想念出来的,可是,都是我的错,我当时要是忍住不笑就好了。”
“这怎么能怨你?”靖王已经将云浓看做了自己的女人,见她还一个通政使的女儿殷殷致谦,心里颇为怜惜,想着回头便寻个机会帮着云天和提一提官职,也免得出来走动时老被人欺负,何况她还是个爱哭的软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