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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舅老爷这里住的几天他仍旧还是给我讲故事,唯独有所不同的是他会讲的很细致,尤其是关于符箓的部分,包括符咒,疏文,我听的很认真,虽然过后没多少能记住的,但也愿意听,“舅老爷,是能捉鬼祛邪的阴阳先生最厉害吗。”
舅老爷笑意轻轻,“阴阳先生细分多种,有祛邪,改运,看宅,点穴,修身,养心……等等,葆四想做哪种。”
“我都要做。”
我不假思索的看着舅老爷,“大先生,就是啥都会的。”
舅老爷眉头轻蹙,“若要面面俱到,岂不是苦了自己?”
我没太听明白舅老爷的潜台词,就缕着出口,“我不怕苦,二舅妈说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
舅老爷听完我的话便笑着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不管那个,反正我就是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知道,而且舅老爷讲的故事里的先生也都是不一样啊,要是只会一种,那多没劲。
住了好几天,心情也好点了,离开舅老爷家时我还抱了几本书,这也是舅老爷跟我说的,以后,其实去不去住都可以,重要的是看书,什么时候我能把他那一屋子书都看完了,什么时候就算是出徒了。
我自然不懂,说舅老爷你还没教我那些道法呢,舅老爷就指了指我的胸口,说一些东西只能心授,急不得的,我似懂非懂的也没多问,自己也觉得这不是死学硬背的事儿,之前那都是哭了一通才能记住八卦顺序。
哎,就是关于哭这个事儿还挺闹心的,舅老爷说我要是无缘无故的耍小聪明去哭还不行,必须真情流露,可我又对真哭是极其恐惧的,纠结啊,我这只小巧儿得啥前才能会飞啊。
刚进家门,都不用进屋我就听见小六的惨叫声了。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你错?!我看你压根儿就不知道啥叫对错!”
我听着这声音轻手轻脚的进屋,一探头,就看见二舅妈正把小六按炕上揍呢,不由得撇嘴,几步奔到姥爷那屋,:“姥爷,小六咋得了。”
姥爷看到我还愣了一下,“四宝,你怎么说去你舅老爷那就自己走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就算去也得你自己跟家里人说完我们同意了才能去,知道吗。”
我不好意的挠头,“知道了,姥姥呢。”
“她去你家树大哥那了,你抱着这都啥书啊。”
“哦,舅老爷让我看的书。”
我说着,把书放到姥爷的炕上,“可我大部分的字儿都不认识。“
姥爷点头,:“弟子规啊,难怪他跟你讲说衣贵洁不贵华,你这个年纪看看这个很好,不懂的,姥爷告诉你……“
正说着,小六哇哇叫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有些着急,“姥爷,小六到底犯什么错了啊。”
姥爷叹气,“你舅妈这个脾气也是太爆了,说小六偷小卖店的东西,那个划炮,就是你们爱玩儿的像火柴一样的鞭炮,非说让小六偷了,这给打的,我还下不了地……”
我一听就虚了,这二舅妈卖货也太细致了吧,我就摸了一盒她就查出来了?!
想着,我赶紧进屋,看着小六肿的不行的屁股就张嘴,“二舅妈!那划炮是我拿的,不是小六拿的!!”
“什么?”二舅妈当时就转头看我,气势汹汹,“你拿的?”
我点头,“是,是偷摸的拿的,你别打小六了。”
“行,你行啊。”
那明月咬着牙点头,“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你等着,等我……”
她前后找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鞋底子,“我就用这个我……“
“明月!!”
我抬起胳膊挡脸的瞬间姥爷适时的喊了一声,“差不多行了,孩子别打坏了!”
那明月的鞋底还抡在半空,看着我牙关紧咬,“行,你行啊,我再打你我都嫌累了,你们俩给我出去,去门口,罚站!!“
我鸟悄的哦了一声,跟着吸着鼻子提裤子的小六一起站到门口,侧眼一看他红肿的眼心里还有些小内疚,这倒霉孩子,一天得捡多少顿揍。
站了一会儿,小六居然囔囔的张口,“四姐,谢谢你跟我同甘苦共患难……”
我愣了愣,这孩子被打傻了吧。
“谢我什么,你要是没拿你就跟你妈说清楚么,没错就是没错,你妈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打你。”
小六大力的吸着还在往外淌着的鼻涕,“我也没想到我妈能看出划炮少了,我前后就拿了十多盒去玩儿,没敢拿多,早知道我妈这么打我,我就多拿点了……”
我瞪大眼,“你拿了十多盒还叫少啊!”
这打你都是轻的了吧,我这陪着罚站冤不冤啊!
“不多啊。”
小六还理直气壮,“那玩意也不扛玩儿。”
我无语了,我就说一盒不至于给他揍这熊样么……
“主要是孙洪胜他们也要玩儿,我拿少了也不够。”
“你傻啊,你还跟孙洪胜玩儿!”
小六被我说的没动静,头低在那里,“可是,我要是不借他玩,他就老是故意撞我,还有他哥,他哥孙强还堵我了,说让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用老娃子吓唬孙洪胜他就揍死咱们俩。”
“揍死咱俩?”
我哼了一声,“他给我试试!我弄死他!!”
“你想弄死谁!”
真是树林子里放屁这个凑巧啊,姥姥正好赶上我这话说完进来,一脸生气的看着我,“四宝,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就把死不死挂在嘴边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上学惹祸你看我不急眼揍你的!!”
我没动静了,小六也不敢吱声,就这样,我们俩溜溜的站到了天黑。
……
姥姥大概是被小时候的我给刺激到了,所以就很怕,只要一见我有这个苗头,就厉声何止,力求把我这根‘犯罪’的小火苗给扼杀在摇篮里。
用她的话讲就是小孩子之间互相打打架出出气什么的都不是事儿,但我居然张口就说出要弄死谁,这就不是小事儿了,谁能让我弄死?我还想上天啊!
事实上,我也就是在小六面前吹吹,毕竟在小六这儿,我不想他觉得他这个姐姐都不能保护他,也许是相处久了吧,虽然我们也会吵嘴,我看他挨揍有时候也会幸灾乐祸,但感情上,绝对是一天比一天亲近的。
莫名的被姥姥扎了一记预防针后我上学也就老实了,也没想着惹事,就合计着要是孙洪胜不再惹我,那我也不会想着招去对付他。
况且,在一天天变得单调重复的日子里,我发现姥姥的身体的确是越来越糟糕了。
她胃疼,怎么疼法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她吃止疼药的次数在一点点的增加,也不怎么给仙的安排堂口了,谁找来,她就给推脱出去,一来二去,村里人也都知道我姥姥身体不怎么好,有事,也不好意思总来打扰了。
为这事儿徐半仙还特意来了一回我家,我听见姥姥跟她聊着聊着就很生气,“你要是有这精神头你就好好的去侍奉你家堂子上的仙儿!我家黑妈妈是你能合计的吗,领堂大神你以为你谁都能做的!”
徐半仙儿的声音也是不岔,“薛大姐,你急什么!我不是想着你现在身体不好为你分忧吗!我堂上一个也是供,两个也是请,我不是怕这黑妈妈将来没个人照看安排吗!”
“我怎么没地儿安排,我这是家传的,我家没后生啊,四宝不是我家人啊!”
“薛大姐,你家葆四能行吗,领堂大神你安排人接的时候最起码得安排个让各路大神服的人吧,它这个还跟我们单纯的领仙儿不一样,不是人家找咱的,是咱找人家,让人家认可咱,这将来才能做到一呼百应,不然你领的谁的堂子,就算是有黑妈妈坐镇,那各路大神不服气请的时候谁能临身!!”
姥姥的声音一冷,“你别忘了,你的仙儿还是我给你安排的……”
徐半仙记急着出口,“是,这个我承认,你比我大十岁,不管是出道时间还是摆弄事儿你都比我厉害,在做大神上我服你,可我最起码也出道二十多年了吧,不管怎么说各个山头的我也算是多多少少打过交道,如果你把黑妈妈给我,我接的时候能保证接仙灯着一半儿,可你家葆四能吗,她要是接的话,一个火都着不了,一个仙儿都不会给她面吧。”
“你啥都不用说了,我就一句话,我死,黑妈妈就是给四宝接,别人,想都甭想。”
徐半仙儿叹气,“薛大姐啊,你这辈子就是犟啊,你家四宝接完之后又请不来仙儿那不被人笑话啊,那领堂大神得请自己安排过的仙儿,她安排过谁啊,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不就是怕你家这黑妈妈将来不姓薛吗。”
姥姥更加不悦,“你知道我们领堂子的规矩是不过外姓还来找我?!”
老徐婆子声音高挑,“是,你传给了我是不姓薛了,可我最起码有亲孙子孙女传啊,咋得,都能保证将来一定是姓徐的后人接,可你家就一个葆四吧,她是亲孙女儿吗,她是外孙女儿!你当初为了接黑妈妈都特意找的姓薛的,我就不信你家若君找的也是姓薛的?那也太巧了吧!”
“关你屁事!”
姥姥怒了,“我说我家葆四姓薛她就姓薛!她户口本上也都是写的薛!我不管她下一代怎么样,我的堂子,就是传给她的,外人,你想都不用想!!”
徐婆子哼哼一声,“行,我是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本来,我还合计帮你好好的分分忧,最起码你把黑妈妈传给我了我还能给你一万块钱,将来你家有啥事儿我也……”
“滚!!!”
姥姥这一嗓子差点没让徐婆子从屋里栽出来,离开时的徐婆子满脸的挂不住,一路不愤,“就这臭脾气,时代都变了!没钱喝西北风去啊!!”
二舅不愿意搭理她,直奔屋里给姥姥顺着气,“妈,你别生这么大气,胃不好,不能动火。”
姥姥哼哧带喘的躺在炕上,“以前她也不这样啊,怎么现在都这么势利了,钱,钱,钱,咱请仙的最忌讳的就是用这个发财了啊,心眼子不正啊,不正啊她!”
二舅叹气,“妈,她儿子前几年在外面打工不是摔了吗,现在还躺在炕上不能自理呢,她想多挣点钱也是为了她儿子呗,你要是觉得她说的不爱听那就不要听,别给自己气到了……来,喝点水……”
我看着姥姥瘦的要脱像的脸心里异常的难过,回到我那屋,直接从盒子里拿出陆星月留在我家有两年的CD疾步奔到村口,看着大路上一走一过的车辆,抬起胳膊‘啪’的用力一摔!
以前我想的真的就是让陆星月回来,告诉他,如果他舅舅病重了,那其实不管我家里人的事儿,但现在,我心态变了,我日日都看着姥姥痛苦,心里由衷的觉得姥姥是为了沈叔叔才这样的,姥姥为了救沈叔叔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他们呢,不但连个影子都没有还想怪我们,他们凭什么!!
如果我真的见到陆星月了,我不要跟他解释什么闰小五,而是需要他们家人,对我姥姥说声谢谢,说声,对不住。
“四姐!四姐!”
回去的路上小六在后面叫住了我,“你咋把陆大哥的CD摔道边了!壳都碎了!”
我懒懒的回头,一看见他鼻下残留的血迹就愣住了,“你鼻子怎么了,上火出血了啊。”
“啊?”
他怔了一下,慌忙的用袖头子擦干净,低眉顺眼道,“没事。”
我死死的看着他的脸,“孙洪胜又惹你了?”
两年来,我因为姥姥的身体真的蔫吧了很多,就想着人不犯我,我绝对不犯人,真犯我了,小忍则忍,可是随着年纪的升高,孙洪胜却越来越过分了。
一开始,他像是假装不经意似得把我桌面上的书本碰到地上,我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便没多说什么的捡起来,他见状反而更加有恃无恐了,偶尔不是特意撞掉我根笔就是踩脏我的鞋……
当然,他这种对我试探性的挑衅我一直就想着忍忍算了,因为孙洪胜现在搁班里整个就是横着走的架势,更有甚者,还会抢其它男同学的钱,谁要是敢告诉家长他就会找他哥孙强然后弄一帮大孩子连威胁带吓唬。
还记着那时候孙洪胜还说什么他以后要当警察吗,现在想想就是个笑话,一个有节操的男孩子在我眼里最起码是不会欺负女孩的,可是孙洪胜才不管那个,什么男女,巴不得我们全班对他俯首称臣。
论起来,女同学里受‘迫害’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李雪,我想我有必要用‘迫害’这个词,因为孙洪胜的有些做法连我这个一直和李雪不太有友好的人见了都会都滋生出一种对同性的同情心理了。
我知道自己上学晚,所以在班上比正常入学的小六之类的大一岁,比早入学的则是要大两岁,而李雪是跟我同岁的,也就是说,我们俩在班里都算是大龄,但是她的大,不仅仅体现在年龄上,我撑死了就是一直长个子,像根豆芽菜一样有些瘦高,再加上白,总是看起来有点病态,她不是,她虽然也白,可是体型是很肥硕的……
尤其是四年级下学期开学,我惊觉李雪的前胸怎么鼓出来了两个包子,还是很大的包子!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不正常,结果放眼出去,全班也只有她一人身揣水球,随身而动。
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正懒懒的在座位上看着李雪在擦黑板,也就是她一个转身的功夫,孙洪胜就如同一枚发射出来的炮弹般直直的用头撞向了她的水球!
刹那间,万籁静寂,眼看着李雪就像是受了一记窝心拳般的张大嘴,疼的叫都叫不出来,下一秒,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孙洪胜就兴奋的大叫,软的!是软的!果然是软的!!
蔡广文这种跟风者也在旁边咋呼嚎叫,一时间班里都是他们这群人的欢呼大喊,也不知道激动个什么劲。
我完全已经怔住了,脑子里蹦出来的头一个词居然是,爆了。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李雪捂着自己的心口慢慢的佝偻在地,嘴里呜咽的发出哭声,有跟她关系好的开始去扶她,一个个瞪着孙洪胜是敢怒不敢言!
我没动,咽着唾沫远远的看着,虽然我没发育到那份上,但是身体也是起了一点变化的,我知道那会很疼,超级疼……所以,当时的我,为李雪表示深深的同情。
虽然李雪后来哭了一下午,还告诉老师,找来了家长,那这事儿后来也不了了之了,用孙洪胜他爹的话讲就是他儿子不懂啥,不是故意的。
屁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撞那么准呢,他咋不往门框子上撞呢!
“说啊!”
一见小六不吱声我还急了,伸手一推他肩膀就看他的嘴角一咧,直接拔下背心一看,一片青紫,血当时就往头上涌去,“这是谁打的,谁打的!“
小六垂着眼站在那,“孙洪胜和他哥,他们要我去我妈的小卖店给他们偷拿小食品,我不干,他们就……”
“那你怎么不说啊!你爱欺负了不会说啊!”
小六也委屈,“我咋说!我说完我妈还揍我!她也不能给我出气我说啥!!”
我咬牙,他们这帮人就是喜欢这么欺负人,这就是看我们下塘没有人给撑腰呢!
“我现在有两个招对付他,一个慢点,一个快点,你想要哪个。”
小六看着我不解,“你弄不了他们,还是算了吧,要是让奶奶知道还得生气……”
“我就问你,要用哪个,慢的得上学时候弄,快的我现在就能给你出气!但是咱俩可能会挨揍。”
小六揉着肩膀迟疑的看着我,“你说真的啊,那,那我要……快的。”
“行。”
我点头,“他们在哪了。“
小六指了指来时的方向,“孙洪胜蔡广文那帮人都在大道那边的上塘了,他们在那玩摔跤。”
我没吭声,死咬着牙大步的就向大道那边走,小六龇牙咧嘴的跟着我,“四姐,要不算了,你还能真找老娃子叨瞎他们的眼睛啊,没等你叫来老娃子他们就跑了,下一次,还得偷摸的欺负人……”
“你闭嘴!”
我懒得跟他废话,远远的看见他们在那玩儿的身影摸了一块砖头就一溜小跑的奔了过去,在孙洪胜大笑的回头看见我时直接抡起胳膊一砖头就让我拍脑瓜子上了!
“四姐!!”
小六吓傻了,站在后面喊得音儿都破了。
我生提着一口气还抓着被孙洪胜脑瓜子磕碎后剩下的半块砖头,这一瞬间我什么都没想,就是想要他脑袋开瓢!
孙洪胜眼睛呆愣愣的看着我,身体仍保持着蹩脚的扭过来的姿势,似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瞪着眼,死死看着他,心里都想好了,只要他一动,我就再拍一下子!直到给他拍服了为止!
很安静,除了路上偶尔开过的车声剩下的谁都没有说话,连同孙洪胜周围的那些男孩子,看着我,除了惊诧,谁也没有做出下一步的举动。
“你……”
可能也就是过了十多秒的时间,可在我感觉过了很久,孙洪胜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与此同时,一条鲜红的血流顺着额头直接淌到鼻子下方,“你敢,打我……”
我咬牙走近一步,“在欺负我弟弟,我就打死你。”
“你,你……”
孙洪胜想说什么,可是身体控制不住的摇晃,越来越多的血在他的头顶开枝散叶潺潺而出,蔡广文他们像是被点着引信的烟火一同炸了,“好多血啊!好多血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喊了一嗓子,“快去找孙洪胜他爸啊,薛葆四把人打死啦!!!”
此话一出,这帮男孩子呼啦一下扭头而跑,边跑边大声的喊着,“薛葆四把孙洪胜的脑袋给打开花了!血喷的到处都是啊!!”
我一点跑的想法都没有,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就是想打他,想把这两年闷着的火都发出来,不就是回家挨顿揍吗,我认了!
“葆四!!葆四!!”
那明月的声音同一时间在身后响起,我回过头,看着跟小六一起跑过来的她把手里的砖头一扔,直接开口,“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