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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莞尔一笑,已是恍然大悟。王亚樵前脚刚走,斧头帮就来事了,未免太巧合了。
江山轻轻放下手中香烟,叹息一声,侧头问余立奎道:“余爷怎么看?”
余立奎将头微微一抬,不卑不亢地举手一揖答道:“回老板。被欺辱的工人是同乡会会员,按照九爷时候的惯例,这件事肯定是要管到底。不过现在讲老板掌管同乡会,一切决定,听您的。”
话说得又响亮又利落,中气极足,满屋子人无不面面相觑。
江山不禁脸上犹豫,忖道:“这余立奎素日一副不把人放眼里的跋扈造型,从没有见他像今日这等低调顺从,难道存了什么坏心眼?”心里有几分不明了。
事反常为妖!余立奎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和这个看似偶然的事件有什么联系吗?
江山强按捺下心头的惊慌,定了定神又说:“咱们还是把当事人叫来,了解具体情况,在做决定怎么样?”
余立奎见江山侃侃而言,谨小慎微,不禁低头想想,说道:“以前九爷在的时候,谁敢在斧头帮头上动土!对于那些干于在斧头帮头上动土的憋三,就应该施以雷霆手段,干死他先人板板!”
余立奎的态度又是一个华丽的转身,怂恿起了江山。
江山还未答言,沉默在一旁的戴春风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请问余爷,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天不知道有多少起,这也都管,你能忙得过来?今后我们哪怕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他话音一落,余立奎随即厉声问道:“这像话吗?劳工总会不管劳工的事,那该管什么事?”
戴春风毫无惧色,骄傲地将头一扬,应口对答:“是该管。你有空,你去管啊?”
议来议去,都是意气之争,各自其实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江山知道吵下去,永远也别想有一个结果,便说道:“这件事情都说了把当事人叫来,我查明真相自会处置。”
余立奎此时却因小鬼戴春风的争辩,被激得怒火千丈,他也顾不得什么,竟在江山的书房里揎臂扬眉高声疾呼:“这件事非管不可,他关系到我们劳工总工会的威望。九爷就说过:管好了,不但可以提高我们的凝聚力,看今后谁还敢欺辱?管不好,今天敢打我们的会员,说不定明天还敢杀我们的会员。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会员缴看会费,若得不到保护,今后谁还缴钱?”
江山铁青了脸,端坐在椅上沉默不语。
戴春风和余立奎互相扫视一眼,目光如刀似剑,立刻迸出火花!
“够了!”江山一脸凶相的盯了一眼余立奎。
余立奎竟然也心惊,马上装作低头思忖。
老板发火,戴春风也立刻垂首不语。
江山目光又扫向胡宗南,见他始终未发一言,遂道:“小胡,你差人把被欺辱的工人请来。”
一会儿,手下带人进来一位被打的劳工。
他的伤势看来是经过简单处理,不过看起来还是很狼狈,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了巨大一块,塌了半截的鼻梁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他向江山诉说:他在杨高路码头做搬运工,工头除按规矩抽了回扣之外,还要他们出一份“茶水费”。
这位工人认为不合理,拒绝出钱。
工头火了,说:“娘西皮的!这里的规矩都是这样的,你小憋三凭什么不给。”说着便气势汹汹冲上来。
这位工人说:“你狂什么!擦亮你钛合金狗眼!老子可是安徽旅沪劳工会的人,怕过谁来着!”
工头一听,火气更大了,“老子收拾的就是你们安徽佬!”
一挥手,于是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说到此处,工人在江山面前哭了起来。
“报了斧头帮的名号,他们还敢动手?!”戴春风阴沉沉的问道。
“我对那个工头说了,”工人猛点头说道,把目光又扫向江山,挤了挤眼:“你不要打我,我们有斧头帮做靠山,江老板会给我们撑腰,到时你会后悔的。”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话就说:“工头不仅不住手,反而出手更毒,用皮鞭抽,边抽边骂:斧头帮算什么东西,江山算什么东西,叫他来好了!江老板,他打我都没所谓,可他竟敢——”
这劳工脑袋瓜不错啊,敌强我弱的时候也晓得抬出招牌来,现在还会激将江山啊!呵呵,混黑社会有潜质。
江山格格阴笑了两声,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冲自己而来。
江山踱至这个劳工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工人暂停下来,上前揭开他的衣服,果见身上有道道鞭痕,是触目惊心。
江山咬牙道:“好吧,就让他见识见识老子是什么东西!你先回去治伤,明天上午仍然来这里,请你给我们引路。”
不管这个工头背后有什么人,他已经决定要给这些人,来个迎头痛击!
听到这话,余立奎竟然又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江山,良久他才暗叹一声。
鼻青脸肿的工人走后,胡宗南转身对江山一揖,说道:“老板,哪个敢于挑战我们斧头帮的家伙背后肯定有人,我估计就是青帮了。这些家伙,一直憋着坏想搞我们呢。这回九爷一走,他们就有了动静。我们是不是应该谨慎应对?我们贸然动手,只怕掀起全面战争!”
“正是!”余立奎冷笑道:“九爷带走了大部精锐力量,现在我们没有和青帮全面开战的实力!”
江山绷紧嘴唇,昂着头,两只紧握椅子的手指尖发白:“干死他妈的逼!谁来向我挑衅,我会给他血的教训。青帮如果敢向我们开战,我就给他们战争!”
狂人!
余立奎格格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疯子!
胡宗南和戴春风悄悄叫唤眼色,也什么没说。
江山道:“小胡,你去安排人手。”
胡宗南点点头,也就出去安排去了。余立奎似乎心里有事,坐一下也走了。
戴春风看到余立奎走了,趁便道:“下一个目标怎么个办法?咱们现在是不是去踩踩点?”
江山点头淡淡一笑道:“也好。”
…………
街上的人熙熙攘揍,叫卖饺子、馄饨、苏州点心、南京盐焗鸭、山东扒鸡、兰州烤饼、陕西牛羊疙瘩肉汤的声音比赛似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小孩子的摔炮声和追逐打闹、捉迷藏的嬉笑声。呈现出一片太平景象,谁也意识不到这中间还有什么凶险。
但江山和戴春风两个人心里却在谋划在这里怎么杀人放火的。
满肚子恶毒谋划的江山,慢慢跟在戴春风后面,戴春风在前面负责带路,介绍情况。
一些清香吹到脸上,不是花香,偶然一回头看时,真是巧,看到了盛七小姐——原来是脂粉香。
“…………恩?”
江山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看。
她挽着如意双髻,发髻里面,盘着一根鹅黄绒绳,越发显得发光可鉴。身上穿着一套青色的衣裙,用细条白辫周身来滚了。腰身收紧了小蛮腰,把她窈窕合度的身材衬托的分外诱人。白皙细长的脖子系着一条西湖水色的纱巾,被风吹得翩翩起舞。
这位千金大小姐,今天这样素净的妆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只见那雪白的面孔上,微微放出嫣红,疏疏的一道刘海披到眉尖,配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透着一股冰雪聪敏。
江山不看犹可,这一看就抹不开眼了。
不过,盛七小姐似乎被某三个不张眼睛的家伙当成某个没有背景的小家碧玉调戏了。
他们三个,给人以吊儿郎当的感觉的地痞们,远远看上去就知道是流氓了。
看来盛七小姐是遇到麻烦了啊。
盛七小姐还真是受瞩目啊,就算是脱下华丽的盛装,不管是什么样的样子出现…………江山有了这种感觉。
不过,这样当街调戏女人的事情江山也很想常识一下的说。
这种事情他也碰到过很多次。其实,这时候只要他走过去,这群家伙只要知道她还带着护花使者一起来的话,还是会自觉离开的吧。
江山并没什么担心,向盛七小姐的方向走去。
盛七小姐那家伙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受到瞩目啊。一个人到处乱跑,昨天也是在街上碰到她一个人。
但是,走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山走到能够听到声音的程度,一个愤怒的声音传入耳朵。
“…………妈的,小丫头,别太得意了!?”一个小混混愤怒的话语冲进了耳朵。
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盛七小姐似乎先前说了什么话,那些小混混的气氛才会变的这么糟糕。
面对这些小混混,盛七小姐知道如何应对么?
“哈?是谁得意忘形啊!我从来不骂人,但是被我骂的都不是人,跟你们说这些,是把你们当人看…………你们真是很可怜,没有思想,没有心,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文化,你们活的真可悲…………走到哪里都污染空气,你们说话都要捂着鼻子。你们这帮废物角色也配和我对等的说话么?哎呀,你们太碍点给我消失吧。而且别再靠近我十米以内,你们说话就是放屁!”
听着盛七小姐怒涛般的骂声,江山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