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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什么。我之前是答应过你,若是有朝一日我要考虑婚事时,必将先考虑你。可是如今……我反悔了。表哥你就当我对不住你,失信于你吧!”
兰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若无其事,但兰溪知道,再怎么轻描淡写,这些话语还是如同伤人的利箭,射出,便必然见血。
果然,傅修耘脸上的血色瞬间抽尽,神色茫然而无助,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风流潇洒,兰溪于是心也略略疼了,然而,长痛不如短痛。无论是为了表哥,还是为了自己,兰溪都不会让自己后悔,也不能后悔。
然而傅修耘不这么想,他只是想着哪怕要死也该死个清楚明白。于是,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睁开眼时,他死咬着牙,脸色不那么难看了,但双眼却亮铮铮,一瞬不瞬盯视着兰溪,一字一顿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傅修耘自问,自己当真一无所觉么?不!事实上,在头一回被流烟拦在了娴雅苑外,那丫头对着自己没有好脸色的时候,在这些日子想见兰溪一面,偏偏一次又一次碰壁,从无意外的时候,在连姑母对待自己也再不如之前那般亲厚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有些东西变了。只是,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求证,仿佛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可以自欺欺人,假装一切仍如他期待的那般,没有变过。也是到了那时,傅修耘才认识到自己的这一面,原来,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与事,他可以如同他从前那般鄙视的胆怯。总说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他想,能这般潇洒从容的人,说到底,是因不够在乎,所以才能放下得那般轻易。
兰溪思绪种种翻腾,到了最后,却还是叹息道,“没有为什么。不过是突然觉得表哥不适合我,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罢了。”
“是因为耿熙吾么?”傅修耘咬着牙问道。一切似乎就是从耿熙吾出现在湖州的那一刻开始变了。
兰溪一愕,一时间真没明白这一切怎么就跟师兄扯上了关系。抬眼间,借着远处的不太明朗的灯光,却间傅修耘神色间的愤恨与不甘尽收眼底,一瞬间,兰溪明白了,原来,表哥对师兄一直抱持着敌意,不是错觉。原来,他一直误会了,他一直介意,只是一直粉饰太平,假装大方罢了。突然兰溪便想笑了,深吸一口气,她轻声道,“如果你认为是,那便是好了。”对不住了,师兄,借你的名头挡一挡。
可是到了这一刻,哪怕是借耿熙吾的名头,兰溪也非要如此不可了。她没有如同这一刻般,这么清楚地意识到,她与傅修耘,从不是一路人。他们想不到一处,日后,自然便也过不到一处。
傅修耘神色却在刹那间灰败,原来……果真如此么?“在你眼中,他比我更适合你?”傅修耘仍然不信,耿熙吾本身很优秀没错,可是他的背景,他的家世,那都比自己复杂过百倍、千倍,要他相信兰溪会舍自己而就耿熙吾?他真的不愿去相信。
兰溪没有回答,但望着傅修耘的眼睛没有半点儿的闪烁,坚定如磐石。而傅修耘似乎便从这样的坚定中看到了答案,他神色惨淡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而后,便是回过了身,没有与兰溪告辞,便略略踉跄着步伐走了。
兰溪望着他的背影,眼里的坚定一点点崩裂。身后,有串急促的脚步声渐近,长泰指责的目光如箭般射来,兰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笑道,“快些跟上去吧!天黑了,你家爷又不认得路。”
长泰狠狠瞪了兰溪一眼,一言不发连忙跟了上去。
兰溪静立在原地,面上没有表情,目光空洞的落在某一处,不知在看些什么。单薄的背影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孤寂,看在枕月眼里只觉得心疼。她扶住兰溪,叹息道,“姑娘这又是何苦?何不直接将舅太太不喜姑娘之事告知表少爷呢?偏要自己担了所有的过?”何况,在枕月看来,不管舅太太如何,表少爷对姑娘还是真心的。如果姑娘将舅太太语出刁难的事儿告知表少爷,也许表少爷还会想办法去解决,可是如今姑娘这么一来,他们之间,便是彻底没戏了。枕月还是有那么一分可惜,毕竟,在枕月看来,表少爷与她家姑娘还是很般配的。
兰溪听罢,却是幽幽苦笑道,“表哥是个聪明人,即便我不说,他早晚都会明白,既是如此,我又何苦枉作小人,坏了他们母子感情?到时,大舅母还不更恨毒了我?”
枕月心想,现在也没差。之前还觉着舅太太最是和气不过,待她家姑娘也是疼爱,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般,果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瞬间皆变。“姑娘这般好,怎的舅太太偏偏就……”枕月想不通,也有些不甘,多么好的一桩姻缘,就因着舅太太就这么毁了,还或多或少让她家姑娘难受了一回,真是……
兰溪却笑得释然,“有人要讨厌你,那往往很简单,但要喜欢你,却需要很多原因。或许……我的性子,入不了大舅母的眼吧!”
只怕是姑娘的性子太强,在舅太太看来,不那么易于掌控罢了。其实,这事,秦妈妈私下也与她们唠叨过。姑娘有的时候主意过大了,有些人家找媳妇儿是最忌讳这个的。不过好在一般人家相看,不过都只见得几面,性子什么的多是打听,能了解个大概便不错了,她家姑娘的能干端庄那是有目共睹的,不深入了解,那她家姑娘可以得到不少婆婆的喜欢。这回吃亏吃在舅太太不是那些一般相看媳妇儿的婆婆,她还是姑娘的舅母,能够经常接触到姑娘,也就能将姑娘的性子摸得很清,所以这才不喜欢了。秦妈妈还说姑娘这性子不改,早晚还得吃亏。
枕月虽然很是忧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让姑娘改改性子的话。
兰溪似没有注意到枕月的欲言又止,道了声“走吧”,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枕月在身后看着她背影,思忖道,算了,她家姑娘的性子也不是不好,哪里就需要改了去迎合别人?谁说姑娘就遇不见一个也懂得欣赏她的一切,保护她可以保留她的一切,活得任性而自我的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