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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时候,乔安步履悠然而来,语声却是冷硬如冰:“萧旬,去正房说话!”语毕转身返回。
萧旬扯扯嘴角,瞪了那道背影片刻,还是随之去了正房,落座之后,他耐着性子问道:“又耍什么小性子?为何要回娘家去?”
“谁与你耍小性子了?”乔安白了他一眼,语声却已转为温和,“爹娘这一段都不大妥当,你又忙得紧,我便想着带瑜哥儿回去住一段时日。”
“……”萧旬不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知道,这阵子你心烦得厉害。”乔安笑了笑,透着无奈与愧疚,“可是我不懂怎样宽慰你,再者,时间越久,越是觉得二弟之事,我也难辞其咎。”
“与你有什么关系?”萧旬勾唇笑了笑,转而到了她身边落座,“我也不需你宽慰,你别整日胡思乱想。”
“但是,”乔安笑着握了他的手,“你如今的确是太繁忙,况且秦家人不也是一直盯着我们和虞府么?我在家中,总少不得带着瑜哥儿回娘家,让爹娘看看孩子。与其来回的跑,害得你担心,我还不如回娘家去,如此一来,我哪里也不会去——真的,我跟你保证,说到做到。”
萧旬思忖片刻,觉得她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冷落你才要回娘家的?”他问。
“自然不是。”乔安嗔怪地瞥他一眼,“我就是那等人么?是不是下人与你乱说什么了?你怎么能信呢?”
萧旬释然一笑,随即便忍不住埋怨:“直接与我说多好?害得我发了一通脾气,还以为你不肯体谅我。”
乔安笑得狡黠,“旁人听说后,会以为我与你闹翻了,也不是坏事。在他们看来,你在日后会愈发地六亲不认,他们更怕你,便会更不敢放开手脚,你压制他们也就更容易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让人觉得无理取闹的背后,有着她的良苦用心。萧旬不由笑开来,将她身形揽入怀中,附耳低语:“你回娘家是有益无害,可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你去找我就是了。”乔安掐了他一把,“在府中也是整日不谋面,回了娘家,兴许你想起我的时候就会多一些了。另外,府中的事我已与管家、管事交待清楚了,不会害得你又费心……”
萧旬托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住她。
“你干什么……”乔安啼笑皆非,“马车都备好了……”
“晚些时候你再走。”萧旬气息迷乱起来,起身抱起她,转往寝室,一面走还在一面抱怨,“你这女人就不能见,见了就让我……”
乔安羞恼地掩住了他的嘴,“你给我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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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昔昭去了宫里,看望虞绍筠。
殿堂内虽说暖如春日,却还是让人觉得冷冷清清。
一个服侍的宫女也无。
虞绍筠坐在案前饮酒,眸色让人无从揣度。看到叶昔昭走进来,起身过去携了她的手,“来,好歹陪我喝两杯。”
叶昔昭颔首落座,再细细打量,见虞绍筠面色苍白,神色有着无从掩饰的怅然,由此关切问道:“皇上这一走,让你心里不好过了吧?”
“嗯……”虞绍筠一面斟酒一面斟酌措辞,“多少还是有些不好过。我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皇上——丢下一堆烂摊子自己跑去游山玩水了,不论是为何,终究还是太意气用事了。自然,我也明白,换个别人,怕是早就抑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叶昔昭忍不住抚额叹息。如果只单纯站在钟离烨的位置上看待局势,他是有着天大的理由消沉、远游。男人的心思,本就不会轻易让谁猜出,更何况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她与虞绍筠碰了碰杯,“皇上的事情,谁也没法子,最主要是你,可千万要看开些。”
“没什么看不开的。”虞绍筠怅然地笑,“他一走,我起先是觉得终于轻松了,日后谁再给我出难题,我也不必忍着了。之后,才想到他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这一点,真是怎么想怎么难受。也没事,你放心,这两日清闲,我才有时间伤春悲秋。”
再怎么样的夫妻,多少都会有些情分,何况……钟离烨在皇权被架空之后,对虞绍筠、虞府算是尽力照拂了。叶昔昭明白,虞绍筠心里不好过,不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终是有一些情意夹杂在里面,只是这话是不能说明白她也不能问的。
别人的喜悦,你可以一再询问,诚心分享。而别人的落寞,却是能避则避,因为不论说什么,都只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是以,叶昔昭啜了口酒,又与虞绍筠碰了碰杯。她看得出,眼前女子并不需要她说太多,只是想有个信得过的人坐在她对面,陪伴。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申时。
叶昔昭带着些许醉意转到寝室,想着带着酒气去看孩子也不好,又是懒得洗漱,便胡乱宽衣歇下了。
在梦里都在为虞绍筠失落,在梦里都在猜测虞绍筠的心意,当初的女孩,可曾后悔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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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垂头丧气地跪在太后面前,由着老人家数落自己。
太后声色俱厉地道:“你皇兄无缘无故离开了宫廷,谁知道到底是他发了疯还是被人胁迫之下才离开?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你还是我的亲骨肉么!?”
康王在心里长叹一声,道:“母后,皇兄的性情,便是虎落平阳,也不是谁能够勉强的,这件事您就不要费神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他一定是自己想出宫转转……”
“现在还有什么事是能笃定的?”太后不耐烦地打断了康王的话,喝了口茶,语调转为平缓,“如今说这些也无用处,我的目的在于,让你明白你是谁,明白你肩上的胆子是什么。”
康王分外抵触地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我一直明白我是谁,我肩上哪里有什么胆子?我只要好端端地活着不就行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端端的?”
太后险些将手中茶盏砸到康王头上去。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一听小儿子说话,她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强敛了怒意,她将茶盏摔到桌案上,语声一沉:“眼下你皇兄不论是不是自作主张离宫,他都已没了当初锐气,对朝政、天下事早已没了兴致,如此,你就该与我齐心协力,帮他力挽狂澜,筹谋几年,总能有些成效……”
康王垂下头去,想死的心都有了。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余地?再说了,即便是真有那一日,他皇兄重新坐到龙椅上,估计急着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念及此,险些就要打寒颤了。
太后眼见着康王身形都有些发僵,心中先是升起一股悲凉,随即这悲凉就化作了怒火,末了,她又语重心长地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今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就这么难么?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若帮我将皇权重新夺回钟离氏手中,你皇兄怎么可能还忌惮你?”
他只能是更忌惮——康王腹诽着,当初虞绍衡、萧旬是怎么为江山社稷卖命的?钟离烨后来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不过是心愿没得偿罢了,若是得偿,不定是怎样残酷的情形……
也许做母亲的都是这个样,总会在危急时刻,将手足情分看得特别重,觉得手足情分牢不可破。换做寻常人家,这不是错,再正常不过,可现在的关键之处在于,他与当今皇上是手足,皇权之下哪里容得下手足之情?母后不明白,他却是再明白不过。钟离烨对他万般不满,就如他对钟离烨万般不满一样。
太后见康王良久不搭话,心凉了,也冷硬了起来,“你执意不肯协助哀家的话,那么,日后也休怪哀家对你、对康王妃不讲情面了。你既然能不顾祖宗基业,有着外人篡权,那我也就顾不得母子婆媳情分了!”
“母后……”这几句话,戳中了康王的软肋。
太后冷笑,“你愿意坐看我与你皇兄生不如死,那么,你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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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离开宫中的时候,像是霜打了一般,想抓个人暴打一通,又想找个人将自己暴打一通。
这么些年提心吊胆,到头来,一点皇家的好处没捞到,如今却要在被逼迫之下为皇家涉险……
“跟谁说理去?!”他气急败坏地咕哝着。
末了,招手唤来心腹,吩咐道:“让人去知会永平侯与毅勇侯,就说……就说我要开始帮着母后毒害他们了。”
心腹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若是想省些力气呢,抽空就去王府坐坐,我细细告知,商量个不至于让我不好做人的法子。他们若是觉得母后不足为惧呢,那就多加些小心。”
“……”心腹仍是在听天书的感觉,“王爷,您这不是在拆太后的台么?”
“费什么话!”康王浓眉深锁,又现出了随时想自尽的悲惨神色,“提早拆台,我与母后还有个活路,不然还了得?!我可还没活够呢!”
心腹强忍着笑,称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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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虞绍衡回到寝室,看到床上情形,愣了一愣。
叶昔昭左边是已酣睡的瑞哥儿,右边是正在听她讲故事的忻姐儿。
忻姐儿本来已有些倦意了,看到虞绍衡,一张小脸儿就生动起来,大眼睛也恢复了神采,“爹爹!”她轻声唤道,坐起来指了指瑞哥儿,“弟弟睡着了,你说话小声点。”
虞绍衡笑着一颔首,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儿。
叶昔昭就将手中书册递给他,“你给她讲故事,我去梳洗。”
“好。”虞绍衡欣然点头。
叶昔昭梳洗返回之后,床上已只剩了虞绍衡,她无奈地笑,“忻姐儿说今晚要跟我们一起睡的。”
“她睡着之后,我才把她抱回房里的。”虞绍衡展臂将她拽到在身侧,含着笑点了点她唇瓣,“听太医说,你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
叶昔昭笑着趋近他,咬着他唇角,“你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一走,一直被搁浅的甜蜜戏立马有动力写了~
o(╯□╰)o我是被黄桑折磨成什么样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