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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乔安之口,叶昔昭得知了虞绍筠近况,
虞绍筠进宫当夜侍寝,之后,皇上隔几日便去她宫中就寝,赏赐不断。
另外,起初太后似是不大认可虞绍筠品行——毕竟,哪家大家闺秀如虞绍筠那般折腾过一年,也会给人粗鲁冲动直觉。但后来,虞绍筠得太后召见几次之后,竟一步步将太后哄得眉开眼笑。太后并没显得偏爱,却是隔段日子就将虞绍筠唤道跟前说说话。
可是因着这些原由,虞绍筠也无疑成了皇后及诸多妃嫔众矢之——因着皇上对皇后表面温和实则厌恶,皇后又不时有意将一些能为她所用嫔妃推到皇上面前,皇上自大婚之后,入后宫就寝次数屈指可数。是以,如今虞绍筠虽说是隔几日侍寝一次,却不亚于得了专宠。
种种相加,虞绍筠日子看似风光如意,实则是危机四伏。
可是,皇上青睐,虞绍筠又有什么法子?
难消是帝王宠。
他给你多少恩宠荣耀,就会给你带来多少负累凶险。你只有接受之余,耗费心血去一步步摒除隐患,才能握紧所得到。
乔安说完这些,见叶昔昭垂眸思忖,脸上写满忧心,又宽慰道:“哪里也是一样,看怎么个活法。丽妃一直言行妥当,不曾恃宠而骄,明里暗里不曾吃过亏。怕是先前任谁也看不出,竟是这般聪慧沉稳。”
叶昔昭勉强笑道:“可不就是么,先前谁都看不出。”
“哪个女子不是如此?闺中时候,惯于撒娇任性,甚至会由着性子胡来。嫁了人之后,以往懂得事情才会放心里,一步一步为自己筹谋。”乔安说着,见叶昔昭愈发怅惘,就对自己懊恼起来,“我是真不会宽慰人,怎么越说你越心烦了?”
叶昔昭为着末一句,笑了起来,“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别一些事。”
乔安思忖片刻,大抵明白过来,“有所得就有所失,你与侯爷皆如此。前尘事还是放下为好,成了心病苦只有自己。”
叶昔昭见乔安难得温柔和善,敛目打量,只觉眼前人瘦削了一点,却是愈发悦目,不经意就岔开了话题:“近来你也很忙么?人都瘦了。”
乔安也不瞒叶昔昭,“我与姐姐自去年开始,陆续开了几间香料、首饰铺子。经常闷府里,其实是与姐姐一起研制些香料,首饰也是变着法子出些花样。眼看着夏日就要了,香料、首饰都要随着节气换——近日只是忙这些事。”
“首饰、香料铺子经营得当,进项可不小啊。”叶昔昭很是佩服姐妹二人,“我就不行了,眼下也只守着嫁妆过活。”
乔安不由失笑,“你本是京城人,侯府又有三代基业,家产颇丰,何需你为这些事费神。”之后又是自嘲地摇头,“以往我也没想过,如今竟到了每日计较钱财地步。”
叶昔昭想,这只能是萧旬问题,或者说,这是夫妻不睦导致局面。外院不照顾着内宅一二,加上萧旬那三个败家兄弟,作为一府主母乔安,自是少不得因为钱财为难。心生怜惜之余,她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帮衬?我虽不如你们姐妹聪慧,却是愿意出一份力,权当你分一杯羹给我。”
“你这段日子忙得焦头烂额,就不要再分心帮我了。”乔安语带感激,“再者,我京城有近亲,近日也不是很为难了。多谢你这番好意。”
“那就好。”叶昔昭对这种事,总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份天赋,出于好意也会担心自己好心做错事,反倒会让人为难,是以也就将这话题忽略,闲闲谈起别事,“三爷是十月初婚期,侯府方方面面地都要准备起来。换了你们,自是轻松应对,到了我这里,却总是觉得吃力。”
“初时都是如此。”乔安理解叶昔昭如今这份忐忑,“近来我也正头疼呢——府中二爷也到了娶妻年纪,大爷心里倒是有人选,可我从未与那家人来往过,直接请人保媒又不踏实,担心找一个比我还不像话妯娌,那可就是自寻烦恼了。”
叶昔昭想了想,道:“这也容易啊。你若是能等一段时日就好了。我过了这一段,就设法将那家女眷请到侯府来——因着太夫人,府中总是客来客往,请一些生人过来也是常事。届时你不时过来坐坐,我给你们从中引见,你也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乔安为之一喜,“那再好不过。”之后又笑问,“怎么会乐得事事处处帮衬我?”
叶昔昭报以一笑,“你鲜少出门走动,又为何前来侯府?”
之后,两女子相视一笑。都是一样,起先是为了想、夫婿家门,之后是这基础上,开始欣赏对方,一点一点地累积出了些情分。
随即,叶昔昭念及二夫人进来一直有些不舒服,便对乔安道:“我二弟妹近来抱恙,能否让她去府上请你姐姐诊治?”
“不必。”乔安笑道,“我回去便知会我姐姐,让她过来一趟就是了。她不似我,乐得不时出门走动。”
“多谢。”
乔安告辞离开之后,叶昔昭想想这个人,很有些不解之处。很明显,乔安是一心打理着萧府诸事,相处久了,待人也很和善,这样一个女子,却为何不肯给萧旬一个好脸色呢?这对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不是外人可以揣摩。
可是转念想到自己,也便放下这份不解。外人看她如今情形,又何尝不会心生不解,何尝不会猜测她以往为何足不出户不问世事,如今却是心竭力。别人是非,想想也就罢了,不需放心里。
关于虞绍筠近况,叶昔昭思量再三,没有告知太夫人。对于老人家来说,虞绍筠那边,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第二日,乔宸就到了侯府,给二夫人把脉诊治,之后隔几日过来一次,换药方,很是心。叶昔昭看着二夫人气色越来越好,开始如常定时请安,不时到莲花畔坐坐,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因着虞绍桓亲事落定,接下来,叶昔昭与太夫人商议之后,命人修缮虞绍桓住处。婆媳两个都是一样,有意方方面面给关四娘一份体面,想让她觉得侯府待她与二夫人、先前宋歆瑶一样。明白事理,会因此以安分守己作为回报。不明事理,还似宋歆瑶一样,日后婆媳两个也不会客气。
侯府门风就是如此,该给都会给你,你接受并回报,侯府会给你多好处,可你若是不知好歹,侯府容忍迁就也有限。
院落重修缮之际,叶昔昭帮虞绍桓选了个清净优雅小院儿,让他安心读书,不会被琐事打扰。
太夫人也看出虞绍桓甚是用功,连他晨昏定省都免了,不时吩咐厨房去给他送去一些滋补羹汤菜肴。她只是从来就明白,侯府如今落外人眼中荣华富贵,是长子这几年来历经出生入死、日日筹谋才得来。而名门该有局面却非将所有重担都放长子一人身上。于私心,她心疼虞绍衡;于大局,她希望三兄弟齐心协力,相互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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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夏日消逝,秋日来临。一早一晚风,黄昏时落日,都浸入了一份无形清凉萧索。
这时节,皇上开始大刀阔斧地惩戒贪赃枉法官员,区区数日,朝堂中便有不少官员被定罪论处,之后又迅速施行到各地,一时间,很多官员胆战心惊。言官却得到了用武之地,弹劾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到宫中,诸多官员因此落网。
这之后,皇上下旨择期设恩科,一来是为恭贺太后寿辰,二来自然是从朝堂官员亲属或是重臣推荐人选之中选拔人才。
恩科意味着,通常是只要参加就不会落榜,会被委以或高或低官职。
虞绍桓是永平侯三弟,又被叶舒玄部分幕僚举荐——他前程已算是有了着落。
太夫人与叶昔昭获悉之后,俱是自心底松了一口气。而虞绍桓并没因此懈怠,反倒愈发用功备考,婆媳二人愈发心安。
这些情形之下,叶昔昭不由感叹,侯府中人,当真都是出类拔萃人物,若有良机便会全力以赴。而若追究缘由,自是老侯爷与太夫人管教有方——起码,将长子培养得能担负重任,从而成了弟弟、妹妹表率。虞绍衡或许是有着不足之处,正如他亲口承认没有耐心,不愿为何事解释,可是那番果决霸道性情已足以使得兄妹妥协,不论甘愿与否。
可尘世不就是如此么?面面俱到温和淡泊完人反而会让人不知所措,有时候有些特定不足之处,反倒会带来益处。
叶昔昭正这么想时候,让她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她枕边人影响到了她——
是近来事,叶昔昭察觉到了府中负责内宅采买管事钱妈妈欺上瞒下,中间渔利。她隐晦地警告过几次,可钱妈妈却是个欺生主儿,以为叶昔昭刚刚主持中馈,手边又堆满了大事小情,没有那份精力盯着她,被警告之后,毫无收敛意思,只是将账面做加细致,足以以假乱真。
叶昔昭初时确是被钱妈妈这样应对气到了,询问夏荷这人底细之后,才有所释然。钱妈妈是管家亲戚,从入侯府,再到如今成为管事,都是太夫人看着管家情面一步步提拔上来。
夏荷说,“之前钱妈妈也偶尔贪图小利,但是微不足道,太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认真计较过。如今不知收敛,不外乎是因着夫人主持中馈没多久,也是到现才出言警告,以为您是个好欺瞒人。唉,真是……都怪奴婢,初您看出端倪时候,奴婢就不该请您看太夫人与管家面子上纵着她。”
叶昔昭却是摆手一笑,“换了谁也会如你这么做。”钱妈妈是太夫人用了多年也不曾出过大错人,管家则是从老侯爷世时就被倚重,两个人又是亲戚,换了谁又能不顾及情面宽容相待?
可是,她已给过钱妈妈几次机会了,钱妈妈仍旧不收敛,就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了,是以当即吩咐夏荷:“责令她将贪下银两全部交出,之后把她打发出府。至于她差事,便让郑妈妈顶替。”
夏荷称是,心里只觉得夫人这已算是仁至义了。
主仆二人对这件事做出定夺时候是黄昏之前,黄昏时回府虞绍衡自然是无从知晓。
虞绍衡刚进到前院,管家便上前行礼,拦下了他,恭声道:“侯爷,小人有事相求。”
“何事?”
管家道:“侯府外铺子,有一间缺个女买办——今时夫人有意内宅换些人,有意将钱妈妈派遣去别处当差,如此一来——”
管家是多年来行事稳妥之人,此时话又说得圆滑,虞绍衡也就没有多想,道:“就依你之见,之后知会夫人一声即可。”
管家千恩万谢,看着虞绍衡往内宅走去时候,神色转为忐忑。一面,他觉得夫人自来很是顾及太夫人与侯爷,诸事都看着母子两人以往态度下定论,此事极可能是忍气吞声,那么他日后约束着钱妈妈不再贪图小利即可;另一面,他又觉得侯爷与夫人情分今非昔比,万一夫人若是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侯爷,那样一来……后果如何,他真说不准。他只是觉得前者可能性极大,又因着钱妈妈磕头如捣蒜一再恳求,终究是私底下常来常往亲戚,这才冒险出手一试。
忐忑之后,管家唤人去转告钱妈妈,当即交出部分贪下银两给夫人个交待,之后收拾行李离开侯府,等着他命人将她接至外院铺子。
叶昔昭去往太夫人房里路上就听说了这件事,明眸一瞬,吩咐夏荷:“去将钱妈妈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没我话,我倒要看看谁能将她带出内宅!”
夏荷连忙称是,心里却开始担心了,暗自埋怨侯爷——好端端,介入内宅事做什么?真当夫人是个好相与没脾气了么?她也只是对你百依百顺而已——竟连这都看不出!眼下这分明是要害得夫人朝令夕改,她不跟你发脾气才怪!
请安前后,叶昔昭一直都是和颜悦色,与虞绍衡一同返回莲花畔时候,一张小脸儿就冷了下来,懒得理会虞绍衡样子。
虞绍衡一看就知,她怒意只针对自己,却是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路上说这些也不合适,是以回房用饭时才问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气恼事?”
叶昔昭凝眸看了他片刻,“你还好意思问?”
虞绍衡不由发笑,“我都不知因何而起,自然要问。”
叶昔昭忍着气,道:“你为何要干涉内宅事?我主持中馈,你若是有异议,管去与太夫人说,让她老人家再换个人当家做主就是。不由分说就害得我朝令夕改,让我如何自处!?”
“你主持中馈,我自然没有异议。”虞绍衡其实是一头雾水,“与我说说,我怎么害得你朝令夕改了?”
叶昔昭摔下筷子,站起身来,正色告诉他:“你便是独断专行,我决定事也不是你能改!如今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你要干涉我事也可,先要做是将我主母身份罢黜!至于原由,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决定了,也不该由我与你道出!”语毕,气呼呼离席,径自去沐浴衣了。
虞绍衡细想了想,隐约猜出了她火气从何而来,又看向夏荷,“你说给我听。”
夏荷心里是真懒得理他,满心都为叶昔昭鸣不平,可该说自然还是要说,将钱妈妈事情始末细细讲述一遍,末了又道:“这也就是夫人,换了别人,怕是早被气得哭个不停了——侯爷,你这样随心处事倒是轻易,可一干管事、丫鬟会怎么看夫人?关乎内宅人,您怎么能随口决定去处呢?”
虞绍衡这才明白,自己一不留神就让叶昔昭受了委屈,暗自庆幸她是个处事干脆利落,当即便有了决定,否则,时间拖得久一点,事情传开了,下人不定会怎么看待她。这般思忖之下,吩咐夏荷:“唤长安去把管家给我关起来,明日我再追究他过错。”
夏荷心里一口气这才顺了,笑着称是,步离去。
虞绍衡转去寻叶昔昭。
服侍叶昔昭丫鬟连忙垂头退下。
叶昔昭看到他,还是满腹火气,又碍于正沐浴,报以冷眼,“滚!”心里实是被他气坏了,真是没见过这么随性处事人。
“我将管家关起来了,明日让你看着我如何发落他,消气了么?”虞绍衡说着,俯身吻了吻她,“今日是我没多想,有一度也不时帮着娘处理内宅一些事,你权当我恶习难改,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水汽氤氲中,叶昔昭对上他满含歉意星眸,心里怒气消散,好过了不少,再念及以往他要事事兼顾,便又如以往一般轻易释怀了,无奈笑道:“有时候,我气也是自己。”没有她以前对侯府诸事不闻不问,他又怎么会繁忙之下还要介入内宅琐事。说来说去,是她酿成因,才有今时果。
“对谁都不需动肝火。”虞绍衡掬了水,缓缓洒落她肩头。
叶昔昭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错了,已全力改,可你却是一如既往。”
虞绍衡笑意清朗,手沿着她肩头缓缓游转,“这是责怪我么?”
叶昔昭柔声道:“不是,偶尔克制不住与你耍性子罢了。你对我是再宽容体谅不过,我心里都有数,对旁人却是大相径庭。对二弟三弟也如此就好了。”
“给我些时日,让我慢慢改。”虞绍衡对于这回事,自己都不敢指望短短时日就能立竿见影,对她自然也是无从付诸承诺。
“有这心就好了。太夫人与我盼着,都是阖府欢欢喜喜。”叶昔昭握住他眼看着就要胡来手,“你先回房好么?”
虞绍衡态度干脆,“不好。”之后笑开来,卷起袖管,手没入水中,又欺上她双唇。
上一次他陪着她沐浴,是她喝醉之下发生事,她只记得零星片段,这一次,却是要清清醒醒地,感受,经历。
置身于水中身体并不能变得反应迟钝,反倒愈发敏感。他每一个温柔或戏谑手势,都能引得她不自主地抽着气,身形随之蜷缩。
对于虞绍衡来说,是手下肌肤因着温水浸润,愈发地滑腻细致。他娇妻愈发地敏感,那份柔弱惑人,让他无从抵御。
他将她从水中捞出,转而安置一旁陈列着沐浴所需之物几案上,不等她出声反对,以吻封唇,焦灼亲吻之下,除去束缚,欺身进占。
……
叶昔昭真正沐浴回房歇息之时,已是腰酸腿疼。
躺床上,觉得有些热,将锦被揉成一团到身侧,阖了眼放任倦怠袭来。
沐浴之后虞绍衡回来之后,欺身过来,将她寝衣一寸寸褪下之际,亲吻蔓延。
“你这混账……”叶昔昭语声中是无奈。这厮要么就十天八天没空碰她,要么就是择一日没完没了地需索……她直接反应是,明日请安能起得来么?
虞绍衡不为所动,除去彼此束缚之后,自她背后覆上身形,亲吻恣意蔓延她脊背。
叶昔昭被迫将脸埋床单,又别转脸,无声地抽着气,素手没个着落,手指蜷缩起来。
虞绍衡将她原本拥怀里锦被垫她腰下,手又到了她小腹,将她托高一些,沉身索要之际,语声低哑地告诉她:“秋围日子到了,我与一干重臣精兵随行,明日离府。皇后、绍筠也随行,大抵要十日左右才能返回。”
“啊?”叶昔昭意外,竭力转头去看他,“怎么这才告诉我?”
虞绍衡不答反问:“昔昭,会想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