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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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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都要把幽州军挡在河对面!

    一边督促着麾下兵马抓紧时间赶路,左武卫将军淳于琼一边默默在心里发着狠。无论对袁绍,还是对于他自己而言,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公孙瓒粮草不济,是冀州文武的共识,即便是已经易帜投靠幽州的那些墙头草,多半打的也是虚与委蛇,应付过眼前危机的主意。

    幽州军数万大军悬而不发,当然很可怕,一旦大军发动,行踪已明,就不要紧了。在界桥挡住公孙瓒的锋芒,借助地利消耗他的粮秣和士气,不用多,只要三天,三天就可以了,三天就是大功一件!

    有了这桩功劳,就没人敢再拿自己和主公的交情说事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外放的机会,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或者独领一军!

    就像张颌、麹义那些人一样,凡事自己做主,不用在仰人鼻息。

    天地良心,淳于琼没有背叛袁绍,或者拥兵自重的打算,可目前在幕府中的这个不尴不尬的地位,实在是让人窝火。

    要知道,他可不是寻常角色,别看现在袁本初风光无限,曹孟德意气风发,当年在洛阳,他跟这二位都是平起平坐的。至于陶谦、刘表之流,跟他完全就没法相提并论。

    可现在呢?跟着袁绍到了渤海,从招揽名士,到招兵买马,哪一件功劳没有他淳于琼的影子?那颜良、文丑不过是县中小吏罢了,要不是他慧眼识人,袁本初哪来的这两大猛将?

    初到渤海之时,要不是他淳于琼的面子够大,韩馥那个胆小鬼,又岂敢违背董卓的命令,在袁绍招兵买马的时候,不但没加以干涉,后来更是改弦易张的加入了反董同盟?

    要知道,当时袁绍急于求成,将渤海、乐陵两国闹得天翻地覆的,韩馥也是坐立不安,在河间与渤海交界处陈兵数万,想拿下袁绍,也就是一纸命令的事儿!

    拔壮士于微末,挽狂澜于既倒!这样的功劳,哪点比别人差了?可偏偏那些自命清高,只会嚼舌头根子的家伙都视而不见。

    想起某些人的嘴脸,怒火就在淳于琼的心里熊熊燃烧。

    没错,那些人动了动嘴皮子,就不费一兵一卒吓走了韩馥,拿下了冀州。可是,没有自己在,袁本初能渡过刚起家最艰难的那段的时光吗?

    功劳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身份也不差,淳于家也是颍川名门,虽然没有四世三公的荣耀,祖上也是着实出过一些人物的!

    再说了,后来跑来投靠的,还不都是凭借那些八竿子打不着香火情?结果,没人反观自身,偏偏都拿眼盯着自己看!

    他们这是嫉妒!

    赤luo裸的嫉妒!

    淳于琼是个很大度的人,本不会把这些小人的嫉妒放在心上,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是个铁人,也架不住这传言像是小刀似的,没完没了的割肉啊!

    最要命的是,原来的老朋友,现在的主公袁绍不是个念旧情的,而且耳根子其软无比!好吧,放在世家子身上,那个叫权术,叫制衡!只要手下一直团结不起来,为人君者就能高枕无忧,这是世家启蒙级别的教育。

    这权谋的智慧当然是没错的,可问题是,搞制衡的君主自己心里得有数,而不是制着制着,把自己给代入进去,搅得稀里糊涂啊!

    这不,袁绍得到了十二个郡国,百万人口的冀州,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可自己这个开创的老功臣,却被扔到了角落里,只捞到了个左武卫将军的头衔,要知道,这个破头衔才正七品而已,不比原先的北军校尉好多少。

    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

    淳于琼已经意识到了,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有本之木,总比水中浮萍更经得起风浪。

    所以,他收拾起袁绍老友,开创功臣的傲气,完全以部将的姿态苦苦哀求,凭借故旧之情,力压一众河北名将,抢到了这个先锋官的职位。

    只有立下力挫公孙瓒锋芒的功劳,他才能奢望更高一层的位置。既然过去的老功劳在小人的诋毁下烟消云散,那自己就立下新的功劳,用无可置疑的功劳,来封住那些小人之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此,淳于琼在接到渤海急报后,督促麾下士卒以一日七十里的速度狂飙猛进,只用了三天,就从馆陶城杀到了清河郡治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韩馥旧部,正准备与幽州军里应外合的清河郡守程涣。

    不待在城中修整,又率军北上,马不停蹄的杀向广川,誓死要在广川挡住幽州军!

    “淳于将军,弟兄们都走不动了,您看……”督军从事牵招策马上前,附在淳于琼耳边低声请示。

    “谁说的?哪个不怕死的带的头?”淳于琼眼中寒光一闪,瞬间从沉思中惊醒,低喝道:“来人……”

    牵招不是没经历过杀伐之人,可对着杀气毕露的淳于琼,他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是个机灵人,发觉主将语气不善,连忙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低声下气的解释道:“没人带头。但弟兄们真的走不动了。从离开馆陶到现在,大伙就没正经休息过……”

    淳于琼看了他一样,从牙缝从森森的吐出了一串命令:“来人,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互相搀扶着赶路”

    “诺!”传令兵从淳于琼手中接过令旗,飞驰而去。下一刻,就像是回声似的,队伍中响起了阵阵传令声:“擅自离队者,斩!偷奸耍滑,耽误行程者,斩!叫苦叫累,大声喧哗者,斩……”

    “淳于将军!”从淳于琼喊出第一个命令开始,他每喊出一个命令,牵招的脸就苍白上几分,等到传令兵离开时,他的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他不是不明白淳于琼急于立功的心情,但幽州军的军势本来就强过冀州,机动力更是远在冀州军之上。与其冒险争抢广川的有利地形,还不如另寻其他战场,在信都或者清河城下迎战。

    “慈不掌兵!”

    淳于琼看一眼年纪还不到自己一般的牵招,语重心长的说道:“幽州军骑兵多,现在公孙瓒还没下定决心,但若是他想通了,分兵抄掠四野,这一仗就算我军能赢,冀州也难免损失惨重,主公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总不会只是为了寻求一场惨胜吧?”

    牵招虽然年轻,但并非不通兵法的人。袁绍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担心离老巢太远,被公孙瓒发现战机,用轻骑迂回包抄,袭扰地方,或者截断粮道。

    如果能在公孙瓒越过清河之前,将幽州军主力堵在广川以东,就可以放心了。见到淳于琼兵少,以公孙瓒的脾气,肯定是要挥兵猛攻,挡住这波猛攻,冀州军主力随后赶到,就是大功一件。

    “将军英明,属下愚钝,一时没想到这么多。”想到这里,牵招心中火气渐消,冲着淳于琼拱拱手,低声说道:“不过将军也要考虑到,公孙瓒乃是百战宿将,麾下轻骑又多,就算不明广川一带的地势,应该也会派遣轻骑先行探路,弟兄们现在……”

    他举目四顾,尽管是在辖地内,可五天的急行军还是榨干了士兵们所有的体力,这可不是临战的状态。

    “你懂得爱护士卒,这是好事,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懂争强斗狠,却是想不到这么多。”淳于琼久经事故,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说话,对方的官职不高,却相当于袁绍派遣的监军,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人的潜力是很大的,刚才不还都喊累么?你看,广川城已经在望了,也没一个人掉队,只要占住了这条河的渡口……”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静了下来,两眼直勾勾的盯住河对岸,眨也不眨。但是,此刻的对岸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河畔的芦苇在风中摇曳……或者说震颤,有节奏的震颤!

    “韩莒子,带骑兵沿着河岸前进,抢占桥梁和渡口,快,要快!”还没等牵招看出个所以然,淳于琼已经大吼出身。

    走在队伍前面的两千多骑兵立刻抖动缰绳,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呛得行进中的步卒们几乎无法呼吸。

    透过烟尘,凄厉号角声震天响起,随即,传令兵们的齐声呐喊与号角声相伴,响彻了河水两岸。

    “加速,全体加速!掉队者在牵将军降旗下几届,慢慢追赶主力。加速,抢占渡口和界桥,敌军就在河对岸!”

    长蛇般的大军轰然而动,队列不再严整,但呼啸前进的气势却越发磅礴。数以千计的士卒从队伍中脱离出来,茫然四顾,待周围的烟尘慢慢消散之后,他们才回想起适才的将令。

    急看时,发现官道与河水之间竖起了一面将其,年轻的督军牵招满身尘土,站在旗下,呆呆的望着河对岸。

    河对岸有什么?掉队了的士卒们终于彻底清醒了,他们伸着脖子向对岸眺望。透过摇曳的芦苇,他们发现,对岸同样有一道烟尘腾空而起,飞一般沿着河岸飞奔。

    在烟尘的最前端,一匹黑马疾若闪电,矫健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