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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七夕。这中间魏府的确忙忙碌碌,门前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来送礼的红包一个赛一个的厚,还有那掺杂在其中说亲事的,都被越氏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其实理由也简单,年岁还小,及笄后再考虑。
魏北悠也就闲来无事,在闺房中招待前来祝贺的两位姐妹,三人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一直到越府也送了厚礼来,来的人不是老二,而是老大,魏北悠才从房里窜出来,跟着越氏一路蹦蹦跳跳地往门口走。越家老大跟越氏一母同胞,自然是要来祝贺一番的。越老爷不善文,也不善武,但经商绝对是一把好手。听越氏说,越家虽然荣宠不衰,但一直没能身居高位,就像是这一代的越二爷,虽然才学很好,却只是个四品下。太后寿诞那天,还是坐在殿外的。魏北悠这才明白为何那天没看见越奚鹤。
越家的官一直就没上过三品,连三品下都好像隔着一道银河。魏北悠思量着,说不定这是皇帝对越家的一种保护,若是这样的家世再搭上个高官,那可真是朝堂中的不安定因素了。当然了,也不排除皇上故意打压的可能。
越奚鹤没来,自然是因为越魏两家已经联姻,若是他再亲自来,那两家的关系是否真如朝臣们猜测的那样牵连也就一目了然,到时候皇帝的目光怕是也要聚到这里来。而越大爷来,不过是以商贾的舅舅的身份来看看富贵了的外甥女儿,这便无可厚非。
越奚成是个朴实的汉子,如魏北悠印象中那样,面容严肃认真,很令人信服,只一双眼睛露出奸商的精光,惹得魏北悠暗暗发笑。
这一晃便到了七月七。
像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闺阁中的小姐也是可以出去热闹热闹的。毕竟人多,倒也不在乎谁被谁看了去。尤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说人们都坚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了年纪的男儿女儿的心思还是可以理解的。也算是把囚在阁中的小姐们拉出去放放风,见见世面罢了。
七夕节又叫乞巧节,在牛郎织女相会的这一天里,少女们向织女献祭,祈求自己能够心灵手巧、收获美满的姻缘,所以称为“乞巧”。又有妇女结彩楼,预备黄铜制成的七孔针,以五色细线对月迎风穿针。久而久之,七夕也成为了“女儿节”。
有诗曰: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魏北悠拿着本《文选》摇头晃脑地念着,水桃凑过来,她就转到一边,水桃换个方向凑,她就转到另一边。把水桃都急得冒汗了,魏北悠才慢吞吞地斜了一眼,憋着笑意严肃地道:“小生埋首读书,姑娘何事啊?”
把个戏腔转得十八个弯,水桃赶紧倒了一杯茶,讨好地递到她面前,见魏北悠挑眉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是很好,但还是接过去喝了,才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您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
“今儿?七月七啊,哦——你考你家小姐记性是不是?”魏北悠夸张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来,小姐给你背这个诗,你听着,迢迢……”
“不是,不是,”水桃连忙摆手,脸都涨红了,魏北悠从镜子里一眼瞄见站在屏风后笑得直抖的春阳,对她快速地挤了挤眼,又疑惑地看着水桃道,“究竟何(huo)事啊——”
越发绕上了。
“您不……那什么?”水桃眨了一下眼,暗示道。
“哦——你是说应该散了头发,休息了?嗯,今日是早了些,不过也是无事,干脆早些歇了吧。”魏北悠点了点头,站起身就要往床边走。
“不是啊——”水桃一声惨叫,哀嚎起来,她向来是没个规矩的,此刻又以为春阳不在,干脆急的在原地跺起脚来。
魏北悠暗暗偷笑,转过来又是一副诧异的表情,“水桃,你到底想说什么呀?直接说吧,你家小姐你怕什么?”
“小姐啊,今儿是女儿节,您也不听听,府外多热闹啊。连三小姐都出门了,您也不打算出去转转?听说街上很多卖东西的,还可以在水中放灯许愿,可好玩呢……”水桃蹦过来,一把拉住魏北悠的衣袖,摇啊摇的,深得魏北悠的真传。要知道,魏北悠跟越氏撒娇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
春阳笑得越发欢了。到底看不下去水桃那个样子,走出来道,“水桃。”
水桃立刻撒了手,委屈地撅着嘴巴,抬着眼睛偷偷地看魏北悠。
“小姐,既然都出去热闹去了,咱们也跟着去吧,带着小厮,也安全些。”春阳微笑了一下,宠溺地看着魏北悠。
魏北悠扑哧一下,点了一下水桃的鼻尖,调侃道,“我瞧着你这几日就不安分,原来是盼着今天了,还许愿放灯,可不是……”魏北悠意味深长。
水桃脸上立刻染上粉红,不依道:“小姐——”
魏北悠和春阳相视而笑。
上了街,果然是热闹的,都闹得让魏北悠有些头疼,但心里却是愉悦的。看到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才觉得是真正地活在这世上。
魏北悠随身带着南桥,水桃像是颇不乐意,一直就那么时不时地瞪他一眼。南桥倒是目不斜视,眼睛一直跟在魏北悠的身上。春阳也是一路紧随,不敢分一点儿心思。
七夕节果真是热闹,简直就是少男少女的天下。那走在街上的,都是正值婚龄的妙龄少女,魏北悠瞧着许多男孩的眼睛都直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身量,魏北悠叹口气,说时间过得快也快,慢也慢啊。瞧自己这幅模样,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看自己一眼啊。
正哀怨着,突然就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牢牢地锁住自己,这目光不同于春阳的担忧,也不同于南桥的平静,而是有些焦灼的、等待的停在她身上,似乎在期盼她转身,找到自己。魏北悠身体有些僵硬,心跳有些莫名其妙地快,眼瞧着南桥似乎感觉到了,望了过去。魏北悠也顺着那道视线望过去。
清俊的少年,一双深若寒潭的清冷眼眸,却荡漾着别样的温柔和喜悦。他浑身都散发着武者的气息,尤其是那种军人的肃杀,更是让他身边的女子都不敢靠近。然而那眉间和嘴角的温暖的笑意,却又促使这种杀气被温和地包容起来,收敛起来。这种儒雅和森冷的矛盾的融合形成了一股奇怪的气场,仿佛两人中间有一条无形的通道。他能看见全部的她,她也能看见全部的他。
云驿嘴边的笑容加深了一些,魏北悠一震,转过去看春阳,她被一波人流挡在不远处,还未过来,水桃一直就离南桥远远的,此刻也未注意。下意识地朝云驿笑了一下,魏北悠就走到水桃身边笑着说,“你们逛吧,我累了,想歇歇。”
春阳正好过来,皱眉道,“小姐……”
“我看水桃想买什么东西,春阳姑姑你陪她去吧,我留南桥在身边,就去边上的茶铺歇歇脚,你们待会儿来找我就行,可好?”魏北悠坚持道。
“那……好吧,您可一定不要乱走。”春阳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声,被兴冲冲地好不容易解放了的水桃抱着手臂拉走了。
魏北悠看她们走远了,才转身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却发现那里早就被人来人往地填满,那个少年却没了身影。魏北悠一瞬间有些焦急和失望,忍不住在人群里来回地张望,突然,垂在身边的手被轻轻地一捏,然后被另一只掌心和虎口都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异样的温暖差点让魏北悠惊叫起来,转过身,惊叫却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每次都要吓我!”魏北悠抱怨着,甚至没有发现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
云驿只是抓着她,却不说话,眼神注视着看着他的南桥。魏北悠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抿了抿嘴,对南桥道,“南桥,你见过他的对不对?我和他有些话要说,你远远的跟着,可好?”
南桥看了魏北悠一眼,那一眼有些奇怪,魏北悠心里竟然莫名地虚了一下,然后就见南桥倒退着往后走了十几步远,站住了,望着他们。
魏北悠转过来看云驿,却见他仍看着南桥,魏北悠奇怪地道:“怎么了?”
云驿低下头注视着她,她两只灵动的眼睛满是疑惑,却已经没了早先的那种戒备,一时之间,小时候的那个小宝儿又浮上眼前,云驿嘴角一挑,凑近魏北悠撞了撞她的额头。
“唔,痛!”魏北悠捂着额头,瞪视着眼前突然袭击的某人。
云驿已经十六,她却才九岁,这样的年龄差造就的身高差真是无法弥补的,尤其云驿还是习武的,就更差得远了。魏北悠不知不觉地撅起了嘴,很是不甘的样子。
云驿眼睛笑得微微弯起来,紧紧地握了握抓着她的手,道,“总要想办法先把你归了我,才能放心地走。”
“你又要去打仗?”魏北悠惊讶道。
“嗯,父亲说现在去还可以给我留条腿,若是再晚两日,先用刀砍了我。”云驿温和地叙述着,拉起她的手慢慢地顺着人流往前走。
周围的人全都奇怪地看着这一对哥哥带着妹妹的组合,唯有两个人混不知觉。
从闹哄哄的街区走过,被月光照得朦胧地亮着的小路,柳树影子婆娑,魏北悠不由得紧了紧抓着云驿的手,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被他抓着,脸上涨红,魏北悠立刻甩手。
没想到云驿抓到牢牢地,简直不给她缩回去的余地。
“讨厌我么?”云驿把她拉到拱形小桥上,看着远处水面上飘过来的小船,一盏一盏地灯光在他星辰般的眼眸里晃动着,他是如此地认真。
“我……”魏北悠犹豫了。
“父亲说,东虏的兵力五年之内一定可以瓦解掉,到那时候,至少能换回来五十年的两国和平。”云驿静静地看着她,把她的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轻轻地摩挲着,“还有不到五年了,等我,好么?”
“我……”魏北悠张了张嘴,想答应面前这个少年。然而前世那种凄凉的死状却始终漂浮在她的眼前,让她的心在感动的时候总还是有些害怕和畏惧。
“看着我,”云驿捏着她的下巴迫她转头,稍稍蹲下身子来,和她齐平,“答应我。”
“试着等我。”云驿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若是我没如约回来,便是死了。你便可以他嫁,好么?”
魏北悠瞪了他一眼,道,“若是你不回来,我当然继续等,他嫁算什么?”
“你答应了。”云驿眼中突然迸出强烈的喜悦,还没等魏北悠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拥进了硬邦邦却温暖的胸膛里。
“不是,我……”魏北悠赶紧努力伸头辩解。
“不要反悔。不要后悔。”云驿轻轻地呢喃着,把头搁在她小小的瘦弱的肩膀上,“不要说不。”
“你这是强迫。”魏北悠冷哼一声,道。
“娘说要送你这个信物,我只有这个,你,”云驿从袖子里划出一把匕首,递到别扭的魏北悠面前,似乎有些害怕她拒绝,又往前递了递,道,“要不要?”
魏北悠斜眼,一般这时候都问你喜不喜欢吧,问什么要不要?不懂风情的呆子!
“我先看看,好就要,不好就不要。”魏北悠果断地夺了过来,礼物在手,这丫的咸猪手也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了。魏北悠仔细打量这匕首,才发现这匕首竟然一枚簪子,尾部可垂挂流苏的地方光秃秃的,但整个簪子上都是繁复精细的花纹,甚至还有花蕊,中间细,两头粗。或者也不能称为匕首,而是一头是尖利的刀刃的短细毛笔一般。
“我做的不好,以后让我师父给你做个更好的。”云驿看着这簪子,似乎有些不满意。
“你自己做的?”魏北悠更加诧异了。虽然云驿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五大三粗的武夫,但军人就是军人,挥刀弄枪的总是大家伙什,他还能拿起那小小的刻刀?
“不要?”云驿皱眉。
魏北悠都觉得那天是不是月亮作祟了,云驿的交流能力和理解能力怎么比那天下降了不止一半啊。她哪里知道,那天的话有百分之六七十都是云夫人言传身授的,那都反复排练多少次了,云夫人才没给云镇的书桌上再添一道刻骨的划痕。
“要!”魏北悠没好气。这人什么态度啊?啊?这是求亲的态度吗?简直就是市集里买菜,要不要?不要?
云驿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露了一抹放心的笑容,“我走了,你出门把他带在身边。”云驿往南桥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魏北悠转过头去看,南桥正站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遥遥地望着他,本事逆光,魏北悠却莫明的瞧见了南桥明亮的眼睛。
一怔回头,身边没了少年的身影,连那温暖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她手中一枚银质光滑的簪子,在月光下闪着凄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