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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姨的声音恢复温和,背影款款,令人惊奇的是,她脚下明明没有动作,整个人像乘电梯似的,不多一会,乐乐眼前的视线一变,竟然就这么回到子虚坞门口了。
它心底满腹的怨气,鼓气勇气说:“我是只畜生,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更好,谁欺负我伤害我,那我也要咬他、看他痛,可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先对你好,又对你这么坏呢?”
它睁圆了眼睛,满是疑惑与不解,凤姨伸手推开那扇东倒西歪的门板,“吱呀”一声,里面应声燃起一排红色的火烛,照亮了幽深的长廊。
“人类是很复杂的,连他们自己都看不清,你又怎么弄得清楚、看得明白呢?”她这次踏踏实实的迈开步子,穿的是一袭长裙,长到地面,遮住一双脚,走路间,地面传来“噔噔”的声响,在细长的走廊中竟然还有回音传来,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好像那个走廊没有尽头似的,又黑暗,又绝望。
乐乐是只狗,都本能地对这个地方感到畏惧,它壮着胆子跟着她走,又问:“我不能再去人界了吗?”
“留恋人界对你没有一丁点好处,可能因为你死后成为了灵体,所以你还没清楚的意识到,你已经死了。”
凤姨的声音轻轻柔柔,说出的一番话却毫不留情,她轻笑一声:“余下的日子,你的主人就是我了。”
乐乐还真没细想过这一点,它的脑子连一个人时好时坏都理解不了,更加没想过,它会换主人。在它心中,一开始主人是谁,那一辈子当然也就认那一个主人。
经过凤姨这一提醒,它才猛然意识到,活着的时候发生的事真的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主人、仇人,一切都烟消云散。
它成为了凤姨的奴隶。
凤姨打开一间房,率先走了进去,乐乐跟在她身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幻想的家的模样的房子已经完全改了样子,门正对着的方向有一个香案,摆了一个香炉和两个铜制的烛台,凤姨轻轻送了口气,腥红的蜡烛“呲”地一声点燃,照亮这间房。
左侧有黑色的帘幔遮住视线,里面的东西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似乎摆了一张床,里面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光线,温润柔和,它刚才进来的时候,一眼都没看到。
凤姨拉开凳子的声音惊动了它,它回过神,看到右侧就一椅一桌,桌是梳妆桌,上面摆了些看起来古朴的瓶瓶罐罐,凤姨正把头上一支玉钗取了下来,瀑布似的黑发垂在身后。
这间房子装饰很奇怪、摆设很奇怪、光线也很奇怪,说起来是人类住的地方,却给它鬼气森森的感觉,本来胆子就不大,现在更是缩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已经和小张打过招呼了,你在南街仓库负责看货,可能偶尔要出点力气运货,每个月一块灵币,每天提供一司灵力,你现在就过去,还是住一晚等明早去?”
一司灵力能勉强维持它的灵体状态,按照之前的约定,每月必须把那块灵币上交给凤姨,它除了“活着”,一无所有,并且得持续十年。
乐乐伏着身去看她,她取出一把木梳,对镜梳着头,视线透过镜子也在看它,目光温和又空洞,连面目都又模糊不清起来。
“我、我现在就去。”乐乐觉得在这里多呆一会,它都可能会被吓破胆。
凤姨像能看穿它的心事似的,微微侧头,眼角看向它,“你怕我?”
乐乐不会说谎,身体瑟瑟发抖,“不、不是怕您,是您这个地方不同,您是人类,为什么和我看到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它满是疑惑,按它的个性,大概憋死都不敢说出来,可凤姨此时的目光像带着安抚和引诱的意味,它不知不觉就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凤姨掩嘴轻笑,“谁告诉你,我是人类了?”
乐乐奇道:“您看起来就是个人啊。”
“看起来是,却不一定是,妖仙平常也是人类的模样,你好好修行,说不定以后也能拥有人的样子。”
“真、真的吗?”乐乐听她三言两语已然懵了,它脑子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抓住最想知道的问:“那个时候能去人界吗?”
它还有机会再去一次人界吗?
“别傻了。”凤姨的声音低了一些,“去倒是能去,可就算天分再高,没有百年也修不成人形,到时候回去,沧海桑田,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有什么好去看的呢?”
乐乐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泄了气,什么也做不了,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它天分明显不高,还得替凤姨做事,恐怕几百年也成不了大器。
它只是顺着凤姨的思路去想,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存够充足的灵力,十年后,压根就没多少时间用来修行了,谈什么以后?
乐乐伤心地说:“我太笨了,一开始就搞不清楚要找谁,如果像您一样能找到任何人就好了,先去看了也没什么遗憾。”
它用前爪轻轻推开门,带着满腹委屈转过身,慢慢离开了。
凤姨听到它离开,低着头坐了半响,身躯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对红烛像燃不尽似的,半天也没烧去一丁点,她站起来,身段不再柔软,几乎是僵硬地挪动着步子,嘴里念叨,“遗憾,我遗憾着呢。”
她一步步挪到房间左侧,黑幔无风自动轻轻扬起,里面确实是一张床,一张石床,什么东西都没铺,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悬在半空,内里十分通透,能清楚看到里面有一抹白色的光芒在里面转动,珠子散发出萤润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物。
她一走近,那珠子像认识她似的往她这个方向猛地冲了过来,只是空中不知道设了结界还是什么,珠子压根冲不出来,在她身前半米的位置就再也动弹不得。
凤姨伸出手,看那样子似乎想去摸它,她的面容被珠子些微的光线照耀,五官逐渐清晰,皮肤白得有些过分,晶莹剔透似的,薄唇秀鼻,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细长的柳眉像被人细细勾勒过,最奇特之处在于,她额头上竟还有一对龙角。
她痴痴看着那珠子的模样,勾魂慑魄,美得不可方物。
“龙女,你当真要舍弃仙籍?”
“龙四公主,您可要三思啊,为了区区一个人类,您放弃的可是龙女的身份。”
“那个男人穷得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你放着你父王为你选的夫婿不要,怎么偏偏看上他。”
“多少人这辈子都成不了仙,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她年少气盛,这些劝告又怎么敌得过“真爱”两字,她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向来骄纵,无一人能动摇她的决定。
龙女想做人,岂是那么简单,抽龙筋,扒皮拆骨都是最基本的,逆天而行,五雷轰顶,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一意孤行,听天由命。
可在迈出龙宫时,一声不吭的龙王终于开口,“玲珑,你若走,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我们父女情断。”
她脚步一顿,只觉得自己不一定还能活下去,可所有的亲人没一个给她一点鼓舞,她倔性子上来,恼火地说:“不回就不回。”
那时的她,压根没想过,眼睁睁看着捧在掌心的公主去受苦,除了跟她有血海深仇的,谁会鼓舞她去做。
但当时,她还是难过得无以复加,父王在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禁止她再走出房门一步,迅速为她觅了夫婿,她是以死相逼,才有今天的局面。临走了,父王还没有一句软话,等她做了人,怕真是相见无期了。
她转过身,跪了下来,“不孝女玲珑拜别父王。”
她想磕头,身上却被一股力定住,让她不能完全这个动作,只见她父王冷着脸,一字一句,“我已经不是你的父王,没有哪一个做父亲的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原本我以为,哪怕你死在龙宫,也不能看你做傻事,可人界常说的一句话,世间哪有争赢子女的父母,你执意要去,便是死在外边,我权当看不见罢。”
他说完长袖一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等他一走,玲珑觉得压制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她愣了会神,却还是没改变决定,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方,连磕了三个响头,就此别过。
她是侥幸活下来的,成为人后,既不能称龙,便自称姓凤,嫁与喜欢的男人之后,人称凤娘,着实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但那光阴实在太短暂,仅仅一年后,婆家因为她无所出,开始冷言冷语,甚至婆婆又托媒人替她丈夫说亲。
她素来骄惯,一听到这消息就去找婆婆理论,闹得不可开交,街坊小娘子都围在她家门外,她婆婆就指着她骂“是只不会下蛋的鸡。”
龙女被说成鸡?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气不过,心知自己因为天刑伤了身体,又着实没有底气,差点呕出血来。
她婆婆却不依不饶,对着街坊邻居哭诉她好吃懒做,除了生做一副好皮相,竟是一无是处,她儿子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娶了位祖宗回家……
亏她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妇数出了一堆不忠不义,不孝不仁的罪名来。
婆家条件并不好,她也确实没有一技之长,连基本的烧饭织布都做不好,这一年来虽然努力学习,成效却十分有限。
她越听越委屈,自己好好的龙公主不当,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才变成人,这些事她心甘情愿做的,倒也不是埋怨,何况对着人类也根本没法说,她也就完全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被婆婆这样羞辱,她满腔的委屈,想到刚嫁进婆家的时候,婆婆对她甚是喜爱,说是十里八乡都没她这么好看的姑娘,给他们家长脸了。
翻脸无情。
婆婆毕竟是婆婆,只要男人对她好,她听听也就算了,谁知到了晚上,丈夫回家听说了白天的事后,对她也突然冷淡下来,说她不懂孝顺父母,无论父母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她不应该顶撞。
她为了他,连自己的父母都放弃了,本来不孝这两字骂她是理所应当,可绝对不能因为婆婆而背这骂名。
凡事还不得讲个理字,她婆婆先无理取闹,她最后甚至什么都没有说了,怎么错的还是她?
当晚丈夫没回房睡,过了几日,她想着他气应该也消了,主动先赔礼道歉,谁知这一服软,婆婆更是自做主张替她丈夫接了位二房进门。
那女子也是穷苦家的女孩,左手有先天残疾而且脸上有块奇大的胎记,大概是家里说亲没说成,又嫌她在家里吃饭浪费粮食,几乎一分聘礼没要就把人送来了。
玲珑气得当场摔了杯子,二房瑟瑟发抖,若只看完好的那半张脸,竟也有我见犹怜的可怜劲。
她从不服软,脸上是从不曾有这样的神色的,而她目光下意识去看丈夫,他是个老实人,看不得别人受欺负,一脸怜惜,又不敢上前。
她顿觉天旋地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要失去他了。
晚上丈夫却还是摸回她房里,并再三保证,事情都是他母亲一手操纵的,他压根不知情,也不会动那个女孩,他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玲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这是她深爱的人许的诺,她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后来她常想,如果她没那么爱他,事情或许也不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如果她不那么爱,又怎么会一心想成为凡人,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呢。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丈夫的诺言连一个月都没有,就失信于她了。
当天,她婆婆称家里要置办些东西,拉着她一起去赶集,市集不远不近,走路得花两个时辰,还得背一些食物出门卖了才有钱买其他东西,或者干脆以物换物。
她一贯不爱凑那个热闹,可婆婆执意要求,她只好随行,才走了一半,突然天际一道响雷劈下,顿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