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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腾一听雪薇哆哆嗦嗦的话,心里也顿时像开了锅一样。不过他想起了女护士的话,立即摇头道:“雪薇你不要瞎琢磨,我已经向医院问过捐献者是谁了。一位女护士告诉我说,捐献者就是给你做换心手术的主刀杨大夫的爱人。”
雪薇诧异道:“这···这怎么可能?那位大夫怎么会把她的爱人心脏挖出来又给我安上呢?这太不符合情理了。”
唐腾其实也在怀疑,他刚才的话不仅仅是宽慰雪薇,更多的是宽慰自己。自从听说雪薇把老爸真实情况讲清楚后,他就陷入一片懊悔和自责中。此时,他最不希望自己老爸出事了。
“这是真的,你没什么可怀疑的。”就当唐腾心怀忐忑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赶紧回头一看,正是身穿白大褂的杨秀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病房。只不过她显色有些憔悴,眼睛处于红肿,看样子不知哭过多少次了。手里却握着一部手机。唐腾一看它的形状和颜色,就知道是雪薇的手机。
“杨大夫,您可来了?”
唐腾知道这个美貌的女子不仅是雪薇的救命恩人,也是唯一解开重重疑惑的知情人。所以他就立即殷切地叫了一声。
雪薇以前的两次发病晕倒,抢救过程都跟她有关。虽然第一次在华昌超市旁的街道上,雪薇并不知情,但她第二次被唐敬中送来时,已经熟悉了这位权威女专家。不过,她比唐腾更殷切知道谁为她捐献的心脏,唐敬中目前在哪里?
“杨大夫,请您实话告诉我,为我捐献心脏的人真的是您的爱人吗?他为什么这样做?”
雪薇的大眼睛盯着杨秀兰的表情,一看她好像一直处于无比的悲痛中,竟然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杨秀兰看了看雪薇,又看了看杵在旁边充满疑惑的唐腾,然后一字一板道:“给你捐献心脏的男人正是我的爱人。他是我一生中的唯一挚爱。可是···竟然是我活生生地把他的心脏取出来了···”
她讲到最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又夺眶而出——
唐腾呆愣了一会,不由诧异道:“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秀兰擦拭了一下眼泪,看了一眼雪薇紧张而又好奇的表情,然后轻声解释道:“因为他患上了其它的疾病,已经治不好了。他知道有一位患者急需要心脏来延续生命,就毅然决定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成全别人···”
唐腾惊愕地瞪着眼睛,虽然感觉难以置信,但还是对杨秀兰深深一躬道:“谢谢···谢谢您···也谢谢他···他真是一位舍己救人的英雄。您们的大恩大德···我和雪薇永世不忘···”
“你别说了···”
杨秀兰听了唐腾的这番表述,又禁不住痛哭流涕,但她向唐腾投射出的怜惜目光,又让雪薇产生了疑惑。
她此时心系唐敬中,并没像唐腾那样匆匆地表达谢意,而是又追问道:“唐叔叔呢?他现在在哪?”
杨秀兰又擦拭了一下眼泪,有些闪烁其词道:“他···现在身体不好···正在医院治疗观察呢。”
“哦?那他怎么不来看我?如果不行,那赶紧把我推到他那里,让我看一眼他也行。”
雪薇虽然刚刚苏醒不久,虚弱的脸上又透露出一种执着和坚定。
唐腾这时也赶紧表示道:“他现在住哪个病房?我要马上去看他!”
杨秀兰见状,就赶紧摇摇头:“不!他···不在这家医院···”
“为什么?”
唐腾和雪薇对唐敬中的担心是共鸣的,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杨秀兰带着一丝苦笑解释道:“我们的医院是心血管专科医院。而他的病是肝硬化,在我们医院治疗怎么行呢?他现在住的是市医院。那里是综合性的医院。”
唐腾一听,立即表示道:“那好,我立即开车去那家医院。”
杨秀兰点点头:“你去可以,但雪薇不能去。她现在根本动不得。”
唐腾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雪薇,但他也是挂念老爸心切,立即好言安慰雪薇道:“雪薇你要好好养病,一定要乖。我先去看看老爸去,很快就会过来陪你的。”
雪薇虽然也牵挂唐敬中,但她毕竟是一个识大体的姑娘,并不任性,于是就点点头:“好吧,请代我向唐叔叔问好。不要管我,要多照顾他。”
当唐腾离开病房,来到医院外面的停车场启动自己的汽车时,突然发现杨秀兰匆匆跟了过来。只不过,她已经脱去了白大褂。但全是是一身黑色服装,更像是为了悼念亲人而特用的服饰。
唐腾呆呆望着她由远到近。感到很蹊跷道:“杨大夫您这是?”
杨秀兰淡然表示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我跟你爸爸是多年的老同学。”
唐腾‘哦’了一声,就点点头。他早就看出了老爸跟这位美女医生关系不一般了。
唐腾启动汽车后,就加快车速开往市医院。他脑海里想起数月前的情景···
当时老爸突然发病住院,而自己正在跟‘铁哥们’一起灯红酒绿。却没有尽一个儿子的责任,就当老爸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竟然把家里的保姆推了出来···
他回想到这里,不由得无比汗颜,再想到老爸除了身心上的病魔,还有事业上的崩坍,这完全是老爸独自支撑着,而自己却···
唐腾的眼睛不由湿润了,要尽快赶到老爸的身边,除了向老爸忏悔,同样要弥补以前的不孝,一定要好好服侍好自己的老爸。
“腾儿,把车向右拐!”
杨秀兰突然这样交待他一句,顿时打断了他的遐想。
唐腾一愣,这位杨大夫已经不止一次称呼他为‘腾儿’了,更奇怪的是,她在自己接近下一个路口时,让自己向右拐弯。
“杨大夫,市医院在前方,不需要往右拐。”
他一面继续直行,一边提醒杨秀兰。
不料,杨秀兰神色一变,并高声表示道:“你要想见到你爸爸,就赶紧拐弯。”
唐腾一惊,并下意识地把车拐向了右边的道路。但他惊异道:“您这是让我去哪呀?”
“殡仪馆!”
嘎吱!
唐腾闻听,立即紧急刹住了车。
唐腾面带惊慌的神色质问杨秀兰:“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秀兰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并黯然道:“腾儿,我跟你说实话吧。是你爸爸为雪薇捐献了心脏。而他已经被火化了···”
“不!”
唐腾不等杨秀兰讲完,就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他随即惊恐道:“您···您是故意骗我···对不对?您刚才在病房里明明说为雪薇捐献心脏的是您的爱人···”
“对!”
杨秀兰神情坚定道:“你的爸爸就是我的爱人!”
唐腾愕然了:“这···这怎么可能?”
杨秀兰止住了眼泪,把自己跟唐敬中学生时代的恋情,对唐腾统统讲了一遍。
唐腾听了,不由唏嘘不已。他没想到自己老爸的初恋居然是这位美女医生。
可是,这倒没什么,让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是为雪薇捐献心脏的居然是自己的老爸!
他想到自己跟老爸彻底永别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副驾驶座位上的杨秀兰肩膀,并厉声道:“谁让你这么干的?你没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把我老爸的心给摘出去?”
杨秀兰顾不得唐腾的抓握给她肩头带来的疼痛,因为她的心更痛。
她痛哭道:“腾儿,你以为我会忍心把心爱男人的心脏剜出来吗?那是你爸爸的最后心愿呀!我正是因为爱他···才忍痛成全了他的请求···”
唐腾一看杨秀兰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不由心里一酸,不由松手放开了杨秀兰。
“杨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腾埋头痛哭了一阵后,终于又抬起头来询问杨秀兰。
杨秀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当时的情景讲述了出来···
原来,当杨秀兰亲自乘坐救护车赶到公园的西角门时,唐敬中的神智是清楚的。他立即吩咐杨秀兰和随车来的医护人员:“快,快去救雪薇,她就躺在里面的不远处!”
当其他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涌进公园时,唐敬中又想起了什么,立即吩咐正抱着自己脑袋的杨秀兰:“你先不要管我。快进去到里面的那座小山上。雪薇的手机还丢在那里。”
杨秀兰双眼落泪,一边搀扶唐敬中起来,一边嗔怪道:“你呀,现在顾命要紧,还惦记她的手机干嘛?”
唐敬中这时一手扶住了救护车的车厢,一边推了杨秀兰一把:“求你快去吧。她的手机里可能有腾儿的联系方式。我们现在需要通知他。”
杨秀兰一看唐敬中急迫的样子,只好亲自跑进公园里,爬到了那座山丘上,找回了雪薇的手机。
当救护车把唐敬中和雪薇带到杨秀兰所工作的医院后,唐敬中又敦促杨秀兰:“秀兰,你快抢救雪薇,先不要管我。”
杨秀兰无奈,一边吩咐其他科室的大夫给唐敬中输液,一边亲自对雪薇进行了急救。
当她等雪薇情况稳定后,就从此忙忙来探望唐敬中。
“秀兰,雪薇的情况怎么样了?”
唐敬中躺在病床上,不等杨秀兰说话,就率先发问道。
杨秀兰双眉紧蹙道:“情况很不好,她的心功能恐怕无法恢复了,基本没救了。”
唐敬中愕然道:“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杨秀兰黯然道:“除非立即给她做换心手术。可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唐敬中沉吟了一下,立即又敦促道:“秀兰,求你快为我跟雪薇做一个配型试验,看看我的心脏能不能适合她?”
杨秀兰吓了一跳,不由嗔怪道:“敬中,你千万别冲动。你的生命要比她的长。”
唐敬中苦笑道:“秀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病吗?因为我已经把那救命的药给断了!我的生命其实也没几天了。”
杨秀兰惊愕道:“敬中,你真傻,为什么这样作贱自己呀?”
唐敬中叹息道:“就算我再用那种药,也挺不过多少天了。我该做的事情基本做完了,就别糟蹋钱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再帮一把雪薇。因为她是腾儿的希望。能够救活她,就等于为腾儿指明了一条光明前途。”
“敬中···难道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唐敬中看着杨秀兰痛不欲生的模样,不由抬起大手,亲自擦拭了一下她脸颊上的泪水,并动情道:“秀兰,我已经说过了,我欠你的情,这辈子是偿还不了了。我也想给你后半生带来一份幸福。可是,我的残命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但我的心脏还是健康的。它可能会给一个花季女孩带来新生。秀兰,你如果是爱我的,就应该满足我的临终心愿。如果我的心脏在我离开后,还能在别的人躯体上跳动。这也等于延续了我的生命。秀兰,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一点为我做配型试验吧。”
杨秀兰百感交集,虽然不情愿,但也无法忍心拒绝心爱男人的苦苦哀求,只好按照唐敬中的愿望,为他和雪薇做了心脏配型试验。
唐敬中焦急地等待了好一会,才看到杨秀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秀兰,结果怎么样?”
面对唐敬中关切地询问,杨秀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点点头。
“太好了!”
唐敬中兴奋的喊了一句,但又恢复了凝重。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又对杨秀兰敦促道:“秀兰,赶紧做手术吧。”
杨秀兰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望着唐敬中,过了半晌,才又问道:“敬中,你难道不想留下几句话吗?”
唐敬中思索了一下,然后讲道:“秀兰,你赶紧筹备手术。我趁这个时间,给腾儿留下几句话。等手术开始时,你再通过雪薇的手机,通知腾儿过来守候雪薇。”
杨秀兰眼里噙满了泪水,找过来纸和笔。
唐敬中又想起了一件事,立即吩咐杨秀兰:“秀兰,请你再找一下邢律师,并以我的名义委托他去做一个叫唐小林的律师。他跟雪薇有密切关系,可能犯了人命官司。请邢律师尽量帮帮他。”
杨秀兰眼看着即将走向死亡的心爱男人的请求,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能流泪点头···
等一且准备就绪时,唐敬中躺在担架车上,在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眼看着泪眼模糊的杨秀兰,不由伸出一只拳头:“秀兰,加油!”
杨秀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突然俯身扑到唐敬中的胸部,并抽泣道:“敬中,请最后抱我一次吧···”
唐敬中见状,热泪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杨秀兰的娇躯。
这是这对恋人的生离死别的拥抱。
当杨秀兰用她的小手亲自把心爱的男人心脏取出来时,她更感觉剜心般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