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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颗头颅的颈部之下都被埋在了土中,就如同这人原本就是从土中生长出来的。人头之上的那张脸如纸头般惨白,他惊恐得龇牙裂目,只是任凭他如何挣扎,他的身子都已经是被埋在了土中,半点也都不可能松解。
他恍然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罗刹,是来向着自己索命来的。果然是有因果报应,往日他做下的事情果然在今日就要被一笔笔的讨要回来了!
昔日如何在相府八面威风都是成了过眼云烟,他软弱下来,声泪俱下哀求着,“二少爷!二少爷!”
林沉衍脸上也绝非是没有丁点表情,相反他脸上挂起的还是副散漫在俯瞰,就连着站姿都是漫不经心的。
而这样面目,更是让被埋着的人心中惊骇,“二少爷、二少……爷……饶命!”
“以前是小的不知好歹,是小的不懂事,你饶小的一命!”
他不是旁人,正是这相府中的下人。当日林沉衍被扫地出门,当先张狂得没有章法的就是他,所言所做又岂是寻常的狗仗人势可形容的?只因为以前林沉衍在林相面前的不受待见,就是连着在下人在他面前都趾高气扬起来。
“饶你一命?”林沉衍用脚尖踢了踢自己近旁的树叶,意味闲散。
杜户忙不迭的点头,他的半截身子都埋在土中,动作幅度稍稍一大,就会让胸腔喘不过起来。眼下,他几番激烈动作下来,呼吸不畅,已经是叫他脸上酱紫一片。
林沉衍蓦然沉声笑了几回,仿佛是听见了极其可笑的事情。他弯□子,几乎是要与那颗人头平视,“你要我放了你?”像是没有听得清楚一样,他又轻声复述了一遍。
杜户心中期盼一点点被浇熄了下去,他盯着眼前不远处的人。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怎么会是林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为什么一人年年岁岁都是那个德行,却是会在一夕之间陡然变化了?
他看不明白,但是他却明白自己这次大约是要死了。一个人恐惧到了极点,又看穿了生死的话,就觉得没有畏惧了,反倒是生出了一股凛然之气来。
“你……你……”杜户面目扭曲起来,“林沉衍!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当日也不过是依着相爷吩咐行事!”
林沉衍正微低垂了眉眼,他用手指捏起了树叶上的一只绿色小虫,扯起唇角笑了笑。他虽然没有开口说上什么话,但双指却是将那小虫子捻一捻。
不过细微的动作,但却全都落在了林户的眼中。
“你不过是个被相爷扫地出门的!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若不是大长公主,你如今还不知道得在哪……在哪……”
林沉衍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并未带着杀气,但那轻视却已经是叫人心中说不出发虚。杜户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就如同是先前那只小虫子一样,轻轻动手动手指就能被捏死了。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越是住不了嘴,咬着牙齿看着对方,像是有着血海深仇一样。“二世祖!你不过是蒙荫罢了!”
林沉衍脸上神情收敛,他缓缓的的站了起来,“不错不错,你这等人才留在林府为奴实在是委屈你了。”声音清亮,甚至是带着一些真心实意的惋惜,“去阎王那好好求个情,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如我林沉衍一样有个当权相爷做爹。”
这话刚落地,他就已经是踢了一脚,地上落叶也都是被扬了起来。那些纷纷扬扬的树叶子落了下来,又重新将杜户露出来的那颗人头掩盖了起来,外面看起来,如旁处一般,根本没有半点不同。
“林沉衍!林沉衍!”树叶中,林户声音愤怒不甘的透出来。
要杀人,又何必要见血,林沉衍的敛了敛脸上讥讽的神色,抬步往着下人居住的房舍去。那处地方,他往日也会隔三差五去一趟,如今再去,脚步亦是有些沉重。
屋子前,已经个小丫头在掩面低泣,等林沉衍从她身边走近了伸手叩开了那门,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二少爷,这……这不合规矩。”她眼泪未干,带着哭腔。
林沉衍受她阻挠稍顿了顿,但随即便拂开了她径自推开了门。
屋中那简陋的床前点了一盏晦暗不明的油灯,卧在床上那人脸上枯槁惨白。“奶娘……”他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喉中沙哑的喊道。
小丫头跟了进来,“二少爷节哀,徐嬷嬷……”她声音发颤,忍不住又伤悲了起来。“徐嬷嬷走得时候并不痛苦。”
林沉衍的目光落在床上那早已经是凉透了的尸身上,隐隐发出了股叫人胆颤心惊的气势。怎么会不痛苦?双腿被折断之痛,又岂是简简单单就能被抹杀的?他走到上了前,对着那死附耳说道:“奶娘,沉衍已将杜户……杀死了。”他眼中渐渐猩红了起来,露出戾气割裂了素日的伪装。
林府并未有多少女眷,林沉衍的正妻亡故多年,而如今林相身边也只有三个姨太太。林相膝下也只有二子,长子林缜思并未娶亲。短短会晤后,便是林易知和揽光在书房谈了了几句。揽光为君而林易知也只是臣子,所有世俗的约束于他们二人来说自然就淡了许多。
“林家祖上积德,才能有幸让二子沉衍尚了公主。”林易知知晓揽光必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开口却只是寒暄。
揽光并不心急,她转到书桌后,坐了下来,目光扫了几转,“林相果然是闲情逸致。”她啧啧轻叹了一声,而如今她目光所致的地方正有一本反扣在桌子上的书,是一本眼下坊间极为火热的戏折子。
林易知只能汗颜,连忙告罪,“是公主将朝廷上下打理得有条不紊,才能让臣有这偷闲的功夫。”
揽光施施然一笑,她将那本书推了开来,对着前面的人笑着说道:“相爷有偷空的功夫,但有一道事情却是令本宫十分头疼。”说话时,她的眉头都忍不住蹙了起来,叫人觉得这事情当真是棘手得很。
“公主……不防直言。”林易知到了此时,也没有再回避这话的时候。他微微躬了身子,尽心尽力的倾听着她的话。
揽光瞥了一眼,面上未有任何端倪,但心中却已经是冷笑了一声。这些话,她原本并不急着开口,此时她的气定神闲让人觉得没有火烧眉毛的紧急事情。
林易知在下头弯着背,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上头的吩咐。他心知这公主是有意刁难自己,所以也不急躁,恭顺的立在那。
“林相爷果真还是当年相爷,怨不得能仅凭一人之力支撑着林府,又安然坐了两朝的相爷。”她似有所指的轻叹了一句,茶色眼眸中已经是不如先前这样平易近人,锋芒渐现。揽光遂即低敛着头,曼声着道:“相爷可还记得当日金吾卫许都统许应邯?”
这人会被重新提起来,林易知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当日他得知许应邯其实一直没死而是被关在刑部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可哪里知道家中孽子生事,他只能先行折返回来。也就是因为这一缘故,他没有再见到许应邯的面。
林易知抬起头,面带惊讶的摇了摇头,“不知公主说的是哪一位?”
这只老狐狸又岂会这样轻易就承认?索性揽光也并未祈望能紧紧凭着一个已经是撞死的人来诈出林易知的秘密来。她眸光盈盈,说不出的平平淡淡,也不带一份失望,“哦,原来林相不认得。”
林易知却越发琢磨不透,眼前这人心中到底是个如何曲折的算计。他也当即闭上了嘴,装起锯了嘴的葫芦来。
裴揽光微微一哂,当日许应邯指认四年前私下让他留门之人林相,想必这个老家伙是知道些许其中内情。她低头去抿了一口水,“这事情暂且搁下,等哪日相爷想起这人是谁了再说。”说道此处,她话锋又一转,“前几日的事情,想必林相也应该知道。闵家和萧家结盟了。”
闵氏连失了两条人命,已是惊觉自己是被人捧到了砧板上,故而往日虽有往来的氏族,现如今却如一根绳一样拧在了一起了。促使这样的的结局,何尝不是当日林沉衍起的祸端。林易知一想起了那个孽畜,就恨不得掐死他。他一抬眼,又觉得心中烦闷,原本家中已有一人闹得家宅不宁的了,如今又来了个能搅得整个大膺都不得安生的。顿时,他心中一片惆怅,只怕他此生都要被这二人闹得不得安生了。
眼下,林易知只觉得苦不堪言,只能敷衍着说道:“四大氏族向来交好。”
一反常态,揽光竟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诚然该是空穴来风。”
“……驸马的兄长似乎还未有婚配,相爷若是觉得好,不如就在四族中为他择一门亲事可好?”稍顿了会,她又提议道。
林相脸色不好,想要回绝又似乎回绝不了的样子。
“公主要给大哥指婚?”正这时,书房那扇窗子忽然被人推了开来,林沉衍站在那晏晏而笑着问道。他眼前浪荡不羁的模样,跟之前是天翻地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咩哈哈哈,今天更新得早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