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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这天景深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接到前台的内线，“副经理,有个叫陈沐的男孩说认识您，想见您。”柯家并没有特意对外公布过陈沐的养子身份，所以公司上下压根儿不认识他。
“让他进来吧。”
“是。”
过了两分钟，陈沐敲门进来。
景深一边签字一边抬眼看他，微笑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沐双手撑着他的办公桌，微微一笑，“今天补课结束的早,一起去吃午饭吧,”
景深整理着文件,略一犹豫，微笑道，“也好，稍微等我一下，还有几个文件需要签。”
陈沐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
景深签完文件，一边整理办公桌，一边抬眼看他，“陈沐，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陈沐似是诧异于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呢。”
“对商业有兴趣吗？”
陈沐哦了一声，偏头想了想，“挺好的啊.....”
看他这个样子，就是还没有想过此类的问题，景深只是温和的笑，“也罢，你现在还小，慢慢发现自己的兴趣也不迟。”
“我不小了。”陈沐忽然认真地看着他。
景深一怔，随即笑道，“嗯。”
陈沐还想说什么，景深走过来把他拉起来，“走吧走吧，去吃饭。”
两人去了公司附近一家中餐馆，景深精神好胃口好，吃相很是斯文，陈沐似是不怎么饿，一直盯着他看。
景深似是感受到他的盯视，抬眼，“怎么了？”
陈沐摇头，微笑道，“没事，哥，以后你做饭给我吃吧？”
景深讶异，笑着道，“怎么忽然这么想，我厨艺不怎么好的哦，标准的景深牌黑暗料理。”
陈沐依旧笑着，“没关系。”
景深温和的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文郁厨艺不错，有空你可以尝尝看。”
对面的男孩，默默黑了脸，却忍耐着没有说话。
服务员撤走餐盘，景深道，“我先把你送回家。”陈沐正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有一条新消息，他打开一看，正是段文郁发来的，“明天晚上，你在约好的地点待着，我派人去接你。”
沉默几秒，陈沐抬眼看着景深，道，“哥，明天晚上你能不能陪我？”
“嗯？”
“不要回段文郁那里，我们两个去你的公寓呆一晚吧，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景深犹豫几秒，微笑道，“......好啊，不过我可能要加班。”
“没关系，尽量早就好，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陈沐抓住他的手臂。
景深觉得今天的陈沐似是比那天在柯家大宅里时更奇怪了，不过具体想想，又说不出到底那里奇怪，他只以为陈沐可能是有心事，身边也没个倾诉的人，正好来找他。
送走陈沐，景深直接回了公司，上下班高峰期的街道上依旧车来车往，世界依旧井然有序的按照它原有的轨道运行着，没有人意识到有一场巨大的阴谋正悄无声息的酝酿着，黑云压城风雨欲来之势。
*
第二天晚上八点，灯光迷离的酒吧五层包厢里，单人沙发上，段文郁双腿随意交叠而坐，助理匆匆推门而入，停在他身边，微微躬身，“老板，日本方面的船只距离码头还有八公里。”
段文郁手里拿着码头附近方圆五公里的俯视图，图示非常的清晰，附近建筑的内部结构都一清二楚。
“秦怀远的手下都到齐了？”
都到齐了，他们都潜伏在码头附近的公寓和仓库里，日本方面一上岸，他们立刻就会开战。“
段文郁嘴角勾出一丝冰凉的笑意，“我们的人手，一定要找个显眼的位置，让日本人通过望远镜能看个清楚。”
“是。”
“那帮老狐狸，看不到我们的人，是不会上岸的。”
“我明白了。”
“走吧，我们去会会秦怀远。”
黑色的奔驰轿车，平稳地行驶在京港市三环辅路上，车里，段文郁拨通了景深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景深才接起来，可能是因为一天的劳累，声音略微有点沙哑，“喂，文郁？”
段文郁嘴角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还没下班？”
“...嗯...还有一个合同需要double check。”
“我今晚有个应酬，可能会回去的比较晚，你不用等我了。”段文郁柔声道。
“...好...”
“我派人去接你，下班之后乖乖回家。”
景深本想说不用了，可犹豫了片刻，道，“...嗯。”
段文郁轻笑了一下。
沉默片刻，景深道，“不要喝太多酒，早点回来。”
段文郁呼吸滞了几秒，而后柔声道，“好，我尽量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段文郁对身边的助理道，“景深那边的警戒怎么样？”
“大厦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柯少爷的办公室所在楼层也都是我们的人，公寓那边也有人盯着。”
黑色奔驰缓缓停在一家酒吧门口，助理打开车门，段文郁从车里出来，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至门内。
舞池内群魔乱舞般，不断闪烁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映衬着缭绕烟雾，到处都是裸-露的年轻肌肤，几乎让人窒息。
段文郁和助理绕过人群，上了拐角处一楼梯。
脚刚落在二楼走廊，一个身着西服的男人就上前来，微微躬身做出请的手势，“秦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段老板，请吧。”
包厢内，秦怀远笑着看向门口的段文郁，“哟，段老板来啦，我还预备着亲自去请你呐。”
“这么说，我是来对了。”段文郁坐在他对面，笑的一派温润，“我本是想来找秦老板叙叙旧，不知秦老板找我竟还有别的事？”
秦怀远仰头灌了一杯酒，笑道，“哪里哪里，就是想和段老板喝杯酒罢了。”
“哦？”段文郁微笑，“那不妨一边喝酒一边叙旧？”
两人都明知对方的目的，面儿上却都不着急，一派祥和，喝酒聊天。
这个时候，码头上秦怀远的人马正和日本人火拼，场面非常的血腥，到处可见断头残肢，段文郁的人马早在日本人上岸之后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秦怀远正仰头喝酒，手下急匆匆推门而入，附到他耳边，低声道，“老板，段文郁的人不见了，码头上只有那帮日本人。”
秦怀远手中动作一顿，“...先把那帮日本人给我灭了。”
他本意是趁着段文郁和日本人接头的机会来个一网打尽，把他们全都灭了，可眼下，段文郁的人却莫名其妙一下子消失了，他稍一思考便明白过来，怕是段文郁早就料到日本人来时他会派人在码头埋伏，所以索性让双方交火之后就抽身而出，让他们来个鹬蚌相争，这家伙就坐收渔翁之利。
秦怀远冷笑一声，这家伙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他偏不让他如意！
可这日本人似是难缠的很，不一会儿，手下就来报，“日本人怕是有备而来，我们的弟兄伤亡很是惨重，老板......”
秦怀远脸色阴沉的可怕，“日本那边怎么样？”
“那帮日本人虽然有准备，可是似是没想到我们在码头就开打了，现在死的差不多了。”
秦怀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全部杀光，一个都不留，另外，让老七亲自带人去段文郁的场子搜人。”
“是。”
手下领命而出，秦怀远通过昏暗的光线死死盯着段文郁，脸色阴沉的骇人。
段文郁倒像是没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温润的笑着和身旁的人聊天。
“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秦怀远手背上满是暴起的青筋，生生捏碎了一个酒杯，玻璃碎片扎在地毯上，镜片反射着惨淡的光，映衬着暗红色的地毯，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
不出几分钟，手下又来报，“那帮日本人已经死绝了。”
秦怀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很好。”说完，突然做了个手势，房间里所有陪-酒的人突然都停住动作，大气不敢出。
包厢里霎时一片死寂，气氛陡然一寒，沉寂片刻，秦怀远拍着手起身，笑道，“...段老板，今儿，你怕是出不去这道门儿了。”
段文郁倒还是那幅模样，“哦？怎么，秦老板请客让我留宿？”
他毕竟是段家的小儿子，若是死在这里了也着实不好办，不过他秦怀远也不是好惹的，他敢在这京港市搞黑帮生意，背后的靠山也不是一般人，“你当初嫁祸给我，现在又借我之手灭了日本人，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妙。”
段文郁笑着，“承让。”
秦怀远冷笑，“我自然是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你那亲亲小情人儿的命，可就不一定了......”
段文郁眸色微变。
秦怀远特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哼，不得不说你对柯家那小子可真是情深意重啊，怎么？舍不得了？”
段文郁嘴角泛着凉凉的笑意，“你的亲生儿子正在路上，准备来取你的命，我很想知道，你们两人，到底是谁杀了谁。”
秦怀远脸色微变，手背上青筋暴突，“你他-妈给我闭嘴！”
段文郁还是微笑着，“他一个不够的话，再加上一个柯凉。”
秦怀远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身体刚稳住瞬间就感觉到一个硬物正抵着自己侧腰，他身形蓦地一僵，身后的手下眼神一瞟立刻发现异常，迅速举枪对着段文郁的头，段文郁身侧的助理却早已瞄准他。
一时间包厢里杀气弥漫，气氛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互相牵制着，全都绷紧了一动不动。
*
景深加班一直加到十点多，而后自己开车回公寓，想着陈沐还在那里等着，他特意在路上拐了个弯，去买了他喜欢的宵夜。
提着热气腾腾的食物，打着哈欠，下了电梯站在门前的时候，景深才猛然意识到忘记告诉段文郁自己今晚不回去了，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想着，进屋把东西放下就打个电话给他。
反手关上门，一手在墙上摸索着开关，黑暗中却突然有股冷风袭来，他下意识转头，迎面而来却是一记手刀，后颈猛地剧痛，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手上的宵夜啪嗒一声跌落。
模模糊糊有了意识之后，就发觉自己是在一辆疾驰的轿车后座上，后颈还残留着痛感，陈沐看到他醒了，立刻扑过来，“哥，你醒了！”
他蹙着眉头，下意识地揉揉脖子，“这是在哪？怎么回事？”
陈沐抱住他的胳膊，“哥，段文郁那个家伙不是真的爱你的，我带你离开。”
听到这话，景深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扑哧笑了，“别闹了，快跟我回去吧。”说着把手臂抽出来，看向驾驶座，这才发现司机带着帽子和口罩，围得严严实实的。
他看向陈沐，脸色严肃起来，“回去！”
陈沐摇头，“哥，你相信我，段文郁真的不爱你。”
景深只一语不发盯着他，眸色冷冷的。
陈沐咬了咬唇，“段文郁主动和我做交易，说我帮他一个忙，然后他就把你送给我。”
景深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给他一把巴掌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可是兄弟！”
陈沐固执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哥，情人间的喜欢。”
“啪”的一声，景深甩了他狠狠一记耳光，怒道，“荒唐！”
陈沐捂着脸，眼神是受了伤的小动物般的委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喜欢你又有什么错。”
景深呼哧呼哧喘着气，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让司机停车！跟我回去！”
陈沐只委屈地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正僵持着，司机突然说话了，“景深，陈沐没骗你。”
正是唐鸿生的声音。
“鸿生？！”景深惊道。
“...是我。”
景深眼神一片茫然，“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话锋一转，拔高了音调，“鸿生赶快停车！难道你也要跟着陈沐胡闹？！”
唐鸿生不看他，只专心盯着路面，“让你留下来才是胡闹，你安静跟我们走，安顿好了我自然会跟你解释。”
他自以为熟识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却都显得那么陌生，景深只觉得不安，失了冷静，扑过去就要拉唐鸿生，厉声道，“鸿生！停车！”唐鸿生手上一松，车子立刻打了个急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内三人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晃荡着撞向车顶。
陈沐尖声道，“哥！你冷静一点！”
车内立时乱作一团，陈沐大声喊道，“哥！你不相信我给你看证据！”
静默片刻，景深停下动作看他，“...什么证据？”
陈沐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段文郁主动和我交易的证据！”
景深看了那东西一眼，指尖微不可查的有点抖，嘴上却呵斥道，“胡说八道！”
陈沐死死盯着他，按了按钮，里面悉悉索索传来一阵噪音。
是一个小型录音器。
“一直以来，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是段文郁的声音。
景深霎时屏住呼吸。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你当景深是个什么，能是你说给谁就给谁的？你有那个权利？”这是个少年的声音，很明显很是愤怒。
“......”
“所以，我只负责给你提供机会，能不能完全把他抢走，还要看你的了。”
这是段文郁的声音，一贯的温润，带着点毫不在意的笑意。
景深忽然全身发抖，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他指尖哆嗦着，似乎是连呼吸都不会了，脸色惨白，面如死灰，好半天，才轻轻呼出口气。
陈沐伸出来握住他的手，“哥，段文郁他真的是不爱你的，你别傻了。”
景深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苦涩无比，让人心碎又悲哀，颤声道，“...我早该知道的。”
他的身影仿佛一瞬间颓废下去，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惨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
包厢里的僵局被一阵手机震动打破，助理一手掏出手机接听，听了片刻，而后凑到段文郁耳边耳语几句。
段文郁脸色瞬间变了。
秦怀远以为自己的人得逞了，得意地笑着道，“怎么？你那亲亲宝贝儿不见了？”
静默片刻，段文郁突然举起枪托砸向他的脑袋，与此同时助理瞬间开枪射击，对面秦怀远的手下要开枪却已是晚了一秒，身体倒下的过程中子弹射向了天花板。
*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眼看马上就要变黄灯，唐鸿生脚踩油门加快了速度，行至路中央，猛然瞧见一辆路虎从左边直直冲过来，他眼神一变迅速踩刹车，可那辆路虎却丝毫没有刹车的意思，直直撞过来，唐鸿生猛打方向盘要避开，这时却有另一车从右边包抄过来，两车夹击，唐鸿生猛踩油门要往前冲，两侧两辆车却同时失控一般一头扎过来。
嘭的一声巨响，三车撞在一起，伴随着一阵火光，左边那辆路虎已经起火，中间那辆车子已被挤压的严重变形，唐鸿生抖着手猛踩油门，车子便如同利剑一样冲了出去。
这场变故只在一分钟之内进行，等路人反应过来大声尖叫的时候，现场就只剩下车头相对的两辆路虎，火光冲天。
唐鸿生不敢耽搁，一出城立刻就弃了车，景深已经浑身是血昏迷不醒了，幸好陈沐伤的不重，唐鸿生也轻微擦伤，三人搀扶着找到接应处。
作者有话要说：呼~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