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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蒋谣一边刷牙,一边拿起洗手台上的褐色药瓶,走到客厅里,问正在门口穿鞋的王智伟。
药瓶上没有任何标签,里面的药片是白色的,她猜也许是安眠药。
王智伟看了一眼,果然说:“是我的安眠药。”
说完,他继续低头绑鞋带,绑完才起身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药瓶,放进公文包里。
“我今天去广州出差,”他说,“后天回来。”
蒋谣有点诧异,但是她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所以不记得也很正常。她见他要走了,连忙回到浴室,三下五除二地刷完牙,奔出来,喊住了正要出门的他。
“你后天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他似乎有点疑惑,“下午吧。”
“那,”她鼓起勇气,“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他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既像是惊讶,又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好。”王智伟点点头,牵着登机箱转身出门去了。
“有什么……好事吗?”中午吃饭时间,秦锐姗姗来迟,但他一坐下,就眯起眼睛敏锐地看着蒋谣。
“?”她抬起头,一边嚼着色拉一边不明所以地抬了抬眉毛。
他伸出食指,在空中划了几下:“你整张脸都在笑。”
“有吗?”她错愕。
秦锐又眯起眼睛,眼角周围都是细细的纹路:“有。”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他,于是耸了耸肩,继续低头吃东西:“你说有就有吧。”
“日本一定很好玩吧?”秦锐得出这样的结论,“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就觉得你整个人气色很好,跟之前不太一样。”
说真的,蒋谣一直认为自己周围都是一群聪明人,她还觉得能跟聪明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省力的事,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有点头疼,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去!
“我只是,”她咽下烤鸡胸肉,“远离了公司这些烦人的琐事和虚伪的交际圈之后,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秦锐挑眉看着她,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跟谁一起去的?”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的时候,他却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蒋谣一不小心,就被烤鸡胸肉给噎住了。
秦锐把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温水直接递给她,然后靠在椅背上,用一副不痛不痒的口吻说:“不要紧张,我又不是王智伟。”
“……”她一边喝水,一边冒冷汗。
所幸秦锐真的是个聪明人,见她这种反应,便没再问下去,转了个话题,问道:“Lawrence的事情怎么样了?”
蒋谣又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道:“今天下午我跟律师会陪他再去一次警察局,基本上,做完这次笔录之后,就可以准备结案了。”
“你要教好他,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他一脸严肃,“要知道我可以好不容易才找人把这件事摆平的。”
她看着他,悻悻地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说,他走的时候,公司也没有亏待他。”
秦锐听到她这样说,也点了点头,开始吃意大利面。
蒋谣看着他,忽然笑了笑,说:“说真的,我没想到,你没有踩他。”
“?”他抬起头,有点不明所以。
“我以为这次他出事,你多半会落井下石,让他没好果子吃……”她看着他说,“毕竟他之前那么对你。”
秦锐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好像早就想到她会这么说似地:“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嘛,得饶人处且饶人……”
蒋谣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笑着说:“没想到你还很有道义。”
他又瞥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话多,然后就低头专心地吃东西,没再说下去。
下午蒋谣见到了Lawrence,他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苍老起来,让她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想,原来精神对于一个人来说是这么重要,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无时不刻受着折磨,那么他(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上去好。
笔录快要做完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早已调成了振动模式,她以为会是秦锐打来的,结果没想到屏幕上是一个大大的“Z”字。她欠身从警局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廊上还是那么嘈杂。
“喂?”她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很平静。
“你什么时候下班?”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还没睡醒。
“现在还不知道。”她瞥了那扇紧闭的木门,答道,“你没去上班吗?”
“嗯,”他的尾音要比平时长,“今天早上睡过头了,就干脆再多请一天假,外面好冷……”
“……”
“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他既像是在请求,又像在撒娇。
蒋谣的直觉是像说“不”,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尾音,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喂?”他得不到她的回应,像是有点疑惑。
律师从打开门走出来,跟她比了个手势,她连忙说了句“等下再打给你”,便挂上了电话。
“他做完笔录了,现在警官正在打印,要他签字,”律师说,“你要进去看一下吗?”
“好。”蒋谣点了点头,正要进去,却发现律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她停下脚步,看着他。
对方皱了下眉头,又放松下来,低声说:“刚才我瞥到了一眼……”
“?”
“那叠案卷材料,”他补充说,“这案子好像是有人匿名举报。”
“举报?”蒋谣也不禁皱眉,“我以为是他们在查贪污案的时候查出来的。”
“我也以为是,”律师耸肩,“但我刚才正好看到他们的案卷表格,‘信息来源’那一栏上写着匿名举报。”
尽管有点疑惑,但蒋谣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她忽然很想知道祝嘉译看到她出现在他家门口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于是从警局出来,跟律师和Lawrence分手之后,她就传了一条短信给他:“我不来了,你自己吃饭吧。”
发完这条短信,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她都几岁了,怎么还在耍这种花枪?
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抑住不住的兴奋,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八点刚过,蒋谣拎着一桶炸鸡来到祝嘉译的公寓门口。她站在那里,脑中忽然又浮现出怪诞而俗气的情节:门一开,祝嘉译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口,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而他身后的房间里,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在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她有点受不了自己,她到底是怎么了?!
在门口站了半天,她终于还是抬起手,按下了门铃。
脚步声隔了差不多十几秒才响起,她猜他真的是从床上爬起来,所以需要时间穿衣服,不过脚步声倒是一点也不零乱……
门忽然被打开,蒋谣的内心竟有些忐忑和不安,好像真的会发生什么狗血的场景似的。
然而她抬起头,发现祝嘉译就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单薄的T恤和运动裤,几乎已经到肩膀的头发尽管有点乱糟糟,但他随手往耳朵后边一夹,倒也显得清爽——最关键的是,他一脸淡定地看着她,不惊讶、不慌张、甚至好像是……一早就准备等她来似的。
她有点哭笑不得地努了努嘴,就这样站在门口,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惊喜的样子?”
他抬了抬眉毛,然后忽然咧开嘴,夸张地做了一个又惊又喜的动作:“哇!你来了!”
“你滚。”蒋谣翻了个白眼,一掌覆在他脸上,将他推到一边,自动地拎着塑料袋走了进去。
祝嘉译笑起来,笑得很好看,宽大的T恤穿在他身上,让人很有脱下来的冲动。
他关上门,从她手里接过塑料袋,打开看了之后,高兴地大叫:“哇!我最喜欢的炸鸡也!”
这次,是真的惊喜。
蒋谣脱下高跟鞋,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他拿出一只炸鸡翅,一脸满足地吃起来。
“我不来你就不吃晚饭了吗?”她说。
祝嘉译专心地啃着鸡翅,好像根本没空理她,等啃完了,才口齿不清地答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她放下包,站在那里看着他又开始啃炸鸡翅,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为什么?”她很想知道答案。
他看到她认真的眼神,不禁愣了一下,才说:“没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会来。”
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自信起来?
“因为你已经开始喜欢我了,”他站在走廊上,捧着那一桶炸鸡,一脸信誓旦旦,“我感觉得出来。”
一到年底,整座城市就陷入了一种萧条之中,下午还风和日丽,到了半夜,竟然狂风大作,紧接着又下起雨来,让人只想躲在温暖的被子里,不想出去。
至少,蒋谣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留下的。
当祝嘉译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出“你已经开始喜欢我了”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转身要走。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夹杂着负气跟……一点点的难堪。但是她知道,这完全没有必要。
祝嘉译自然是丢下炸鸡桶,上来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她很生气,气得尖叫——因为他那沾满了油的手竟然放在她新买的昂贵的呢大衣上!就算她尖叫着说自己不会走,他还是不肯放手!
后来……
算了,她不想去想后来,反正这结果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既然最后一样是要躺在床上,那时候她就根本不应该假装要走。现在那件昂贵的新大衣正安静地挂在门背后的衣架上,昏暗的灯光中,她依稀还能看到它的轮廓……
祝嘉译又开始咬人,她的肩膀上刺痛了一下,让她不禁叫起来:“你再敢咬我,我要翻脸了。”
可他竟然不怕她,好像真的很笃定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还是用牙齿咬她的肩膀,但只是轻轻地,一边咬还一边吃吃地笑。
“你很烦……”她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
他还是笑,好像根本不把她的抱怨当一回事。
到最后,她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好像第一次,是她败了。
“喂……”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在一片寂静中开口道,“今天早上,‘他’出差之前,我跟‘他’说,等‘他’回来之后,我想谈谈……”
背后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地用鼻尖顶了顶她的耳朵,像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蒋谣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今天早上那样,鼓起勇气说:“我想离婚……”
祝嘉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跳起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床头灯就照在她脸上,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审讯的犯人一样。
“真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那么闪亮。
那种光芒,蒋谣知道,叫做希望。
她其实被灯光刺得有点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咧着嘴角,笑笑地说:“嗯,真的……”
他又开始吻她,热情而又激烈。这一刻,他们之间,好像根本不用任何言语,就能了解彼此的心。她的手放在他的背脊上,紧紧地抱着他,在她手掌之下,胸膛之上的这具身体,是这么温热,甚至有点炙热。
这天晚上,当她在他的怀抱里快要睡着的时候,恍惚之间,她忽然意识到,她又恋爱了……或者其实,从很早之前,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她就恋爱了。
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这种感觉。
不过好在,她终于鼓起勇气,面对他、面对王智伟、面对婚姻、面对父母、面对生活……最重要的,是面对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