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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城外二十里外的一处略显破旧的大宅,这原本是陈留张氏的家宅,但现在,张家的人在一场‘意外’中都已经死光了,宅子如今的主人乃是太平道在陈留的布道使卞喜。
宅子后院原来是一个花园,由于长久没有人去打理的缘故,整个花园已经荒废了,花园内杂草疯长甚至蔓上了青石板铺就的走廊。在这走廊的尽头有一间黑色的小屋,这曾经是宅子原主人用来赏花饮酒的住所,现在由于它四周空旷,坐在四面窗户大开的屋中,视线一览无遗不容易让人靠近,成为了卞喜和其下属商量太平道要事的会所。
卞喜有些神情木然地跪坐在席上,周围几名太平道教众都大气不敢出的围拢在他身旁。
“今天又有一个布教点被摧毁了?所有太平道传道者都被杀了?有没有追查到是何人所为?”
见卞喜终于开口了,旁边一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禀上使,具那些流民们说,杀害我教传道者的是百余蒙面人,这些家伙趁着夜色前来偷袭,对正在传道的教众大开杀戒后就扬长而去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内第四次了,我们一共损失了三百多名教众,同时那些流民们也都开始对加入太平道充满了畏惧。如果在这么下去,我这个陈留布道使就快做不下去了!”卞喜想起自己当下面临的窘境,恨不得将那些该死的蒙面人大卸八块全部喂狗。
另一名教众试探着提道:“据说这些蒙面人各个心狠手辣,又都有精良甲胄和兵器。这陈留城郡内能有此等精锐的,除了郡守府外还能有谁?所以小人猜测,是不是陈留郡守府已经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了?”
“果真是陈留郡守府的手笔么?这些混蛋,我们还没动手他们居然敢来主动招惹我们?”卞喜重重地在身旁的案几上一拍,并将那茶几顺手推倒,上面由前主人留下的珍贵茶具全部砸碎在地上,一旁太平道教众见卞喜发怒,连忙退向一边噤若寒蝉。
卞喜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心中怒火:“我们太平道贿赂了朝廷那群阉人,这些刺史郡守们在没有得到朝廷文书的情况下绝不敢动用城防军主力。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们只敢派出百余人偷袭的原因。”
“那我们该怎么办?”
卞喜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张邈敢杀我教众兄弟,真以为我太平道就没有能力去反击么?你们几个给我把杜远兄弟喊过来,他是负责管理护教力士的统领,我们要教训张邈绝少不了他的帮忙。”
一名教众匆匆离去,只用了一会工夫就带来一个满脸络腮大胡的壮汉,却正是卞喜要找的那个杜远。
“卞上使你找我?”杜远虽来但态度却并不怎么热切,那随意的样子好像完全不把卞喜这个布道使当回事。
卞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自己是被大贤良师派来陈留的布道使,也是未来起义后内定的天下三十六渠帅之一。但这杜远却是掌管陈留地界那数百名护教力士的统领。自己虽名义上有指使杜远的权利,但杜远却一直窥视着自己的地位,对自己发布的指令更是阳奉阴违。
“杜远兄弟,最近连续袭击我教传道据点的那伙蒙面人,我们已经推断出是陈留郡守府派来的。距离大贤良师与我们约定的起义时间只还有四个多月了,可我们在陈留的教众发展却不增反减。若是这般下去,一旦大贤良师带领我们举旗起义,我们这陈留军渠的力量,必然不堪大用。如果因此影响了大贤良师的大计,只怕我等万死难偿。”
杜远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粗鲁的打断了卞喜的讲话:“上使直接说要做些什么就好了,说那么多屁话顶个什么用?”
卞喜额角绷起几条青筋,好在他早就知道杜远这混蛋就是个生性暴虐的粗人,强忍怒气还是说道:“你带上麾下的护教力士,分批进入陈留郡,找个机会去把陈留郡守张邈的人头摘下来。我们必须告诉这些贪官污吏,敢来招惹我太平道的下场,就只是有死路一条!”
“切,就这点事情还需将老杜特地喊来一趟?知道了,明天我就带人入城,只要计划顺利后天一早你就能看到张邈的人头了。”
杜远一脸自傲的大步离去,他麾下的护教力士是由大贤良师亲自调教出来的教众精锐。不仅各个武艺高强,且都对太平道教义极为狂热,就算让他们会太平道立刻自杀,他们也绝不会有一丝犹豫。掌握数百名护教力士,也正是杜远有自信能和卞喜争渠帅之位的自信。
卞喜看着杜远的背影,心中盘算着。杜远这家伙手上功夫到还算可以,可他做事情比较冲动为人又极为好色,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自己实在有点不放心,但杜远已经是自己能用的唯一一员大将。
太平道毕竟底子太薄,大贤良师的几十名弟子分派到全国各地,每个地方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可堪一用,就算偶有贤才投靠太平道,但出于对大贤良师计划的保密,暂时也不能让这些人进入核心圈子内。
“希望杜远这混蛋能顶点用,那么多精锐的护教力士在手,干掉一个毫无防备的张邈,应该并不困难吧?”
…………
眼看着快到年关时节了,在这一年里折腾不休的老天爷似乎终于累了,一场夜雪让百姓们纷纷祈祷,能预示着在明年能有个丰收的好年月。
。
深夜时分,除了驻扎在城墙上的值班军士,城内的百家灯火渐渐熄灭。但却有那么一批人,不仅没歇息,反而一起推着十几辆大车,在这大雪纷飞的夜里,踏着沉稳的步伐行向城中心的郡守府方向。
沉重的木制车轮碾动着冰雪,发出轻微的破裂声,以及那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寂静的午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可正是这滴水成冰的寒冬,让周边百姓都把身子缩在厚实的被窝里,就算偶尔有还未睡熟的人听到了这些声音,一时半会又怎肯轻易离开暖和被窝?待声音渐渐远去,又不禁嘀咕着或许是哪家商贩在为商铺运送货物吧。
这些人正是杜远和他麾下数百名护教力士,他们在今天分批进入陈留城内,找了一处偏僻的大户宅院,将宅院内的主人一家全部灭杀,一直躲到这午夜时分才趁着大雪的掩护杀向郡守府。
郡守府内此时尚有数十名精锐军士负责保卫工作,附近更是有一处数百军士驻扎的军营。杜远虽然鲁莽好色,但却并不是不要命的傻子。他们并未从郡守府正面那条街强攻,因为杜远知道这样做不仅会失去袭击的突然性,更有可能会在郡守府守军的死命防守中,拖延到附近军营的救护。到时候就算能达成目的,这数百名护教力士也会伤亡惨重,实乃得不偿失。
杜远他早就侦查好郡守府附近地形和守备军力,所以才特地让人收集了几大车的引火之物,并悄悄的从郡守府后门那条街靠近,先让几名身手不凡的护教力士杀了那两个看守后门的军士,接着沿途将车内的引火之物布置好。打开郡守府后门的一瞬间,杜远让十几名护教力士分散点火,在城内制造混乱和恐慌,自己这带着剩余数百人发一声喊,杀入郡守府。
“兄弟们,给我屠灭这郡守府!”
护教力士短刀长剑蜂拥而入,正三五成群躲在郡守府里打瞌睡的军士们,还未弄清眼前情况就被扑倒斩杀。当剩余的军士开始反抗时,人数上的劣势已经更加明显了。往往是两三个军士组成一个小阵列,却要遭到十多个护教力士的疯狂抢攻,为了能快速击杀,这些疯子甚至只避让一些致命攻击,而以重伤的代价换取能击杀军士的机会。
被喊杀声惊醒的张邈,身穿单衣提剑而出,抓住一名赶往后院的军士厉喝道:“出了何事?为何府上杀声四起?”
“回禀大人,有少许贼人夜袭!”
“岂有此理!何方贼寇居然敢夜袭我郡守府!来人,随我破敌杀贼!!”张邈少时也曾以剑术扬名,虽已上了些许岁数,却仗着自己经常习武,并不认为自己武艺有多少退步。
这个时候张邈和这名军士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敌人,在他们看来应该不是大批人马进攻,毕竟城门守卫那么多人又不可能临阵通敌,怎会那么轻松就放大量敌人入城?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太平道护教力士人数虽然只有两三百人,但各个武艺高强不畏生死。再加上领头的杜远也有几分武艺,光凭府内仓促迎敌的几十名军士如何能轻松抵挡?
“张邈狗贼!杀我太平道兄弟时,可想过有今日之厄!”杜远看到张邈披着单衣仗剑而来,仿若看到猎物的猛虎,大刀舞成一团银莲,连斩三名军士终于冲到张邈身前。
“你们是太平道!该死,我张邈几时杀过你们太平道教众?居然敢来夜袭郡守府,今夜过后我必调集军民荡平陈留太平道全部贼寇!!”
张邈一剑迎上杜远的大刀,但养尊处优十多年的张邈,就算有偶尔早起习武练剑,又哪里能比得上年轻力强打家劫舍出身的杜远?一声脆响,张邈的佩剑被杜远大刀磕飞,杜远手起刀落斩向张邈脖颈。
张邈在杜远刀刃临脖前最后闪过一个念头‘悔不当初听从子远之劝,早早下手荡平这该死的太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