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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姑娘把自己收拾利索,吃饱喝足,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外边繁华的街市,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感慨。睍莼璩晓
这是严肃从小生活的城市啊!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从这条街上跑过闹过或者打过架什么的。
忽然这么一想,宁可发现压在心底的那股思念便发了疯似的生长起来,到现在抵制日货的汹涌大潮还没降下去,就站在这家酒店往外看,不远处的某个单位门口还挂了一条鲜红的布幅:钓鱼岛是我们的,一切强盗滚出华夏海疆!
面对强盗,国家卫士正在做什么呢?宁可双手抱住手臂,缓缓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深深地思念之中。
万里之外的海疆上,某个荒芜的不知名小岛,杂草丛生,蚊子臭虫神马的漫天横飞。
严肃和童云骁两个从礁石后面爬上来,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一个守护瞭望,一个迅速地把潜水服脱下来装进背包里,然后装备武器一样一样的检查一遍,放在最趁手的位置。
整理完毕之后,换岗,另一个同样褪下潜水服,检查武器装备。
严肃打开臂上电脑连上卫星系统查看这个小岛的地形图,来回放大缩小,反复看了几遍,最周圈定一个地点,对童云骁说道:“十点钟方向,八百米,制高点。”
“是。”童云骁抬手把头盔上的防风镜拉下来,抱着枪转身往目标地点走,一边走一边警惕着四周的环境。
严肃呆在原地不动,手中的长枪保持待射的状态,警惕的观望着四周的动静。
直到耳麦里传来轻轻地两下刮擦,确定童云骁已经到达指定的地点并埋伏好,严肃才警惕的起身,在童云骁狙击枪的扫射范围内开始下一步的活动。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扫清这一带海域里所有不知名的荒岛上的不稳定因素。
正因为是荒岛,也正因为这些小岛极小,大的也不过一两千平方米,在地图上甚至都无法标注它们的存在,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些小小的荒岛才至关重要。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他们的一切都是战争。
墨龙之所以被称之为墨龙,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个个无名的英雄。
这个小岛不大,前前后后也就一千多平方米,就童云骁占据的那一个制高点,一杆狙击枪旋转三百六十度足以把这个小岛拢进怀里。
严肃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徒步在岛上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儿之后跟童云骁汇合。
“好了,事情做完了。”严肃靠在一块礁石上,摘下水壶喝了两口水。
“嗯。”童云骁终于放松了警惕,放开枪,微微侧身也拿过水壶来灌了一口水。
“休息五分钟,然后去下一个目标。”严肃把水壶收起,又打开臂上电脑开始查看下一个小岛的地形。
“是。”童云骁把水壶收好,开始收拾他的宝贝狙。
五分钟后,严肃带着他的宝贝小枪王穿上潜水服潜入海中,直奔下一个小岛。
两天之后,一份精准详尽的数据和报告通过加密卫星传到作战总部,作战部老大手指点着桌子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叼着烟的嘴角弯起一个自豪的弧度。
再清楚的卫星勘测也比不上实地勘察,更何况这支中队在踏过这些小岛的时候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东西。这样,作战部就可以随时掌控这些小岛上的风吹草动,连一只鸟雀飞过都能知道。
夜风带着难言的燥热缠上眉尖额头,宁可微微皱了皱眉,动了动酸麻的双腿。
手机铃响,宁可忙转过身去,墨十九已经拿着手机过来了:“是凌少的电话。”
“哦。”宁可接过手机来按了接听键,温和的问:“花猫,找我?”
“可可!小羽毛生了!”凌墨的喜悦掩饰不住,听着声音像是要蹦起来。
“这么快?!”宁可也很惊讶,日子过的有这么快吗?掐指一算,宁可又纳闷的问:“不是说还有十来天呢吗?”
“是啊,预产期是还有十多天,可架不住这小子心急啊,想必是想早点见到爸爸。哈哈哈……”凌墨开心的笑着,还不忘叫嚷:“哎,这小子生下来七斤六两,那叫一个结实啊!”
“哎呦喂,你这嘴巴直接合不上了吧?”宁可也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喜得贵子啊!姐也有份儿,姐是干妈呢!
“是啊是啊!你是不知道我儿子有多可爱,那眼睛眉毛的可都像我啊!你说我怎么没发现我小的时候有这么可爱呢你说!”凌墨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说话颠三倒四。
宁可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笑吟吟的抱着电话听,等他好不容易告一个段落之后切断录音,说道:“刚刚你那段我已经录下来了,要不要回头放给你那些兄弟们听听,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您这位叱咤风云的黑道大哥私底下是什么德行?”
“小可可!”凌墨立刻笑不出来了,事关他高大英武的形象问题啊!
电话里跟凌墨扯了一顿,把这边董事会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然后又让凌墨把手机放到苏羽耳边,安慰了一通英雄妈妈,宁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去拿了外套准备往外走。
“哎?”墨十九刚好进门,看着宁可要出去的样子不解的问:“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出去走走,找个酒吧喝一杯。”宁可笑着说。
“你一个人?”墨十九觉得很是奇怪,“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你们家老大的儿子横空出世了,我当干妈了,所以嘛。”宁可微笑着盯着墨十九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墨十九很欢快的回答,天知道他在这个房间里给大小姐站岗都闷了一天一夜了。
于是两个人出门,搭出租车,找了一间看上去不怎么热闹的酒吧进去。
虽然不怎么热闹,但依然是酒吧的氛围,里面有个小舞台,上面有个穿着另类造型前卫的女孩坐在高脚椅上握着麦克唱歌,她的身后有吉他手,有鼓手等一个小乐队给她伴奏,女孩唱的是黄小琥,声音虽然不怎么像,但表演的很用心。
宁可在吧台跟前坐下,点了一杯百利甜酒加柠檬汁。墨十九跟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点了一杯伏特加加橙汁。
酒保熟练地调酒,不时地朝着宁可微微一笑,但目光瞥过墨十九的时候就淡然了许多。
这么漂亮的姑娘却跟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在一起,而且那个男人看上去丝毫没有气场,完全配不上这么漂亮的姑娘,果然应了那句话:好汉无好妻,赖汉配金枝。
酒调好,宁可端着酒杯跟墨十九轻轻地碰了一下,微微笑着低声说了一句:“cheers。”
墨十九只是木讷的跟宁可碰了一下酒杯,此时他正集中精力检阅周围的环境,把附近两米之内的每个人都感受了一遍,以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人物。
只是他的浑不在意在酒保看来是那么的不可饶恕,都说北京这地方,纸醉金迷,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没人来捧呢?
宁可浅浅的喝了一口酒,实在受不了酒保接二连三投过来的仿佛要拉皮条一样的目光,她抬手拍了拍墨十九,端着酒杯离开了吧台。
墨十九自然端着酒杯跟上去,二人一前一后穿过迷离的大厅,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落座。
旁边正好坐着几个热血青年正在激烈的讨论,伴随着骂骂咧咧。
宁可初时没在意,后来听见什么‘开战’什么‘骨气’什么‘尊严’之类的字眼时略微关注了一下,才发现这些人果然是在谈论钓鱼岛事件。
一听见这样的谈论,宁可又忍不住想起严肃。
虽然他在去执行任务之前没跟自己说什么,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但她却能感知此时此刻他正带着他的队员在最危险的地方,做那些或许并不会载入记录,不会留下任何姓名,甚至过去多少年也永远不被人知道的事情。
“知道吗?昨天,攻击核潜艇进入钓鱼岛海域,日海上自卫队如临大敌……”
“擦,真的假的?老美没动静吗?”
“此次091级潜艇驶入钓鱼岛海域,一是为了向日本宣示主权和实力,另一点也是为了政治和外交上配合咱们国家领导人最近对日本的强硬态度。”
“好!看来这次真的要开打了!”
“就是,***小鬼子是活到头了。”
“如果开打,老子捐一年的工资!”
“给老子一条枪,老子立刻上战场!”
……
旁边的那几位讨论的群情激烈,一时间吸引了更多的人凑过来,甚至连其他卡座里的人也开始议论钓鱼岛事件。
墨十九看着宁可的脸色,举起酒杯淡淡的笑了笑:“想你男人了吧?”
宁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轻轻地喝了一口酒。
墨十九半开玩笑的说道:“要我说,打一仗也挺好的,省的国家每年都要把那些过了期的军火都无端端的毁掉,太浪费了。”
宁可淡淡冷笑:“你还是个好战分子啊?”
“我不好战,但这几天我听这些听得有些烦,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觉得还不如打一仗来的痛快。”
宁可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墨十九,低声问道:“你知道战争是什么吗?你知道一发子弹的造价吗?你知道95的成本吗?你知道一个巡航导弹需要多少人力吗?你知道一发火箭弹值多少钱吗?”
墨十九诧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可似乎也并不想要听他的答案,而是继续发问:“你知道战争会让经济倒退多少年吗?你知道那种创伤需要用多少年去平复吗?”
“你知道一场战争,有多少人要牺牲,有多少人会残疾,有多少家庭将破碎,多少国民财富在瞬间蒸发?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曾计算过,就别那么轻易的把那两个字吐出来。”
至此,墨十九彻底的沉默。而宁可也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此时她的心情却再也不能平静。
是的,战争可能有很多理由,但总不应该只是为了让人们觉得爽快。
古时有太多为意气面子好修边攻的帝王,结果如何大家都能看到,军人与民众的鲜血不应该只是为了让人觉得帅气而流,战斗永远都不应该是解决问题的唯一的方式。
宁可忽然间想起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一段话:
最好的抵抗是威慑。
最强的战略是拒敌于国门之外。
最高明的战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所有的华夏人都为‘不战’而奋斗,那么总有一天华夏大地可以重现天朝盛世,可以不战而威,万邦来朝。
而她的爱人,终可以解甲归田,跟爱他的家人在一起,享受生命的美好。
“宁小姐?”一个温和低哑的声音打断了宁可的沉思。
墨十九的冷眼立刻扫了过去,在看清来人之后又把冷眼飞刀收了回来。
来人是慕云,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严肃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墨十九知道,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应该不会对宁可做出过分的事情。
“慕云?”宁可也很意外,“你不是去了巴黎吗?怎么……”
墨十九起身给慕云让座,自己去坐到了宁可的身边。
“昭辉前段时间出了一次车祸,我赶回来照顾他,过几天就走了。”慕云和尚昭辉并肩在墨十九让出来的沙发卡座上坐下。
宁可抬眼看向尚昭辉,尚昭辉淡然一笑朝着宁可点点头。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宁小姐。”慕云对宁可一直存有感激,能在这里遇见感觉到几分惊喜,“本来还想这次回来没机会去Q市,也没办法去拜见凌少了。既然在这里遇见了,就拜托宁小姐回头帮我给凌少带一声安好。”
宁可轻笑:“你的确应该问候他一声,他今天做爸爸了。”
“真的?”慕云惊讶的笑了,目光暖暖的转头看了一眼尚昭辉。
尚昭辉微笑着回视着他,伸手去抚上他放在桌子上的手。
“听说你现在是九辰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尚昭辉看着宁可,目光很温和,不带一丝攻击性。
宁可微微笑着点点头:“是的。”
“那么,恭喜了。”尚昭辉微笑着说。
宁可看着他的眼睛,这个人目光清澈如水,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嘲讽,也没有什么不甘。那么平静,就像是一潭无波的湖水。
“谢谢。”宁可也是淡然一笑。
尚昭辉略一迟疑之后,问宁可:“我哥怎么样?怎么他没陪你一起回北京?”
宁可笑了笑,说:“他去执行任务了。”
“执行任务?!”尚昭辉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不是……”
不是跟父亲说好了吗?难道父亲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怎么了?”宁可奇怪的看着尚昭辉,事关严肃,宁可一向敏感,为什么一说严肃出任务他就紧张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事。”尚昭辉握着慕云的手慢慢地撤回来,神思有点不定。
慕云刚刚打电话跟凌墨,恭喜他做了父亲,凌墨在电话里说别口头恭喜,回头把礼金让宁可带回来。
凌墨难得好心情跟慕云也能唠叨几句,慕云很愿意听也愿意陪他唠叨,他是真心的为凌墨喜得贵子的事情高兴,这个两度救自己于水火的人是他两世为人的贵人。
等慕云终于跟凌墨侃完挂了电话时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他的爱人有些心神不宁,而对面的宁小姐则探究的看着他,像是要在尚昭辉的身上挖出什么秘密似的。
“怎么了?”慕云伸手去握住尚昭辉的手。
“没什么,我去一下洗手间。”尚昭辉终究心神不定,起身离开。
宁可的目光一直追着尚昭辉的身影直到他隐没在灯红酒绿之中方才收回来。
“宁小姐,是有什么不对吗?”慕云疑惑的看着宁可。
宁可侧脸看了一眼墨十九,墨十九点点头起身离开。
“宁小姐?”慕云越发感觉到不对劲,目光带了殷切之意,“昭辉身上的伤还没全好,他现在……很落魄,应该不会影响到你……”
“我没有那个意思。”宁可不等慕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正色说道:“你放心,他是我男朋友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会为难他?”
“那十九他……”别人不认识墨十九,慕云是认识的,因为他的身体里是小树的灵魂,墨十九跟小树曾经做过搭档,当初就是他们二人配合在北京调查尚雅慧母子的底细,小树跟严二少碰撞出爱情的火花,然后才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
“十九不会伤害他。”宁可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有关我男朋友的事情,他刚刚欲言又止,似是很为难。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事,这关系到我男朋友的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的想法仅此而已,十九绝对不会伤害他。”
“哦。”慕云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就好,以宁家现在的状况,或者说以这位大小姐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对他的爱人怎么样,自己也无力阻止。
酒吧的洗手间里,尚昭辉选了个隔间进去拿出手机来给严振国打电话。
电话铃响了几遍后被接起,尚昭辉急切的叫了一声‘爸爸’之后,不等严振国说什么,直接问:“您忘了我曾经跟您说过的话了吗?”
那边,不知严振国说了什么,尚昭辉压低了声音,更加焦急的问了一句:“那您为什么不阻止?大哥他……”
尚昭辉欲言又止,然后眉头紧皱的握着手机不说话。有此可猜到对方应该怒了,或者说正在训斥他。
墨十九暗暗地咬了牙,心想妈的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算计玩了我们家小姐算计我们姑爷,还真把这生活当成宫斗剧了!
尚昭辉没有在洗手间里作多余的停留就离开了,墨十九则从隐蔽处出现,选了个小便器撒了个尿,方不紧不慢的出去洗手。等他回到卡座的时候尚昭辉跟慕云正在同宁可告辞。
宁可目送二人离开后把杯中就喝掉,又要了一杯。
墨十九在宁可身边坐了下来,貌似十分亲密的附到她的耳边,低声说:“刚刚他给他老爹打电话,说到了上校。那样子好像很着急,质问他老爹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什么?”宁可的脑子飞速旋转,一连串的问题下意识的冒了出来:“阻止他去执行任务?为什么?他知道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父亲去阻止?”
墨十九低声问:“要不要我去查?”
“不用了。”宁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找出顾易铭的号码拨了出去。
严肃曾经说过,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是凌墨不能解决的就给顾易铭打电话。宁可想目前这件事情凌墨是帮不上忙了,那么只有顾易铭了。
顾易铭的私人手机只对有限的几个人开放,当然,这几个人中包括他仰慕的大哥的女人,宁可。
“喂,大嫂,听说你已经是九辰集团的董事长了,是不是要请兄弟吃饭,庆贺庆贺啊?”顾主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妖孽。
“顾易铭,我觉得严肃可能有危险。”宁可开门见山,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什么?!”顾易铭立刻收起了玩笑之心,“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你能确定吗?”
宁可略一迟疑,低声说道:“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但已经发现了一些苗头。”
“你能不能说具体点?”顾易铭的声音有些冷。
宁可把刚刚遇见尚昭辉以及他的神色变化和墨十九听见的话都简洁的说了一遍,最后她环顾四周吵闹的环境,等着顾易铭的反应。
“我靠!”顾易铭低声骂了句脏话,“大嫂,这样,事情我想办法去查,但你现在在外边恐怕不安全。你最好赶紧回酒店去,对了,你身边有人保护吗?”
“有,你放心。如果有严肃的消息你立刻给我打电话。”宁可这会儿只觉得心突突的狂跳,似乎有一种没来由的惶恐越积越大,宛如乌云压顶,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就算是昨天站在九辰集团的大会议室里面对三十多个亿万身家的富翁她也没怯成这样。
墨十九揽着宁可的肩膀离开酒吧,在大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二人先后进去,直接回酒店。
而就在此时,严振国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把正坐在办公桌跟前的他吓了一跳。
“喂?我是严振国。”
“严将军……”电话里传来顾云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一听就是压着事儿。
“老顾?什么事?”严振国的眼皮狠狠地抽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手在眼角上用力的揉了揉。
“老严,严肃出事儿了。”顾云峰的声音很低,话说的很慢。
“什么?!”严振国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碰翻了办公桌上的茶杯,茶水湿了一叠文件,他看都没看一眼,“你说什么?!严肃怎么了?”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踪了。”顾云峰万分歉疚,虽然这不应该是总参二部的失误,但严肃是那么优秀的不可多得的军人,是他从小看到大,曾经骑在他的腿上玩闹的子侄。
“顾云峰!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振国要疯了。
“你听我说,原本他和他的队员是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的,这个任务……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然后不得已交火。我方有两名军人受伤,严肃是为了引开那些人失踪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他跳进了海里。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我方军舰和潜艇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他……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严振国咬着牙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眼眶通红,眼球布满了血丝,面色狰狞可怕,脊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
严明曾经提醒过自己,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专门对付严家。
严家位高权重,早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严家第三辈里,唯独严肃最优秀,从部队中一步步成长,三十一岁的上校,海陆特战队的中队长,十几年的军旅之路,他的每个脚印都闪着光。
这么优秀的孩子!这么优秀的战士!
严振国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咬牙暗想,你们这些混蛋找不回我儿子是你们无能,老子亲自去找他。
挂了顾云峰的电话,严振国立刻给作战部的老大打电话,只是他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手机又响了。拿过来一看,正是作战部老大秦雍的电话。
“喂,老秦。”严振国一边接电话一边拿了军帽往外走,“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老严,你别激动,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
“是的,我现在需要飞机,你想办法叫人送我去东海。”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秦雍的声音很沉重,“我不能陪你去,我让老夏陪你去。”
“不用了,老子一个人去都可以。”严振国出了办公室之后用力甩上门,大步流星往外走。
“老严!这个时候你要冷静!”秦雍跟严振国也是多年的老搭档,严肃出事,于公于私他都很内疚。
那可是老严家最优秀的孙子,全国海陆舰队里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好战士。
时至此时,严肃失踪依然是一等一的机密,除了一部二部的几个大佬,其余的人一概不知。严振国是作为家属被唯一通知到的人,而且如果不是他也曾经在作战部坐镇那么久,就算他是家属恐怕也不能通知。
所以,这个时候宁可托顾易铭去查,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
宁可忐忑的等了一个晚上。
这一个晚上她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生怕烙饼烙不匀实一样。一闭上眼睛就是严肃的那张脸,稍微有点睡意就看见一团血雾在他的身上炸开,把她那点可怜的睡意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一早宁姑娘盯着两个大黑眼圈出现在酒店的餐厅里,把梁飞扬盛帛修等人给吓了一跳。
“宁可,你怎么回事儿?”梁飞扬端过一杯从新西兰空运来的牛奶放到宁可的面前,关切的问。
“昨晚没睡着。”宁可拿过牛奶来喝了一口,原本口感很好的牛奶也喝不出滋味来。
“压力很大?”盛帛修凑过来低声问,“没关系,我们把你推上这个位子,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舅舅,九辰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担心。”宁可苦笑,这个时候她还真是拿不准该不该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出来。
“那你是担心什么?”盛帛修很奇怪,除了九辰集团的事情之外,这姑娘应该没什么好忧郁的吧?
梁飞扬把一块煎蛋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低声问:“你是不是为严肃担心?现在东海那边闹得很厉害。”
宁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是不会打起来的,你放心。”盛帛修拍拍宁可的手,“华夏不想打,日国更不敢轻易开战。”
“但愿。”宁可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她平日里上网看的都是一些网络小说,里面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情节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了她。此时她对严肃的担心已经完全超出了理智的范围,几乎到了发疯发狂的地步。
漫不经心的喝了一杯牛奶后,宁可拿了餐巾纸擦拭着嘴角,问梁飞扬:“飞扬哥,今天有什么安排?”
“今天你要去九辰大厦上班,点个卯露个面,如果不想呆在那里可以把相关的文件资料什么的拿回来看。当然,你的董事长办公室应该比酒店的套房舒适多了。你如果想在那里休息的话也是可以的。”
“算了。在那个地方休息我恐怕会做恶梦。”宁可摇摇头,苦笑着起身回房间。
梁飞扬微微皱眉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梁总,宁可她……没有过这样的工作经验,还需要慢慢地学习。”盛帛修误会了梁飞扬叹息的意思,还以为这位年轻的总裁对他的外甥媳妇不满意的。
“盛总,你误会了。”梁飞扬浅浅的笑了笑,“我是担心宁可的身体。这样强负荷的工作会让她吃不消,而且也会给她造成很重的精神负担。”
“梁总的话有道理,不如我们再派两个助理给她,这样她的负担会减轻一些。”
“也只能这样了。”梁飞扬心里很清楚宁姑娘这是害了相思病跟工作无关,但这种事却不能说出来,只好随口敷衍。
宁可进九辰大厦上班的时候,严振国已经站在了钓鱼岛海域的华夏公务舰上。
严振国说是自己一个人来,但他堂堂一个上将出行,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警卫,副官一个都不少,一行人算得上是浩浩荡荡。
这个时候华夏的军舰还在八十海里之外的地方待命,开进钓鱼岛海域的只是海监船,公务船等十四艘舰船。
严振国的到来作战部早就准备好了借口,现在严振国只是某军事学院的一把,虽然是一位上将,但现在他是文职。他的到来并不代表作战部的态度,更没有什么政治目的。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严将军的行程也属于保密级别,没有谁会多嘴多舌的去叫嚷‘华夏军队有一位上将级别的大佬进入了海监船’这么傻逼的问题。
“将军,还是没有消息。”严振国身边的副官李唐凑到严振国跟前,低声说道。
严振国面色冷峻的坐在船舱里,捏着水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搜索范围再扩大。”
“将军,再扩大就把北岛给囊括进来了,那上面有日本渔民。”
“红外扫描不管用吗?”严振国的心渐渐地下沉。其实这句话是明知故问,红外扫描肯定在他来之前就做过了,如果人的体温还在三十四度以上,红外扫描是完全可以找到的,可如果……
“当初的任务是防红外的,所以……”李唐微微低头,不敢看严振国的脸。他跟了严将军六年多的时间,从来没见过将军有这么难看的脸色。
“当初的任务是防红外?”
“是啊,为了怕被发现嘛,您知道……这边的红外扫描不只是我们能做到。”
严振国点点头,捏着水杯的手微微送了些,沉声道:“想办法,扩大搜索范围。”说完,他又咬着牙补充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父亲,在自己儿子出现问题的状况下,说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的话来,心情是何等的悲愤。李唐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啪’的一下敬了个军礼,沉声应道:“是!”
到此时,严肃已经失踪两天一夜的时间。
跟他一起出任务的马骐已经经过抢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是被淬了毒的刀刺伤了肩膀,失血过多加上中毒,在回来的路上昏迷过去,被王亮背回来的。当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近身搏斗,三个人的通讯设备毁了,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严肃为了让王亮及时把马骐送回去,只身犯险,引开了那十几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说到身份不明,他们这次出任务身上的装备等也都抹去了华夏军队的记号,枪械等都是美式的,衣服也没有国家军队的标示,可以辨别他们身份的唯有每个人脖子上的一套军牌。
军牌里装有芯片,可以通过微型扫描到位置。
严肃的军牌是被人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找到的,一套军牌和链子一起挂在一株珊瑚上,在那块地方方圆千米之内没有严肃的影子。
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这空茫的大海上,失踪三天意味着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
严振国几天没合眼,鬓间白发添了许多。警卫员端过来的饭菜还放在远处,他缓缓地闭了闭眼,又缓缓地睁开,然后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蓝天碧海之间少了一把火,天空和海面都是热烈的色彩。
严振国靠在舷梯上看着祖国的方向,忽然间很后悔。
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答应严肃跟宁可的婚事。如果当时答应了的话,儿子应该早就结婚了,说不定小宝宝都生下来了。
如果严肃当时跟宁可结了婚,或许他为了宁可也不会如此拼命,早就答应家里的决定调回北京了。
严振国知道这种时候有这种想法很自私,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将军,唯有着一刻只想做个父亲。
作为一个父亲,他默默地想,如果严肃调进北京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到底这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不够爱他,所以放任他在军队里疯狂的成长,放任他的孤绝,放任他的义无反顾。
这个孩子一向狠绝,对人对己都狠。严振国知道严肃之所以养成这样的性格,也跟自己有极大的关系。
严家人都不怕面对任何苦难危险不假,但不管做什么事情还都留有余地。而严肃,却从来不考虑什么是余地,什么是退路。这个孩子从小就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乎,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其实这两年严肃的变化还是蛮大的,虽然他不经常回家,甚至比之前回的次数更少,但偶尔回来见到他,都能从他的眼角眉梢里发现一股眷恋。那种很温和的东西,那种情绪让严肃这个孤寂狠绝的孩子身上有了许多人情味。这种人情味让他对周围的人和事的冷嘲热讽都不一样了。
那个叫宁可的小姑娘,身上应该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吧,她看上去柔弱得像是寒风中摇曳的柳枝,似乎经不起轻轻地一折。可是她却偏偏能让严肃这样的人为了她慢慢地改变。
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那个从小顽劣不服管教的儿子就这样折服在那个小姑娘的温柔乡里?
严振国看着海面上夕阳如火一点点的沉沦在海水中,嘴角泛起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