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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雨愣了一会儿,七小姐竟然都没给她分辨的机会,待人走远了,她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慢慢腾腾往回走。
湘玉气结,不知道湘雪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让她去跟冯氏求情?她连太太都敢陷害,竟还仗着一点子情分来找她。
自从处置了万姨娘,后宅似乎清净许多,其他几个姨娘守规矩不逾越,掐着时间来给冯氏请安,曹姨娘胎像稳固许多,每日也跟着来。
湘琪年纪小调皮,曹姨娘怀着身子,好久不让湘琪近身了,平日里多是奶娘在照料,曹姨娘存着亲近太太的心思,牵着小湘琪过来,和冯氏说道:“奴婢行动不便,琪姐儿在我这照看不好,我想求太太一件事。”
冯氏随和的说道:“有事便说,都是一家子人。”
曹姨娘身子略重,从座位起来,给冯氏行了一个礼:“奴婢照料琪姐儿不周,在生产之前,还求太太能帮忙照拂一二。”
曹姨娘知道冯氏还算喜爱琪姐儿,琪姐儿在太太跟前养几个月,能处处感情,看湘玉和冯氏便知晓了,不是自己肚子出来的,照顾了七八年,竟也和亲生的无二,冯氏宠爱的紧。
她家琪姐儿若是能被太太怜爱一二,有了当家太太的喜欢,长大后能记在太太名下,也有了指望。嫡女和庶女一字之差,却如同天壤之别,她想的长远,记在太太名下不如亲生,可在外头说起来是太太亲自教养的,总比她这个姨娘要强,如此想来,曹姨娘有些酸涩,可强打起笑模样,期待着看着冯氏。
曹姨娘这胎怀的不顺利,湘琪年纪小,正是疯跑的年纪,不小心冲撞了曹姨娘可就不妥了,冯氏想了想,回道:“我平日也就是料理料理家事,大半时间都是清闲的,让琪姐儿过来吧,也就是半年,等你生产了,再给你送回去。”
曹姨娘笑逐颜开,一个劲的谢冯氏,冯氏没生养,她不怕到时候不送湘琪回来,冯氏膝下有了一子一女,再养小湘琪肯定嫌麻烦,人家再养,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湘琪骤离生母,必然不习惯,曹姨娘几日前便开始和湘琪说,姨娘病了,需要好好休养,让她去太太院子里玩几天,不只她自己,七姐姐常去太太那,她如果去了正院,就能常和姐姐玩了。
小孩子最好哄,曹姨娘又说,太太那的糕点都是她平时少吃的,蛋花羹要比姨娘这的滑嫩,湘琪不会分辨,蛋花羹都是厨房做出来的,味道能差几分,可湘琪喜欢吃,听说有好吃的蛋花羹,还有七姐姐陪着玩,小脸阴转晴,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说行。
曹姨娘说服了湘琪,松了口气,如果湘琪死活不同意,冯氏即使答应了,早晚也得给她送回来,结果如她预料的一般,冯氏接纳了湘琪,请了安,让丫鬟把湘琪的东西抱到正院来,冯氏说暖阁以前是湘玉睡的,现下湘玉搬出了院,正好给湘琪睡,她照看也方便。
冯氏屋里的暖阁地方大,还可以摆下一张床,方便奶娘照看,小孩子最麻烦,睡觉时蹬被子,渴了要水喝,夜间得有人照顾。
丫鬟抱来一摞湘琪的小衣服,冯氏笑道:“不必全折腾来,还得送回去,湘琪来了,我还得给她做新衣服呢,挑几身小姐常穿的,其他的拿走吧。”冯氏的蔻丹染的红如琥珀,湘琪爬上来托着看,小手还摸了摸,咯咯地笑:“太太的指甲可真好看。”小孩子天真无邪,细滑的小脸上展开笑颜,夸得冯氏心花怒放,摸了摸湘琪的头发:“琪姐儿真会说话,想吃什么,中午给你做。”
湘琪听了这话瘪瘪嘴,说小孩子要懂规矩,不能开口胡要,曹姨娘到底是出身清白识礼之家,教出来的孩子也有规矩,冯氏心里更多了几分喜爱。
安顿好了湘琪,曹姨娘也不便多待,托着韩姨娘的胳膊离了正院,刚出门,眼眶就湿了,韩姨娘在一旁道:“这是好事,你哭甚,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韩姨娘有些吃味,她的湘莲和湘玉年纪相仿,冯氏有了湘玉,自然显不出湘莲的好儿了,湘琪和几个哥姐年纪差的大,加上嘴甜,才能抱来正院住些日子。
曹姨娘听着韩姨娘的劝慰没,心里舒服一些,第二日冯氏派夏岚说,湘琪没哭没恼,待得安稳。
曹姨娘是既放心又酸涩,摸摸肚子,只求照顾好这一胎,一举得男。曹姨娘自怀孕后喜欢酸口,酸儿辣女,是个好兆头,庄子上进上来一筐李子,冯氏尝了一个,酸的倒牙。姨娘们过来请安端上一盘,其他人吃了一个再不摸第二个,只有曹姨娘笑吟吟的拿着吃了五六个。
冯氏让丫鬟把李子撤下去,说酸李子吃多了伤胃,曹姨娘意犹未尽,望着那李子嘴馋,孕妇的脾性,可不是寻常道理能说通的,冯氏也没太拘着她,把一筐李子送到了曹姨娘那,吩咐丫鬟每次定量端给姨娘,别可劲让她吃。
冯氏在供应上一点不小气,曹姨娘怀着身孕,和其他人没得比,有了万姨娘的教训,冯氏再不能松口,让姨娘院子里单设小厨房。不为别人,乱了规矩长了心气就难办了。
厨房得了冯氏的话,但凡曹姨娘开口要的,就尽心寻来,外面集市上多半有,庄子每个月又送来新鲜的瓜果菜肉,每次冯氏都是按照主子的比例分下去,现下曹姨娘按照冯氏的比例来分,还允许她先挑。
曹姨娘受宠若惊,摆手说不合规矩,冯氏浅笑,说情况特殊,额外照顾有孕的不打紧,曹姨娘这才敢选。冯氏事事办的圆滑,可心里到底有些落寞,没哪家太太看见妾室怀孕真心开怀的,即便妾室毫无威胁。
苏鸿良看曹姨娘胎像渐好,整日开眉展眼,看见顺眼的丫鬟,顺手打赏个金裸子,从书画铺子里买了一张麒麟送子图裱好挂在了曹姨娘的屋里,麒麟辟邪,寓意多子多福,是个好彩头。
曹姨娘的院子就在万姨娘旁边,万姨娘打坐念佛,屋里整日燃着檀香,曹姨娘总觉得,像是能闻到那股子味,一出院子,便吐个不止。
丫鬟不敢瞒,回禀了冯氏,曹姨娘平素不常害喜,呕吐也是因为檀香味,孕妇禁搬动,既如此,只能让万姨娘挪地方了,她也没问苏鸿良,后宅事她还能做主,再者万姨娘早就不复当初,老爷厌弃还来不及,怎会多看她一眼。
冯氏让赵妈妈拿来府里的图纸,苏府不算大,也就是三进的院子,大多住满了人,下人主子塞的满满的,她指了指西耳房后面空着的小院:“这处空了许久,让万姨娘搬进去吧。”
赵妈妈附和说,这处离后院主子们远,最适合万姨娘清修了。万姨娘如今吃斋念佛,冯氏让人给她准备了缁衣芒鞋,绸缎衣服都收了起来,念佛要心诚,穿花哨的衣服便亵渎了,又吩咐厨房给万姨娘的饭菜要格外用心,一丝荤腥不能沾染,白菜豆腐不必吝啬,素菜变着花样上。
厨房的人奉承攀附,自然晓得太太的用意,刷锅水也不用扔,直接掰几片白菜,拿摸了柴火的手揪几片下锅,猪油早早就收放在柜子里,万姨娘的素菜可用不上油花,下一块半馊的豆腐,锅铲搅合两下,冒上热气便盛出来,米饭里的沙砾也不挑,万姨娘可是清修之人,才不会在意饭菜的口味。
万姨娘仿佛从云间跌落到泥沼,墙倒众人推,她得宠时稍有不顺意,对下人非打即骂,不得人心,现下她这是府里最冷的一个院子,还被搬了出来,没了出头之日,连带的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受待见,那些有老子娘的,悄悄的在谋其他出路,不愿意跟着万姨娘遭罪。
西厢房后面的小院年久失修,破落不堪,冯氏命人简单打扫了一番,墙上连蜘蛛网都没扫下去,木门都掉了,窗户纸破了大半,刮起风来全兜进了屋。
丫鬟婆子不情不愿的打扫,把佛堂的物件小心翼翼的摆好了,回了一声姨娘快些念经吧,到了饭点叫你。
这里离后院偏远,当时苏家人搬过来,人口不多没往这住人,后来听说这个小院的井里面死过一个丫鬟,上任知州大人忌讳,找道士做了几回法事,也一直空置着。
冯氏憎恨万姨娘,趁着曹姨娘的话头,把万姨娘远远迁走,眼不见心不烦。转着佛珠念念经,清净一下身心才好,凡尘之事可别再搅合了。
万姨娘也曾要往外递消息写信,有给老爷的、有给小姐少爷的,更可笑的,还要往京城赵老夫人那寄信,妄想逃过一劫。
万姨娘使唤的婆子前脚麻利的应承,后脚就跑到冯氏院子里告状,冯氏把信往香炉里一丢,说让万姨娘死心,别出幺蛾子。
万姨娘被冯氏训诫一回,知道她的院子冯氏围的跟铁桶似的,根本传不出话,恨恨的骂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