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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姨娘一边给湘莲收拾东西,一边抹泪,她还不敢大哭,怕传到太太耳朵里,惹了太太的厌,太太给姑娘们找嬷嬷、搬小院,都是抬举她,总不能不知好歹,这样的好太太难得。
湘莲见韩姨娘垂泪,自个儿心里也难过,亲娘照拂自己多年,这下一搬,得少见多少次?重宇天真可爱,每日湘莲都要抱上一抱,以后也得循着规矩见了。
重宇不懂事,抱着小盒子给湘莲,湘莲一看是他的玩具箱,俯下身子问:“重宇这是要做什么?”
他举高工具箱递给湘莲:“我听姨娘说以后姐姐不和我们住了,里面都是我最爱的玩具,姐姐拿着,不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玩玩,里面的竹蜻蜓可好玩了。”
韩姨娘听不下去,转身出了屋,留下了姐弟两个,湘莲抱起了弟弟,感觉又沉了一些,小脸蛋上嘟嘟着肉,甚是可爱,她笑道:“姐姐大了,不喜欢这些玩具,重宇留着自己玩,以后可以让奶娘带着你去我院里玩,你三姐姐七姐姐都在。”
听到姐姐说七姐姐也在,重宇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喜欢和七姐姐玩,七姐姐给他做玩具,耐性可好了,相比之下三姐姐就不爱搭理他,小孩子最较真,又追问说:“那我以后可以去姐姐们院子里玩啦!”
湘莲认真的点了点头,和姐姐分开的伤感很快被这个消息冲淡,小跑着出了门。
韩姨娘半喜半忧,喜的是一直想让女儿和湘玉亲近,这下离得近更方便了,忧的是以后不能时刻见到女儿。
韩姨娘搅着手帕,把箱子翻的底朝天,摸出一盒子银子塞给湘莲:“我的好孩子,自己住小院不比在我这儿,我虽是个姨娘,可院里的事也都打点好了,不用你操心,以后你都得自己张罗了,下人虽听主子的,可也得银子使下去,喂饱了更能用心当差,你的月例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我这有些体己钱,你拿去用吧,别舍不得使银子。”
这钱是韩姨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湘莲哪里舍得要,推辞了回去,说自己足够了,韩姨娘知道自家女儿倔,也没强给,只说以后用了开口管她要。
再不舍日子也乌飞兔走、过得飞快。
三个小院子已经收拾好,只等着主子住进去,冯氏差遣几个婆子迎着,帮忙搬物件,折腾了一天,总算归置好。
有了小院,和以前不同了,冯氏打算把三个姑娘的下人空缺都补齐了,按照现在的人手,连花瓶都没人擦。
汤嬷嬷庆幸自己开口的早,不然等太太派了人,她在提塞蔓草进院,就不妥了,冯氏让人牙子张罗着递人,她抽出了几个午后的功夫相看。
越看越摇头,经过人牙子教导的还看得过眼,最起码能挺胸抬头、直视她,那些刚买来的,低着头,回答个问题结结巴巴,指甲盖里还藏着泥垢,她一挥手,就否了两批。
人牙子抹着汗,苏府给的钱多,可活也不好干,她是这个城里的金招牌了,想要什么价位的下人都有。
最好伺候的就是地主家,地主家阔气要求低,只要长得俊的、身条好麻利的,什么气质举止都不挑,最难伺候的就是这些官太太。
价格能给上去,可是人难寻呦,统共就这么大的地界儿,谁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会卖儿卖女,乡下来的穷苦孩子,行为粗俗,入不得太太们的法眼,即便她费劲教导个把月,也难登大雅。
人牙子间都通气儿,同行有竞争也得联合,这次你帮了我下次我拽着你,才能一起发财,她问了问其他的牙婆,有人和她说最近有批小丫头要卖进城里来,在寻买主。
人牙子一听,赶忙去问,看了看都是齐整的,没多少全买了下来,有一批是官奴,这样的她不太敢沾染,官奴之前都是娇小姐,从云端跌下来,身份一时间转换不过来,她之前可是吃过亏的,对方怎么压价,她死活不松口说不要。
对方也知道官奴难卖,一般人家也不愿意买,除非是那种给老爷少爷找小妾的,愿意用官奴,他狠狠心,说了一个很低的价位,人牙子有些动心,牙行生意买卖多,用这个价格买了来,不管怎么卖都是稳挣不亏,想了几想,又见了见人,都是齐整端正的,和乡下姑娘大不同,就买了来。
小跑着去敲苏府的大门,见了太太问要不要官奴,冯氏有些犹豫,她不太想买官奴进来,不好使唤,再者说谁知道这个丫头是哪个犯官的亲属,那个是受了谁的牵连?用着不省心。
人牙子知道冯氏的顾虑,她们官牙,太太们用着就是图安心,怎么会不考虑这些,忙说道:“太太放心,这些新来的官奴的背景小的都查问清楚了,并无不妥,没甚大官的家眷。”
听了这话冯氏舒了心,先见见,不行再让人牙子去寻,给小姐们添人她不急,总得选最好的才行。
一共来了两排,十四个人,年纪符合冯氏的要求,穿着统一的褐色粗布衣裳,在八岁到十三岁不等,太小的不会照顾人,太大的等日后及笄,心思大了也留不住,这样的年纪最妥当。
有比照才有区别,看了几天让冯氏脑仁儿疼的小丫头,这批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犹如黄钟瓦釜之别。
冯氏让人叫了三个姑娘过来,说道:“我想给你们院里添人,先从这些里每人挑一个或两个,其他的空缺过几日我再给你们补。按照年纪由大到小,湘雪先挑。”
湘雪谦让起来:“太太,湘玉年纪最小,做姐姐的理应让着妹妹,让湘玉先挑吧。”
湘莲也是这般说,湘玉看看冯氏,冯氏点头道:“既然你两个姐姐都谦让,你先挑吧。”
既然如此湘玉而已就不推脱了,她也不着急,在采茶耳边吩咐了一声儿,走着绕了两圈,等采茶拿着东西小跑着过来:“小姐,你的字我拿来了。”
湘玉给众人看了看道:“你们评价一下,这幅字如何?”
这幅字就是挂在蔓草他们屋子的那幅,刚刚摘了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姐是何意思,都是官家的小姐,从小在琴棋书画里陶染着,好坏一眼便知,再说这幅字,就算是不识字的,也能知道写的歪扭极了。
刚刚那个丫鬟说了,这是小姐写的字,虽然纳闷小姐写字为何这般难看,也可不知道如何作答。
湘玉也不催,花园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