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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燃烧着的树枝噼叭作响,红色光芒衬得一个个面色愈发红润,入秋的林中已是微凉,众人围坐在火边,渐渐有些昏昏欲睡了。
少谙赶走了聒噪的烛潆,一人坐在最边缘的篝火旁,静静思索着今日之事。
她嘱咐他们前往茶棚之时并未细看,不知那紫昀口中所说的老人家是何来历,不过肯定不是魔,若为魔,她定会有所感应——
既非魔,幻术又颇高,便剩下妖、鬼魅与人界散修仙士了,这三者皆可以吸人精气提升修为,究竟是什么,还得明日入了安黎镇才能知晓了!
现在看来,他吸食众人精气,只有一个目的,便是阻挡众人的脚步。
自十万年前神魔之战,五界立了禁在人界使用灵力的规定之后,各路仙妖便收敛了许多,鲜少作怪,可能这便是他们今日只损失了少许精气的原因。
火光之下,少谙双眸微睁,流转其中的是强烈的好奇之色,虽说来过几次人界,可却从未遇到过这般有趣的事,本以为此番人界之行会十分枯燥,不想竟有人送上门来解闷。
“澹台——”一阵清脆的竹棍之声后,头顶传来一道清雅柔和的声音,“可是在为白日的事情烦恼?”
知晓是谁,少谙头也没抬,手中枯枝躬自拨拉着火堆,口中似是无意地问道:“沂筠上仙又何高见?”
沂筠顺着竹棍摸索着缓缓坐了下来,不愧是仙界上仙,在这荒郊树林的草地上也能坐出栖霞御座的感觉出来——
少谙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听紫昀所述,疑点有二,一为时刻,二为地境”沂筠坐定,稍稍整理了长裙下摆,开口道。
手中一顿,少谙抬起头颇为意外地望着摘了面纱一脸淡然之色的沂筠,正色道:“何解?”
“当时已近黄昏,竟还有人在路边摆摊,此为疑一;一般茶水摊子俱是设在城郊镇外,怎会在这荒郊野岭,此为疑二;再者,据那人所言,最近的安黎镇离此一个时辰的路程,一位老者,带着颇为沉重茶水,又怎能不配有车马行具……那绿色茶水似是一种毒液……”
少谙眼中惊讶之色渐显,这沂筠的分析颇为细致,完全不像是从未到过人界,不禁赞叹出声,“沂筠上仙果真让人刮目相看!”
她断定那老者非人,仅凭众人消逝的精气和诡秘的氛围,虽说她的直觉一直极为准确,但仍没有十分的把握,而沂筠确是“看”到了细节!
那沂筠揉了揉衣角,竟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讷讷言道:“这并非我想到的,而是芣苢——”
芣苢?少谙微微皱眉,瞥了远处篝火旁专心烤着一只野兔的冷冽身影,眸色愈深,叹了口气,眼前一阵恍惚。
“少尊大人,属下知错!”
夕阳下,修长高俊的身影单膝跪地,暖阳洒满疏影间隙,却仿佛永远照不进心田,淙淙流水声响彻耳畔,却似是刺入脑海的针尖。
“我且问你,苍山可是温柔乡?”少谙的声音阴冷如冰。
地上芣苢竟是笑了出来,低低的闷笑,似是在嘲讽着什么,不过听在耳中却是无比的悲凉,良久,他才缓缓言道:“先前路过南境之时,幽纹魔君大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少谙眯着眼等候着他的回答。
“我的答案是:是!”芣苢抬头,眸中似是燃起了两簇焰火一般,灼热而浓烈,如她深入仙界时一般的决然!
少谙眉头一皱,冷冷道:“那你所知何错?”
“错在相遇……”芣苢眸色渐显颓然,整个气势顿时湮灭,“少尊大人放心,魔君大人已在我体内种下了噬魔珠,永世不得背叛……”
“呵呵——”少谙怒极反笑,“一个魔,竟要噬魔珠来维持忠诚,你不觉得是个极大的讽刺吗?”
芣苢闭了眼,向少谙重重施了一礼,“芣苢,任由少尊大人处置,请放过沂筠上仙!”
“放过?仙界之人何曾放过我魔界,昆仑之巅,静思台上,仙界又何曾放过我!仙魔之别,你从不知晓吗?”少谙手中一道紫光,重重抽在芣苢身上。
芣苢闷哼一声,咬牙道:“她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不同——”
“啪”又是一道魔光落于背上,芣苢敛了周身伪装,竟是遍体凌伤,一丝血色划过唇边,看上去颇为凄惨。
少谙一瞧,顿时了然,想来幽纹已经处置过他了,思及他还有用处,便缓缓收了手中魔力,倏的转身,挥手撤了周围伪装结界,冷声道:“你自己思量思量!”
树影下低伏着的身影渐渐隐入了迷醉的夕阳之中——
“澹台?”沂筠一声轻唤,敛了少谙飘散的神思。
“嗯!”少谙收回恍惚的目光,深吸口气缓了心神,戳了火堆中化作焦炭的枯枝,言道,“究竟为何,明日入镇便见分晓……”
“你做什么?”
突然,一旁传来一道激怒的声音,少谙转头望去,却是烛潆与芣苢又起了争执,不由得轻抚着额角,叹息一声。
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中,烛潆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欲要赶走他们,在水中释放迷香——她忘了自己的迷香味道着实浓重;召唤林中的狐狸攻击他们——那些毫无灵力的动物险些成了他们晚间的餐食;丢树枝,砸石子……
“呸——”小狐狸叉着腰,指着火堆中的一团黑乎乎的兔肉,吐出了口中的肉屑,哼了一声,“好难吃!”
芣苢猛地起身,似是牵引了伤口,浑身微微一颤,满面怒容,冷声道:“你这狐狸好生无礼!没人请你吃!”
“哼,我就是吃了,比洛坤的手艺差远了!”烛潆撇了撇嘴,嫌弃地望着火堆中逐渐化作焦炭的兔肉,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去。
只见芣苢捂着胸口轻咳一声,默默转入林中重新寻找食物——
沂筠握紧了手中的竹棍,轻声道:“芣苢竟然受伤了……”
少谙望着远处的背影,眉头一皱,幽纹下手不轻,他竟能一路隐瞒,这份忍耐着实不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