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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芷芜院里,诡秘的寂静。
正房里,喜鹊站在门边,小腿隐隐抽痛,却一动也不敢动。
何氏正在地上乱转。
“陈永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半个月就能还钱吗?都过了四五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话喜鹊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自从到期没有见钱被换回来,何氏就每天都要念上几回。
喜鹊硬着头皮道:“夫人,成衣铺子那边已经来人催了好几回了,他们说了,不给钱就不给货。一天比一天冷,各房都来问什么时候发冬衣,这样下去恐怕要麻烦。”
何氏扶着头颓丧的一屁股坐下来。
“从大厨房那挪一点钱过来救救急,先把衣裳发下去再说。”
喜鹊道:“夫人您忘了,上次欠大厨房的银子还没填上呢,大厨房那边也着人来要了。”
何氏头痛的哎哟一声:“还哪里有银子,通通先挪过来用。”
喜鹊为难的低下头。
何氏不敢置信道:“一分钱都没有吗?这么大的秦府,那么多开支,难道连三百两银子都凑不出来吗?”
喜鹊小声道:“这两年出的多进的少,账面上的银子都是将将够用,稍不小心就捉襟见肘,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手里什么时候富裕过?”
何氏被她反问的一愣,连还嘴的错都忘了揪。
心道可不就是这样嘛,她一个当家人,看着挺风光,手里油水厚厚的,可这几年不仅没挣到一分钱,还总要为秦府的花费烦恼。
所以这次陈永才给她牵桥搭线,她才会这么兴奋和激动。
何氏心里一横,道:“你再去找陈永才,就跟他说,再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亲自去前院找他。大不了大家闹个鱼死网破,看是他倒霉还是我倒霉!”
喜鹊战战兢兢的领命去了。
半晌,白着脸回来道:“夫人,不好了,陈永才说咱们放租的那个茶叶商,货在路上被劫了,该到的货款没到,还不上钱了!”
“啊?”
何氏只觉得胸口一痛,呼吸一滞,人往地上栽了下去。
半晌缓过气来,见自己半躺在床上,喜鹊哭红了眼睛,正在给自己揉背。
“夫人,您好些了吗?您可把奴婢吓坏了。”
何氏又喘了半天气,挣扎着问道:“陈永才说,钱拿不回来了?”
喜鹊哭着点头道:“说是人已经跑了,就是他的那个本家老乡也不见人影了。”
何氏的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时外面有人砰砰敲门。
喜鹊擦干眼泪,怒目道:“谁在外面敲门,不知道夫人在休息吗?”
就听外面的丫鬟道:“喜鹊姐姐,您快出来看看吧,成衣铺子那边来人,说是来要钱的,还说不给钱就要去找大老爷要呢。”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喜鹊没了主意,望向何氏。
何氏恨不能昏死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你去跟她们说,明天一定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别再闹了,明天早早把衣服送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喜鹊问道:“咱们哪来的钱给呀?”
何氏咬牙道:“把我的首饰拿去当几件,凑够了给他们。”
喜鹊亦慌亦恐的点头应下,匆匆出去回话。
当夜就下起了大雪,后来又雪转冰雨,冻得人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芷芜院的院门就被人砸响,连老夫人都派了人来问冬衣的事。
何氏扶着头催喜鹊道:“你快去快回。”
然而还不等喜鹊回来,外面两家铺子都来要欠的货款。
大厨房的人也来讨采买的银子。
何氏被吓的闭门不出,望眼欲穿的等着喜鹊带钱回来。
喜鹊却只带回来二百五十两银子。
“那么一大把的金首饰,怎么会就当这么一点儿?”
喜鹊心里暗气何氏关键时刻还不舍得东西,拿的都是空心的金饰,跑了一趟还凑不够。
但她不敢多嘴,只垂了头不说话。
何氏心里后悔不迭。
也不知谁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何氏亏空银子的事情传播开来。
还有人说秦府已经坐吃山空,连下人的冬衣都发不出来。
何氏拖欠月例银子的事也被翻出来说。
一时间内交外患,何氏的嘴角一下子冒出几个火泡。
秦老夫人听到消息,叫人喊何氏过来问话。
等看到何氏头上贴着膏药,嘴角一串儿火泡被吓了一大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何氏也知道事情掩盖不住了,老夫人是自己最后的救星,捂着脸哭着,遮遮掩掩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居然敢拿府上的银子去放贷,你好大的胆子!”
何氏哭道:“先前都赚的,谁曾想这次会是这个样子。”
“你统共拿了多少钱出去?”
何氏不吭声。
老夫人一拍桌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东躲西藏,说,拿了多少钱出去。”
何氏声音如蚊道:“三,三千两。”
老夫人气得把手里的杯子朝她丢过去。
何氏呀的一缩脖子,杯子从她头上飞过去,砸在地上,泼了一地的茶水。
何氏脸上身上也沾了茶汁,但她不敢去擦,哭着扑倒在老夫人的脚边:“姑母,我错了,你可要帮帮我呀。”
老夫人气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当家夫人,私吞府上的财产,还去放高利贷。这事让那些御史知道,拿去随便一说,老三的前程就得让你毁了!”
“你和老三本来感情就不深,他若知道,还不把你休回家去?到时候我就是想保你,都保不住你!”
这些话句句戳中何氏心里的恐惧,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哭哭哭,出事前主意大的很,出事了就没了主意只会哭。”
老夫人看她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心里又气又急。
若是齐氏这样,她一定让齐氏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可何氏说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真闹了出去,自己的脸也丢尽了。
更何况还夹着个老三。
当初这门婚事,是自己拼命说下来的,老三在外上任经年不回,她心里清楚,这是对何氏不满对自己不满。
这事若让秦涵知道,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以后在儿子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秦老夫人觉得脑袋仿佛被套了个紧箍咒,勒的生疼生疼。
她一把扯掉抹额,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紧箍咒扯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