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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在不停的抽泣,拉着姜衫的手说的话却是理直气壮的:“你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奶奶是真的舍不得你啊,奶奶难道会害你吗?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啊,你这么娇滴滴的,怎么能离得开奶奶呢?没奶奶看护着,吃不好穿不暖的,衫衫你要怎么过下去啊!”
打着为谁好的名义,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掐断了别人的翅膀,真的因为自我感觉出发点是好的就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的毁了别人的一切吗?以爱为名而毁掉她的前途,她是不是还要善良的道上一声谢,感恩戴德的表达一下自己的荣幸和感激?
姜衫永远都无法理解奶奶的行为,因为妈妈的缘故,奶奶一辈子都在向她灌输着谦让和姿态、品德的重要性,一言一行都盯得严苛,不准她越雷池一步。可偏偏又能对姜薇容忍的厉害,姜薇做什么都是对的,姜薇要什么都要给她。
就因为姜薇从小没了爸爸,就因为她可怜的女儿姜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所以在老太太慈悲软弱的心里,姜衫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比姜薇过的幸福?
衫衫,你是有爸爸的人,你看小薇多可怜啊,你就把舞蹈鞋让给她吧。
衫衫你是做姐姐的,要懂礼貌,漂亮的衣服要让给妹妹先挑的。
小薇成绩不好又躲在屋子里哭了,衫衫你看你下次考的差一点,不然别人都会说三道四的,你妹妹会受不了的。
衫衫你不要去参加比赛了,你们老师说只剩下一个名额了,小薇是你的妹妹,你就让给她吧。
让让让,永远都是让一步,退一步,再退一步,凭什么!
姜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手从哭哭啼啼的老太太手里抽了出来,扯着一抹笑硬声道:“所以说舞蹈学院的人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你们联合着导师推荐了姜薇,也是为了我好吗?”
周老太太的哭声猛地一顿,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看着姜衫,她怎么会知道的?可周老太太见孙女儿面上还带着笑,又放下了几分心,“傻孩子,小薇性子独立,是个敢闯能闯的,她舞蹈跳的也好,你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前途的,我看来当个兵就挺好,舞蹈学院让她上了就上了吧,当姐姐的,总要谦让些。”
竟是毫不心虚直接承认了的。
姜衫脸上表情不变,语气甚至还更温和了些,“这么说,您也是知道皇家舞蹈学院的面试邀约是个好机会的?”
周老太太心里一乐,她当然知道,她又不傻,这会儿老太太已经收了哭声,擦擦苍老的眼眶,无奈道:“你看你又开始斤斤计较了,衫衫那又不是别人,那可是你的妹妹啊,谁上舞蹈学院还不是上?要是能力强无论在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的,你是个当姐姐的,让让她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了…”
“够了。”
姜衫缓声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轻笑道:“我是她姐姐,不是她的奴隶。从来都没有义务永远毫无怨言的奉上自己的一切,想让她想无条件的宠她,哪怕你们想把自己的心肝肺统统掏出来顶礼膜拜的给她拱手奉上都跟我没关,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是她的,便是她拿走了也不是她的,想要,就自己靠着能力去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使下来,那些子小人也不怕折了寿。”
姜衫面上的神色很是温顺,用着的明明是最为寻常的谈天般的语气,说出的话却直往人心窝子里戳。
那样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周老太太目瞪口呆的姜衫,她明明是在笑着,浓黑的双眼中却像是被最为深重的雾霭遮住了般,说着那话的时候,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不敢对视的感觉。
在老太太的印象里,姜衫可从没有用这样让人摸不清心思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从来都是轻言慢语的,温和的,听她爸爸的话秉持着个叫什么风度的东西。
周老太太没念过书,要不是当年姜家人逃难到他们村,她也没机会嫁给个读书人,尤其听说姜家祖上还是做过大官的,是个正经的书香世家。
老太太虽然几十年里听着老头子说,半懂不懂的也知道了些道理,但正统的东西却理解不了多少,只知道按着儿子的教导孙女儿挺听话,连带着让自己的外孙和女儿都过的很好,倒也乐见其成。老太太心里头觉得外孙女儿可怜些,连带着偏爱不少,平时也不准儿子插手管教,只一味的宠溺,姜薇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嘴甜人又漂亮,更是让老太太疼到了骨子里去。
她虽然也疼姜衫,可姜衫一来十几年里头在家里忍让惯了,二来又不是个喜欢争抢的人,脾气软和的不得了,久而久之老太太也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因此这会儿姜衫这样子戳心窝中的说话,周老太太极其的不适应,她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呢?
更何况她怎么能这么说话?什么叫使手段的人折寿?这办法可是姜蜜想出来的,老太太是个迷信的人,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已经够凄惨了,她天天盼着她能一天天的过的好起来,姜衫怎么能皱她折寿?
“还不快收回你那混话!什么折寿不折寿的,以后不准再说!你爸爸没教过你吗,‘孔融让梨’的故事我从小就在你耳边念叨,要谦让,要…”
姜衫藏得极好的,氤氲着极怒的眸子闪了闪,心底里最后一点亲情也随着奶奶偏到了天边上的心完全消耗殆尽,她比老太太要高的多,穿着一身07式迷彩,更衬得窈窕的身量高挑,她的一句话,让本还理直气壮的周老太太彻底慌乱起来。
“我爸爸留下来的遗产呢?说起来他走的急,很多相关的法律文件我还没有签署,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老太太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应该,这事儿是姜蜜在把姜衫送走后才跟她商量的,现在姜蜜刚着手要办,姜衫整天呆在学校里,能知道个什么?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爸爸还尸骨未寒呢,怎么就惦记上这茬了。”
老太太指责的话说的却有些心虚,眼神乱瞟着,紧张的连干瘪的手指都搅在了一起,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能够拔腿就跑。
姜衫看着她,心里越发冷了起来,心肠终于彻底硬了下来,垂眸掩住神色,既然两世以来她们这些人都从来这样自私的没有变过,那今后,就别怪她做的绝了。
她说过的,属于她们的,她也终会抢过来的。
“爸爸留下来的东西还在,她却断了我所有的生活费,我是怕哪个不长眼的打了遗产的主意,奶奶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追究起来,如果动什么手脚,那可是要坐牢的。”
老太太听到坐牢二字有些着慌,老一辈的人哪有不怕打官司的?她不懂这些,全听着女儿的话,女儿说了,凭着儿子的遗产她可以重新再嫁个好人家,将来好生给她养老,姜薇也能得偿所愿的去外国念书。
唯一的障碍就是孙女儿姜衫了,女儿说姜衫知道了会捣乱,可是让瞒着她的!
这样皆大欢喜的好事,虽然有一瞬间老太太的确因为想到姜衫而有些犹豫,可她没了儿子,总不能再没了女儿的庇佑给她养老,在姜蜜的忽悠下,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想了没一会儿就高兴的同意了。姜蜜可没跟她说过这样做要坐牢啊,怎么会呢?可姜衫从小到大又从来都不会撒谎,她既然会这么说肯定是有着依据的。
不行!她得回去找人打听打听,可不能让姜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什么大错误!她的宝贝女儿一辈子颠沛流离已经够可怜了,绝对不能再被逮到牢里去啊!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胡话,怎么一阵子不见,像是被魇着了似的!不孝!简直不孝!”
老太太怕再呆下去会被孙女儿给看出什么,跟这样的孙女儿在一起,竟像是完全被看破了心里头的所有想法似的,无端的让人有些不自在起来。周老太太心慌意乱的装作气冲冲的样子丢下一个布包,也不待姜衫再说什么,头也不回飞快的走了!
那样子全没有刚见面时候姜衫看到的满蹒跚佝偻,小脚迈的飞快,像是后面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般。
姜衫的心沉了下来,她不过是试探了一下,可看奶奶的反应,姜蜜这是已经开始着手动起父亲的遗产了。不过她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本就心凉,试探出来这样的结果倒也没太意外。
只是希望她的话能让老太太忌惮上一些,姜衫知道奶奶被自己提点着,知道姜蜜卖爸爸的遗产的话可能会坐牢,以奶奶的性子一定会对她的宝贝女儿拦上一拦。可也就只能拦一拦了,以姜蜜的能耐和那张哄死人不偿命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肯定还是会想办法说服耳根子软的奶奶。
姜家的产业还是会按照原定的轨迹被姜蜜想方设法的给卖掉,可姜衫所需要的就是这拦一拦的时机,只要能让姜蜜的行为受阻,她就一定能想到办法把东西原封不动的都给拿回来!
放在身侧的双拳紧了紧,姜衫努力的压抑住怒意,伸手拿起了老太太放在花坛上的布包。
一整沓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