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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跳崖,落水,得生,虽如霍青玉所言,两人皆是手脚俱全的活着,但她孩子没了流产了,浑身不得轻易动弹,张明岘则是右大腿中了一箭,不良于行。
他的右腿真是多灾多难,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是小腿受了轻微的划伤,如今又是大腿受箭伤。
霍青玉靠坐在干燥的石壁上,除了眼睛能转动外,浑身不能动。
暮色近黄昏,靠睡了一两个小时的霍青玉望着几缕晚霞余光打进洞内,心想;张明岘这厮该出现了。
这厮每天下午会消失三四个小时,然后在黄昏之前回到洞里。
这厮说过,洞口他撒了毒药,除了他,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只要是活物,进洞必死。
他这话,她相信。洞里除了她,连一只蚂蚁都看不到。她身处的这个天然石洞,位置隐蔽,洞口外的岩壁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蔓。青绿色的藤蔓盘结或下垂在洞的四周,巧妙的遮挡住洞口。
当最后一抹晚霞隐去,身处乌黑洞里的霍青玉听到洞外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她冷眼看着张明岘一手抱着一捆干柴,一手拎着一只剥皮好洗过的死兔,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进洞。
他们在这洞里已经住了六天,其中的头一天,她是昏迷状态。五天前那一晚,她醒来,与他聊过后,两人意见不一。后两天,他们又发生争执,至今维持冷战中。
之所以会冷战,那是因为开始两天,她一心想走,一心想离开这厮,一心想离开这个破洞。这厮却是不放人,以不想暴露身份和三老爷一家安全为理由,扣住她不放。霍青玉无论是诅咒还是发誓,保证自己会闭嘴,这厮依旧是不放她离去。
与他说理说不清,各说各有理。最后逼的她耐心全无,破口大骂,拳打脚踢。这厮倒好,干脆不与她再多说一句,烦了,只会伸出两根指头,朝她身上点两下,马上能使她安静无声。
过后的几天,霍青玉尝到了受制于人堪比坐牢的滋味。
她要方便的话,他便会不顾男女之嫌,抱着他她去洞外附近草丛,等她方便完毕,再抱着他回洞里。她要去洞外的河边洗漱或洗衣的话,这厮也会跟着她身后,直到她回洞为此。
说来可笑,张明岘这厮怕他跑了,不光没收了她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路引钱银首饰匕首等物、每次出洞前,必使用点穴功夫,将她定在原地方安心的出洞办事。
她身上缠胸的布条,都被她用来当卫生巾使用了。
这五天来,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的好,体力渐渐回还,体内的恶露也一天比一天的少。她想,过不了一两天,身上就能完全干净。这厮曾经说过,她昏迷不醒时,他给她服了一颗他自制的养血补血的阿胶药丸。她想,她的身体可以恢复的那么的快,和那颗药不无关系。
张明岘进得洞来,先是看了眼霍青玉,再将手里的东西放地下。放下后,拿出火折子点火,等火点成,洞内不再黑暗,充满了温暖的光源,他才走到霍青玉身边,蹲下,运指如飞点了两下,解了她的穴。
这几天来,霍青玉的情绪从暴怒边缘渐转为平静状态。穴位一解,她立即感到身上一松,身体自主权再度返回。
“明天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这是三天来,张明岘说的第一句话。
霍青玉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看也不看他,淡淡地“嗯”了下,算是回应。
六天,算算日子,她被困于这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六天了,虽然这山谷很美,犹如世外桃源,但对于她这个前世住惯了大都市见惯了人多的现代人来说,新鲜感维持不了几天。最痛苦的是,她要天天单独面对那厮,更觉度日如年。
六天了,她明日就可离开这山谷,这山洞了!
六天了,张明岘的三叔,张府三老爷一家,早该到了南郡城大码头做船南下了。
张明岘应该没理由再拖着她不放...不对,这厮没路引和通关文牒,她的两张路引和通关文牒...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他手里。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当初为了避免吞毒药,路费等原因,故意和这厮套近乎,爆出自己有去南国的路引加通关文牒。现在好了,被这厮彻底缠住和控制住。
这古朝代和现代不一样,出国的要求没那么的严格。现代人出国或去国外旅游,签证临时护照什么的必须人手一份,但这古朝代,只要一人有通关文牒加路引,即可将一家子带出国。
她要脱离张明岘,在北朝地界是不可能了,只能与他一起到南朝去。在南朝的土地上,她于他,不再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这厮的脾性古怪,不安牌理出牌,武功好擅长点穴,又精通医术善施毒,霍青玉也不敢将他得罪狠了,免得他真的不耐烦下毒手喂毒药。
思及此,霍青玉不由无奈的长叹一声;目前为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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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厮一到下午就不见人影,原来时间都耗在做木筏上了。
流水淙淙,奔流不息,伫立于用藤蔓和长木材捆扎而成的简易木筏上,霍青玉迎风望向两侧势如刀削,高不可攀的雄岩立壁,顿觉心旷神怡,她终于离开了那不见天日的破山洞。
晨风中,木筏上的素裙女子垂目浅笑,身姿翩然,多了几分婉约灵动。
张明岘手持长篙,划动木筏,一双狭长的双眸,不时地朝她瞥一眼,心里满腹疑窦。
与这女子相处半月下来,他总觉这女子气质独特,言词怪异,为人处事,有时老练果断,有时却是懵懂无知。
他怎么的看,她都不像她所说,是怀安城田家村一户薄有田产农家出身的女子。她说她闺名叫田媛媛,三年前远嫁到北郡城东宁县,夫亡两三月,夫家人便不能不容她,不得之下她才回娘家待产。为了安全,花了钱银请人办了张郑家村人士的路引文书,身着男装,投奔南国娘家。可他观她面容,摸她脉搏骨骼,此女年岁应是不满十六...
难道两张路引文书都是假?!
张明岘咳了一声,对着霍青玉道;“田娘子,等到了南国,我送你回家,顺便向你家人请罪和求亲。”
他这话一出,将她的好心情全部打散。
尼玛滴,还玩?
霍青玉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道;“请罪和求亲就免了,我说过我不做妾。再说了,我夫君刚去世三月不到,怎可与人作妾?”
这古朝代,礼教森严,等级分明,早婚早育。张明岘年已及冠,过了二十岁的男子,肯定有正妻有妾。
她咬死了不做妾看他还出什么花头精。
她的那张女性路引文书和通关文牒,路引纸上,回乡理由不过几笔带过。大意是,新寡田氏品行不端,无子,犯了七出之罪,夫家休弃,特此准许她返乡回娘家。竹片上面更简单,不过是刻着南国的家住地址年岁姓名等文字。
张明岘这厮怀疑她的路引文书与通关文牒的真假,那又如何?
两人一路无话。
水上漂流了半日,他们来到南郡城的下县,陈原县。
所谓的下县,亦是指一郡之中非郡守行政机构所在的属县。
这古朝代,人分为三六九等贵贱之分。区域也一样,被划分了三六九等的贵贱等级。
县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每等又有上中下之差,自上上县至下下县凡九等。
根据一县的人口、物产、地理形势的条件划分,下县是条件较差的县。
六千户已上为上县,二千户已上为中县,一千户已上为中下县,不满一千户皆为下县。
这说明,霍青玉与张明岘两人,已远离南郡城,近得丹江水,丹江水又通往长江流域。
张明岘用药粉抹黄了脸,扮作护卫,与霍青玉登上了返还南朝的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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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坐了约有一月,几乎是顺风顺水,到了南朝襄阳城最近的一个县,樊城县。
明日他们就能上岸入樊城县。
货船一入汉水流域,张明岘即租了一艘轻便的渔家船乘坐,同时也改变了装扮,变成了身穿锦缎蓝袍衣的翩翩佳公子。
霍青玉则是装新寡,寡妇装到底,一身细布素裙,头戴一枝白色绢花外,再无任何饰品点缀。
也许是见她一路乖巧,十天前,张明岘就将她的所有东西归还于她。
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到手,霍青玉自然再不会给他脸色看。
他一个富家大少爷的,要她这点不值钱的东西又有何用!
细雨丝丝,山水朦胧,霍青玉趴在窗棂上,欣赏美景,顺便等着船开。
张明岘那厮说什么要见一个朋友,几天前也是,他们在一个下县停了半天的船,他的理由也是要见一个朋友。
自从他们正式坐船南下,那厮再也没提过要聘她为妾或是去她家赔罪等话。
只有一天,等到了明天,她就可以与他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托了百年多前“刘禅”的福,南朝比她想象中的更好,更理想,更适合居住和生存。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并不低贱,商家只要按制度交税,合法经营,便能在安居乐业。
这里的女子地位也不是很低,像她这样“早寡”的女子,走点门路花点钱银,凭着路引和文碟,即能立个女户。好比这舟渔船的船娘宁三娘,家境小富,早年被丈夫抛弃,她无颜回洛阳家乡,只得来到襄阳城下县办了个渔民的户籍立了个女户,买了一舟渔船靠打渔和载客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