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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刀的男人在房间里逗留了一圈,朝着后面说:“进来吧,不在里面。”

    站在外面的持/枪男人只是探头看了看,可见,他并不是没有胆量,而是比他的同伙更加谨慎而已。他给里面的同伙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点点头朝着被打碎玻璃的窗口走去,而持枪的人把枪端起来,抢/口正对着对面的窗户外面。

    持刀男人慢慢地走到了窗口,右手的手腕一翻,像成年人一只小臂那么长的刀翻转过来,刀面成倾斜状,在阳光的照耀下截然是一面不错的镜子。他慢慢转动手腕,随着他的转动,刀面上开始显出不同的景色。扭曲的楼体,参差不齐的玻璃碎片,还有灰白色的墙体色。

    持刀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对着门口的同伙微微点头,随即大声说道:“这屋子里没人,怎么回事?”

    “不可能没人。”拿着枪的男人故意大着嗓门说,“枪声响了我们就过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

    “会不会在隔壁房间?”

    “嗨,你别啰嗦。这里是我做主,我们的目的是要拿到4D123里的东西。快点去!”

    “这里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拿东西要紧。”

    持刀男人耸了耸肩,从窗口位置上离开,很快走出房间。房门刻意被用力地关上而发出不小的声音。随后,俩人相视一眼,笑得更加阴森。

    姜璐所处的位置可以听见房间里面的声音,但是听得并不清楚。她看向三米开外的花鑫,花鑫对她点点头,她抿着嘴咬咬牙,一脸恨不能咬死所有敌人的狠样!

    花鑫无声的催促着——马上行动!

    姜璐锁紧双肩,一扭头消失在花鑫的视线范围之内。

    ——

    闸门之外,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扇扇原木色的房门,宽敞悠长的走廊,干净的可以映出倒影的理石地面,还有天花板上一个个沉睡着的灭火喷头。银色的闸门隐隐约约传出声音来,因为过于嘈杂所以听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偶尔的,会有女人的尖叫声挑起一个高调,转瞬就被更加庞大的杂音吞没了下去。

    门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

    脚步声从安静的走廊一头急急而来,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不规律的节奏。过了半分钟左右,方才持枪的男人已经跑到闸门前,他仰头看了看足有两米高的闸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差不多了。”他对持刀的同伙说。

    持刀的男人点点头:“打开。”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口罩来。这口罩一看就知道做工精良考究,是市面上没有的防毒口罩。

    持枪男人也有这样的一个口罩。他把枪别到后腰,蹲下去用看似有点古怪的东西对准闸门下方一个闪着光色光芒的区域,类似一种扫描的程序过后,闸门忽然缓缓地开始上升。

    闸门只升起半米左右,他们就地一滚,从外面滚到了里面。

    这道闸门上印着两个字母——A2,代表着A系闸门第二道。而囚禁着展览大厅的那几道闸门上都印着B字母,代表着是B系闸门。想要从A2到B系闸门,还需要通过一间办公室。也就是保安部长的办公室。

    谁都没有留意过在保安部长办公室的书柜后面其实还隐藏着一道门,早些时候因为不经常使用,所以封闭起来的门。

    十几分钟前,被姜璐打昏的保安部长以及保安们还昏迷在墙角里,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们毫无影响,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办公室里的书柜被推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用刀片刮在黑板上一样刺耳。被推开了一些位置后,从隐藏在后面的门里闪出两个人来,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口罩。

    他们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几个保安,也不觉得惊讶,就像本该如此一样。持枪男人对同伙说:“时间真不多了。你去搞定那两个人,我去拿东西。”

    持刀男人看了眼腕表,说:“差不多都昏了吧?”

    “你都干过一次了,哪这么多废话。快点!”

    持刀男人的表情有些亢奋,快步走向房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缝隙。可见,他虽然亢奋,却很冷静。

    从缝隙里看向大厅,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没有人还站立着,他们都倒在地上,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有的还在抽搐,只有少部分人依靠着什么东西勉强坐着,胸口剧烈起伏,悬在清醒与昏迷之间。

    这跟之前经历过的一模一样,持刀男人挑挑眉,转头对同伙点点头,随即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展厅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昏迷了过去。黎月夕看不出来有多少人死亡,多少人活下来,他知道温煦倒了下去、小七倒了下去、罗建也倒了下去。如炼狱的展厅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突出死亡意义的油画。

    黎月夕紧紧抓着录音笔,身上的冷汗一层浸了一层,紧张心痛的无法言语。在病床上,杜忠波的脸色已经接近铁青,眉头皱得很深很深,深的就像一道无法填平的鸿沟。

    负责来帮忙的支援部成员面露急色,笔记本上的画面让他们提心吊胆,忍不住问道,“杜先生,需要跟花鑫联系吗?”

    杜忠波摇摇头:“我们应该相信花鑫。”

    黎月夕咽了咽唾沫,努力克制着发抖的双手,继续对录音笔说:“都倒下去了,清醒的人不多,从我的角度看可能只有两三个人清醒着。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了一身米色西装,打的是深灰色领带,应该是个混血,不像纯血统的本国人。还有一个,一个孩子,女孩儿。”他哽咽了一声,继续道,“女孩儿脸上戴着口罩,□□岁大吧,她的妈妈已经,已经不动了。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套头衫的男人,很年轻,这个人脸上戴着口罩,应该是防雾霾的口罩。我看不到他的脸,蓝色的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帆布包。等等……”录音记录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的口气忽然起了变化,“门开了!花鑫,你们刚才待过的那个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两个人走出来了,他们都戴着口罩。一个拿着枪,一个拿着……”

    展厅那边的变化杜忠波同样看到了,他所有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忽然间,黎月夕的录音记录戛然而止,杜忠波只听见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杜忠波扭头看向黎月夕,少年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他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黎月夕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笔记本的屏幕,大声喊道:“滕华阳!”

    “滕华阳?这个拿刀的?”杜忠波也指着笔记本屏幕问道。

    黎月夕使劲点头:“就是他,就算戴着口罩我也能认出来,就是滕华阳!”杀我父母的凶手,就是这个人!

    杜忠波下意识地抓住黎月夕的手臂,似乎怕他一时冲动跑出去。急忙安慰道::“你冷静点,作好记录。”

    黎月夕显然没有把杜忠波的劝告听见耳朵里,死死盯着画面里带着口罩拿着刀的杀了他双亲的仇人!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哪怕他还是个少年,这仇恨也早就深入骨髓,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个人!如果不是他们,父母不会死,自己也不会冒个杀父杀母的罪名去自首。如果他没有遇到杜忠波这样的好警察,没有遇到温煦等人,他的下场不是落在那些人手里,就是被判个死刑。

    呼吸早就失去了规律,急促而又深浅不一,很快黎月夕的大脑开始缺氧,身体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在杜忠波的身上。

    “黎月夕!”杜忠波为了及时扶住他扯动了伤口,疼的一身冷汗,“你坐下,不要太激动了。”

    黎月夕恨恨地瞪着画面里的滕华阳,咬牙切齿地自语起来:“为什么杀他们?凭什么杀他们?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问的人自然不会回答,虽然近在眼前,却远隔千里,就算他喊破嗓子对方也不会看他一眼,更不会对他说一个字。他明明知道这些,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问。

    为什么——是他憋在心里好多年的一个心结。

    照顾杜忠波的这几天,黎月夕像是一只非常温顺的小兔子,不但细心还非常温和,与现在表情狰狞,眼睛里充满了杀意的小老虎完全不一样。可杜忠波却觉得,现在的黎月夕才更真实一些。以往,他太压抑自己了,将心里的痛苦和仇恨都压在心底,一旦这些被压抑的负面情感爆发出来,很容易失去控制和理智。

    不行,必须找个法子可以同时解决黎月夕的失控,还能拖延展会那边的情况恶化。

    “你会弄电脑是吗?”杜忠波忽然对支援部小哥开口问道。

    小哥赶紧点点头:“您需要我做什么?”

    “能入侵蜂巢的广播系统吗?”

    小哥一愣:“您要……”

    “你就说能不能吧!”

    小哥忙不迭地把笔记本转向自己面前,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如果对方也做过手脚,我这边就要多用些时间。希望他们没有打过广播系统的注意。”

    杜忠波已经不去在意小哥嘀咕些什么,他抓着黎月夕的手臂使了很大劲儿,黎月夕居然不知道疼,他只好把人扯到眼前,紧紧盯着少年通红的眼睛,低声喝道:“看着我,黎月夕!”

    黎月夕一怔,随即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杜忠波非常严肃地说:“如果我们可以入侵广播系统,你就有机会问滕华阳为什么杀害你父母。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要保持冷静!我要你问什么,你就问什么,明白吗?”

    黎月夕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双手揪着杜忠波的病号服不停颤抖着,他哽咽着说:“我听你的。”

    杜忠波顾不上表扬黎月夕,低头看着正在入侵蜂巢广播系统的小哥:“怎么样?”

    “没问题,再给我一分钟。”

    ——

    滕华阳拿着刀在昏迷的人中寻找目标,拿着枪的男人目标明确,出了办公室后直奔展厅C区走了过去,他的目标是一个看似水晶棺材的东西,那东西是竖起来成倾斜状态的,机体下面是正方形的底座,底座与机体间链接着六根手臂粗细的金属管。在机器上方挂着英文简介牌——新能源星际旅行。

    负责新能源星际旅行的展方人员已经不知道昏迷在什么地方了,机体孤零零的立在原地,已经却切断了所有电源。持枪男人走到机体前,对着底座连续开了两枪,随后很利索地打开了机体的舱门,可见他非常了解这个东西。

    舱门里冒出一股很淡很淡的气流,持枪男人半个身子探了进入。舱内有一个座椅,座椅上方是连着三个管子的头盔,看上去像极了万磁王那一个。而在座椅右侧,是一块显示屏,持枪男人拿出早就准备的电池组连接上显示屏,显示屏很快亮了起来,出现了操作界面。

    与此同时,滕华阳还在查看昏厥过去的人,他直接放弃查看女人,将一个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翻过来,看清他们的脸。显然,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几声痛苦的声音,滕华阳转了半个身,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清清淡淡地扫到正在痛苦呻/吟中的男子脸上。金发,浅蓝色西装,还有那让他厌恶的跟头发一样颜色的胡子。

    滕华阳转了身,脚步轻快地走到那个外籍男子面前。经过毒气和恐怖的洗礼后,外籍男子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神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滕华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聊,随后蹲在男子面前,伸出手给外籍男子顺了顺气。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外籍男子继续呻/吟着,无意识地说:“Help,Help me.”

    “Yes, dear Mr. Hopson.”滕华阳微微笑着,嗓音低沉。他的手摸向对方的脸,逐渐滑落到咽喉。

    一道寒光闪过,刀刃割开了Hopson的喉咙,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浸红了浅蓝色西装。

    突然!整个安静的展厅传来了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诡异的呼吸声就像是从被割开的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让滕华阳的脸色一变。随即,他发现,呼吸声来自于四面八方,来自于他的头顶!

    滕华阳撩起眼皮看着镶嵌在墙壁上方的扩音器。

    呼吸声很沉很沉,呼哧呼哧的就像一只野兽的低吼被放大了无数倍!当野兽的低吼戛然而止,怒吼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滕华阳!”

    滕华阳挑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他就回复了正常。他对着那扩音器问道:“哪位?”

    “你不记得我的声音,但是我记得你。你化成灰我都记得!”

    “妈的,怎么回事!?”还在星际旅行舱里鼓捣主控板的持枪男子人忍不住冒出头来,愤怒地质问,“他是怎么看到你的?”

    滕华阳对同伙的质问置若罔闻,他只对着扩音器笑道:“你看得到我?很好,你是谁?”

    ——

    病房里,小哥把音量调到最大,即便如此,滕华阳的声音也是很微弱的。杜忠波紧盯着画面中的滕华阳,辨认他的口型,小声对黎月夕说:“他问你是谁。”

    黎月夕的手冰凉冰凉,浑身都在发抖。他舔了舔嘴唇,紧咬着牙,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理智,说道:“你杀我爸妈。”

    滕华阳眼睛一亮:“你是黎月夕。”

    “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

    滕华阳似乎并不介意忽然发生了并没有发生过的事,看起来他很愿意跟黎月夕聊一聊。他耸耸肩,很随意地说:“杀就杀喽,没有为什么。”

    持枪男子的口袋发出哒哒的声音,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计时器,计时器上的数字是倒计时的,08:30、08:29……

    “没时间了,你还差一个没杀。动作快点!”持枪男子为了能在时间内完成自己的任务,自然顾不上去寻找不知隐藏何处的可视源,也没时间去管束滕华阳的行为。

    滕华阳对着扩音器无奈地说:“我很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看着我忙吧,当然,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黎月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越是痛恨越是紧张,越是不知道想要问什么了。这时候,杜忠波举起手里的本子,上面写着三个问题。

    黎月夕定睛看了一眼,稳了稳气息,又对麦克风喊道:“你们的目的是要晶片还是要我?”

    滕华阳的鞋尖挑起一个昏迷男人的脸,很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口说道:“我不感兴趣的事很少过问。”

    杜忠波蹙蹙眉,指了指纸上的第二个问题。

    黎月夕再问:“你们可以让我爸妈走的痛快一点,为什么你,你那么做!?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人渣,连畜生都不如。”

    会骂人了这孩子!杜忠波挠挠额头,不想打断黎月夕的怒骂。

    ——

    “黎月夕,你的心情呢我是可以理解的。”滕华阳又掀翻了一个昏迷中的男人,可惜仍旧不是他要杀的目标,故而有些烦躁了,他回头看了眼上方的扩音器,说,“我哪里做错了吗?并没有吧,如果他们不招惹我们,我也不会杀他们。你看,错不在我,错在他们。而且,你们一家活的战战兢兢,有意思吗?我杀了他们也是帮他们解脱。你也是啊,没有了父母的管束,你只会更自由。相信我小子,当你长大了父母只是一种累赘。有时候你会想‘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事实上,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应该感谢我。”

    黎月夕被滕华阳的言辞完全激怒了,扑向笔记本大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杜忠波使劲抱住了黎月夕,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安静,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记得了?安静下来黎月夕!”

    黎月夕还在奋力挣扎,对着笔记本上的滕华阳怒吼着:“我要杀了你,变态!”

    “卧槽你别动了,老子伤口要扯开了!”杜忠波不得不扭了一把黎月夕的脸蛋儿,让他吃痛起来。

    黎月夕的暴走反而让滕华阳觉得很愉快,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展厅内,毛骨悚然。

    忽然,滕华阳的笑声停止,抬起头来盯着扩音器,脸上兴奋的表情夸张到扭曲:“黎月夕,敢不敢来找我。嗯?我也可以杀了你,你活着很累是不是?我可以成全你们一家子,来找我啊,让我杀了你。”

    黎月夕在杜忠波的怀里剧烈地发抖,紧紧咬着嘴唇,咬出来了血,顺着嘴唇流了下去,就像一条红色的小溪在惨白的缎面上蜿蜒而下。

    杜忠波猛地捂住他的嘴,脸紧贴在他耳边,沉沉说道:“你不能输!告诉他,杀人偿命,死的只会是他。”

    黎月夕大力扯开杜忠波的胳膊,抓起被丢开的麦克风,一字一腔仇恨,一声一股杀意。通红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仇人,说:“你敢来找我吗?”

    杜忠波一愣,下意识看向怀里的人的脸……

    黎月夕的嘴上都是血,染到了麦克风上尤不自知。他的眼里只有滕华阳!

    “滕华阳,没有别人给你撑腰,你敢来找我吗?”黎月夕的口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你不敢,没有主子发话你什么都不敢,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回去告诉你主子,不管你们改变了什么,我都记得。”

    滕华阳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不怕,但是你主子怕。”黎月夕把每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猜他们会不会派你来杀我?我很希望是你来杀我,滕华阳,你不敢来找我!”

    听着黎月夕的威胁,滕华阳的脑袋怪异地动了起来,左右左右,就像换了什么怪病似得。

    杜忠波发现滕华阳的反应很奇怪,心里顿时一乐,低声对黎月夕说:“有门。妈的,这小子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继续刺激他。”

    可没等黎月夕再开口,持枪男子忽然从星际旅行舱里跳了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很像电饭煲的东西,一边往背包里塞一边大声对滕华阳说:“别墨迹,就剩三分钟了。”

    滕华阳咬咬牙,使劲晃了下脑袋,手里的刀指着扩音器:“你等着!”言罢,转身继续搜索他的目标。

    持枪男子也开始帮滕华阳寻找目标。看了五六个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喂,滕华阳,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白痴,她和花鑫在一起被困在4D123房间了。”

    “我不是说那个姓姜的女人。”持枪男子急道,“上次我拿到东西后,你不是被一个女人抱住腿了吗,那个女人呢?”

    “我怎么知道?”滕华阳压根不在乎什么抱自己大腿的女人,他只想尽快找到最后一个目标杀人灭口!

    然而,持枪男人却停了下来,愈发狐疑地说:“不对……上一次可没发生你跟黎月夕对话这事,而且,他是怎么看到你的?”

    滕华阳闻言冷笑了一声,踢开一个不是目标的人,说:“你怕个屁?九十分钟一到我们就回去了,谁会记得?”

    “黎月夕记得!你个白痴。”

    滕华阳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砍死你信不信?”

    持枪男子暗暗咬牙,心想:滕华阳太不正常了,如果不是需要他杀人,老先生不可能给自己安排这么一个白痴搭档。不行,得离这傻逼远点。

    持枪男子想到这里就有了先行一步的打算,趁着滕华阳没留神的机会,转头就朝着保安部长办公室走去,。

    忽然间,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袭来一阵拳风,持枪男人只感觉到背后被狠狠打了一拳!这一拳力气太大,他站都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拍在地面上,衣领子又被人抓住扯了回去。

    滕华阳也发现同伙被袭击了,但是他没有受过什么特殊训练,身体反应远远跟不上脑袋的反应,即便看到了攻击者是谁,也没能在最佳时间出击。

    持枪男子想要回身打击对方,但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没等他站稳脚跟,左臂就被扭到身后,关节发出的咔嚓一声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还有□□掉在地上的吧嗒声。

    他持枪的右手彻底断了!

    完成一连串的攻击,小七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憋了太久,实在憋不住才不得已发起攻击。

    滕华阳曾经跟小七交过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马上抓住身边一个昏迷的年轻人,威胁道:“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小七已经把持枪男子甩到一边去了,侧头斜睨着滕华阳,又咳嗽两声才说:“你不归我负责。”

    滕华阳一愣,忽然间,背脊一阵刺痛,疼的他完全失去了行动力,被当做人质的年轻人软到了下去,滕华阳的刀反手一挥,划开空气,却没什么都砍到。

    持枪男子站了起来,也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来对着小七。

    滕华阳终于看清是谁攻击了自己。闪着寒光的刀,把卷缩在墙角的罗建逼得没有退路。

    滕华阳的刀太快了,只是闪过一道光,刀刃就直直地砍了下去!罗建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无法抑制想象出自己的脑袋被砍成两半的恐怖画面。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地炸裂开来,罗建吓得一哆嗦,却又意识到这声惨叫不对劲儿!他猛地睁开眼睛,为面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滕华阳的左臂垂了下去,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脸上的表情就像罗建一样,目瞪口呆。

    滕华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看到的是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与此同时。

    在蜂巢楼外等候着执行任务的消防队、刑警队以及医护人员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指挥官拿着手机急的直喊:“长官,三楼已经有枪声了,还不让我们进去?”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指挥官吼道:“不上去能解决什么问题?三楼到底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在这么下去会死人的!”

    他的长官不容辩解地说:“这是上峰命令,再过七分钟你们就可以行动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等着。”

    “什么上峰?他们什么意思啊?”

    “七分钟,七分钟后你马上执行救援任务。”

    指挥警官恨恨地挂断电话,昂起头看着三楼的几个窗口不解地自语着:“七分钟,狗屁的七分钟!”

    ——

    滕华阳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蛇,谨慎地后退。而他的天敌瞥了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罗建,问道:“还有多久?”

    “五分钟左右。”罗建咳嗽了几声,说,“你,你尽快。”

    滕华阳怯怯地笑了几声,似乎是在讨好地说:“你不应该在这里,花先生。”

    花鑫上前一步:“那我应该在哪?是你们给我设的陷阱4D123房间?还是应该跟大多数人一样昏迷不醒?”

    这跟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了。滕华阳想:他怎么会出现这里?他明明应该和姜璐一起被关在那个房间才对!

    就在滕华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七冷冷告诉对手:“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手里的东西和滕华阳必须留下。”

    没了枪,断了手臂,男人硬撑着露出冷笑,说:“开玩笑。你们能留住他吗?”

    “如果是尸体,就可以。”小七淡定地说。

    另一边,花鑫双手空空面对着仍然握着一把刀的滕华阳,不解地问:“你是卖刀的?身上带了多少把啊?”

    滕华阳的手腕一番,刀柄在他手里打了花儿,看上去还挺有两下子似得。他极快地瞥了眼同伙,忽然对着花鑫嘿嘿一笑:“花鑫,其实你针对我无非是因为我杀了黎月夕的父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可以去自首,不过这一次你放我走。我保证不会食言。至于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

    “妈的滕华阳,你找死啊!?”听到滕华阳要出卖自己,恨恨地骂道。

    花鑫抿着嘴,沉沉地咳嗽了两声。

    而发现花鑫脸色惨白,也在咳嗽不止的滕华阳的心里却是不停地叫好。看来,毒气对花鑫还是产生了作用,只要能拖延过这几分钟,他就拿自己没办法。

    时间不多了。华鑫想。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人都没抓到,自己却先昏倒了。必须趁着现在还有攻击力的时候抓住滕华阳。

    花鑫大喝一声:“动手!”

    眨眼间,小七像一只冲出牢笼的猛兽,忽地扑向了猎物!花鑫一个错步晃身,拳头狠狠砸向滕华阳。

    滕华阳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花鑫,所以也知道不能跟花鑫硬碰硬,看到拳头打来,挥起手里的刀随便一挡,与此同时身体扭了个方向,朝着另一面跑去。

    花鑫的一拳不过是个幌子,重心压在左腿上,右腿带着劲风扫踢过去,滕华阳还没跑出去三步,就被踢中了肋下,闷哼一声摔在两个昏迷者的身上。

    花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再看向滕华阳的时候,眼睛里堆积出更多的愤怒,然而在愤怒中还有一些忌惮。

    滕华阳趴在两个昏迷者的身上,发出阴森恐怖的冷笑声,颤抖着肩膀徐徐抬起头来:“怎么,不敢上来了?”

    花鑫紧蹙着眉头,看着滕华阳的刀抵在一个昏迷者的背上。

    “来啊,反正他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鑫握紧了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时,被小七狠揍了一顿的男人狼狈不堪地滚落到一边,而滕华阳那边的变故引起了小七的注意,小七扭头看向花鑫,就是这一扭头的功夫,男人疯一般地扑向不远处。

    “站住!”小七再去制止男人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抓到了方才被打落的枪,有枪在手,男人再也不畏惧小七,他把枪对准小七直接扣动两次扳/机。

    花鑫大叫了一声:“闪开!”

    小七的动作非常迅速,就地一滚避开了子弹。子/弹不知道打在了什么非常坚硬的东西上反弹起来,在展厅里连续发出啪啪的声音。几个人都被吓着了,抱着脑袋缩起脖子,蹲在地上。

    直到子弹再也没有被反弹起来,几个人才纷纷长吁了一声。

    滕华阳朝着同伙怒吼:“别再开枪了,白痴!”

    小七咳嗽了两声,说:“我帮你数过,算上刚才打我的两枪,你已经开了四抢。这种袖珍□□的弹夹只能装四发子弹。小子,你的右手已经断了,要不要我帮你换个弹/夹?”

    面对小七的威胁,男人胆怯地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刚刚到手的优势又要化为乌有,滕华阳大吼了一声:“都别动,否则我杀了这俩人!”他用膝盖压住一个人质,刀顶着另一个人质。

    如此一来,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花鑫慢慢地向旁边移动,同时示意小七不要冒险。在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中,双方拉开了三五米的距离。

    谁都不敢低头看下腕表,计算计算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他们相互监视,相互角逐,哪怕只要流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就会遭受到致命一击!

    事实上,他们都在等。

    滕华阳等的是九十分钟限制,而花鑫等的是人。

    阳光忽然暗淡了下去,想来是有一朵很大很大的云彩遮住了太阳。失去了阳光,十月里的风变得更加寒冷,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瞬间吹干了一身身的冷汗,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拿着枪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安全的,即便对手已经离开了攻击范围,他还是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那两个人呢?女人和温煦呢?”男人终于想起隐藏在暗处的威胁来自于谁!曾经,他败在姜璐手里,所以再回来才设计要把姜璐和花鑫关进4D123房间。可是花鑫并没有掉进他们的陷阱,那个该死的娘儿们呢?她在哪?

    花鑫代替小七回答了这个问题:“保险起见,姜璐去了4D123房间,至于温煦,你没看到他吗?”

    男人:“什么?”

    滕华阳:“他骗你,别回头!”

    然而,滕华阳的提醒终究是晚了,男人接到花鑫的暗示,下意识地回头。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地昏迷的男男女女,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

    滕华阳愣了一秒钟的功夫,马上明白了什么,继而猛地转头去看自己的身后,忽然间,他膝盖下的人质大力顶了上来,滕华阳毫无准备就被掀翻了过去,这一个跟头摔的结结实实!

    暴起的温煦几乎使出了吃奶得劲儿死命踢到滕华阳拿着刀的手腕上!

    花鑫居然没去照顾还没有过实战的温煦,他扭头朝着角落里的罗建大喊:“动手!”

    罗建早就准备好了时间跳跃器,听见花鑫的喊声,马上启动了跳跃功能!随后,就像丢爆竹一样,把跳跃器丢了出去。

    本该凭空消失的几个人还好好地站在原地,被丢出来的跳跃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嘭地一声爆炸了。

    爆炸声是重叠在一起的,罗建丢出去的那个,以及藏在持枪男人身上的那个,两个跳跃器产生了相互湮灭的作用,同时爆炸。

    九十分钟限制还剩十五秒。

    滕华阳惊恐地看着花鑫,温煦趁机拿起他的刀,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滕华阳的脖子。

    花鑫眼球一缩,喝道:“温煦!”

    温煦背对着花鑫,他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因为花鑫的制止声停下来,只是刀尖忽然改变了方向,狠狠刺入了滕华阳的大臂上!

    滕华阳惨叫了一声,伴着他的惨叫声九十分钟限制归零。

    染了血的刀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滕华阳在他眼前消失,就像从没来过。但是,方才用刀捅了一个人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掌心里,温煦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点难以相信刚才自己捅了一个人。

    花鑫急忙跑过去把温煦拉起来:“你没事吧?”

    温煦愣愣地说:“没,没事。”

    罗建连滚带爬地冲到他们身边,急吼吼地抓住他们:“快走啊,警察马上就上来了!”

    小七连声招呼都不打,掉头就跑向保安部长办公室,那速度快的令人乍舌!

    罗建一手拉着温煦一手拉着花鑫跟在小七身后,这会儿花鑫还在叫着:“小七,你赶紧通知支援部去把他们部长弄出来。”

    小七翻了个白眼:“妈的,我,咳咳,没倒下就不错了。咳咳,还让我通知……”话都没说完,小七猛地软到了下去。

    花鑫不耐地咂咂舌,紧跑几步追进办公室,把小七拎起来直接扛在肩上,带着温煦和罗建顺着书柜后面的门溜走。

    与此同时,救援人员已经进入展厅。

    温煦一边跑一边从花鑫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09的电话。

    09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焦急,接到电话迫不及待地说:“去那个电子检测门,楼梯缓步台上面有扇窗户,我们的人在那里接应。不用担心部长,我已经安排人接应她了。你们抓紧时间。”

    “多久?”温煦跑得呼哧带喘,“多久我们会被警察发现?”

    “一分钟,快。我只能控制那扇电子门一分钟。”

    得,啥都别说,跑吧!

    ——

    等四个人跑到指定地点,一个拉着一个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时候,蜂巢的警报声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很多的警察、医护人员、消防人员涌入蜂巢,开始有秩序和效率地疏导人群。

    花鑫无暇顾及其他,朝着等候他们的商务车跑去。眼看着就要上车了,车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礼貌地对花鑫点点头,说:“请把小七和罗建交给我们护送。”

    花鑫蹙蹙眉,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肩膀上的小七给了出去,跟在后面的罗建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花鑫的肩膀,跟着那四个人朝着另外一辆车走去。

    花鑫看也不看离开的那些人,抓着温煦钻进了商务车,车门还没关好,就被发动了起来,随着车流渐渐离开了蜂巢。

    直到商务车驶入机动车道,温煦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看了看花鑫,很不解地问:“老板,我们为什么要跟小七分开走?”

    花鑫瞥了眼窗外,随后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温煦的问题。

    温煦并没有发现老板的那一眼包涵着太多的意思,他还有很多细节想不通,就问道:“老板,他们带走了那个东西,不要紧吗?你怎么不急呢?”

    话都没说完,就被花鑫猛地搂住了肩膀。温煦愣了愣,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依偎在老板的怀里……

    花鑫沉声说道:“让我休息一会儿……乖。”

    温煦不敢动了,还没有放松下来的精神似乎被什么冲击着,紧张后的疲惫与突然而来的甜蜜相互较量了起来,而温煦很乐意让甜蜜占据上风。他甚至想着,大战之后最能够放松的事情就是躺在喜欢的人身边吧?

    花鑫闭着眼睛,搂着温煦的手紧了又紧。

    ——

    医疗所里的黎月夕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这个样子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躺在病床上的杜忠波捧着笔记本电脑,上面只有蓝天白云的界面安静地陪着他。

    杜忠波想不起什么时候要了一个笔记本,而站在身边的小哥同样紧蹙着眉头,看上去跟他一样,有些想不通的事情。

    黎月夕恍恍惚惚地说:“你们都记得多少?”

    杜忠波狐疑地问:“什么记得多少?”

    黎月夕把手机举到杜忠波面前,只见手机上显示出一张刚刚发布的通缉令。

    通缉连环/杀/人案嫌疑人“滕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