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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给黎妈妈扣个罪名,没想到反被黎妈妈给噎住了,周姨娘恨得咬紧了牙,“姑娘房里的东西,有些什么,你这管事妈妈不清楚吗?这都当差多久了,竟然还没弄明白来,我要你这管事妈妈做什么?”
“是老太爷和大少爷提议,夫人允淮,奴婢才来侍候三姑娘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在范安兰院里当差,从头到尾都没她周姨娘的事。
周姨娘气得拂袖而去,范安兰看着她姨娘愤愤然摔门走人,暗暗在心里佩服黎妈妈的功力,她娘连在夫人面前都没这么失态过咧!
“黎妈妈,你今儿看到那顾掬贞那态度了吗?不过就是个从四品小官的女儿,也敢给我摆脸色?”
黎妈妈垂下眼睑,貌似范大老爷也是从四品,而且顾家小娘子是嫡出,虽然范安兰是范太傅的亲孙女,但庶出的身份,却是抹灭不掉的事实,在她看来,那顾小娘子之所以不痛快,处处挑剔的原因,再简单不过。
她是嫡女,范夫人却让庶女来招待她,若是家中无嫡女,倒也罢了!偏偏范家有嫡女的,而且看来顾小娘子不知六姑娘还在疗伤,夫人更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的事,才会以为范夫人故意让庶女来招呼她。
如雪站在旁边,几次张嘴欲言,都被如心拉住,如雪转头怒视,如心朝她摇摇头,最后索性趁黎妈妈在帮三姑娘挑衣服和首饰时,把如雪拽出去,如婉漫不经心的转头看她们一眼后,便上前帮黎妈妈给范安兰挑首饰。
顾家的马车上,顾掬贞抱着她娘的手臂撒娇兼告状,“您说,这范夫人是不是很不懂礼数啊?”
顾夫人纤指一戳,顾掬贞吃痛松开手拂向额头,“你晓得什么啊?在外头听人家说嘴,就自以为是啦?”
见女儿嘟着嘴不悦,便将范安阳的事说给女儿听,顾夫人道:“……范夫人让你嫡亲的表姐亲自招呼你,有何错?”顾夫人思及年少时与范夫人间的情谊,再对照今日的客套疏离,她晓得,因为二姐的作为,她们的友谊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虽盼着女儿能和范家女儿交好,可是范安阳养病中,女儿又对姨娘所出的子女很有意见,连带着对自己亲表姐也瞧不上,顾夫人想着就忍不住叹息。
是夜,顾大人掌灯后才到家,更衣洗漱,与妻女一起用饭后,就带着儿子去书房,问起今天在范府的情况,顾掬业兴致勃勃的与父亲说起,跟范安柏兄弟闲聊的事,也说了相约聚会的事,顾大人暗暗点头,考问了儿子学问后,父子两才分手各自回房。
顾夫人侍候丈夫歇下,边谈起女儿和儿子的婚事。
“业哥儿的婚事,我还要再看看。”顾大人让妻子别急,“兴哥儿和玉姐儿的婚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顾夫人柔顺的点头。“妾身都记着的,只是,兴哥儿是庶出,老爷打算给他寻个怎样的人家?”
“殷实的人家就好,他书读得不如业哥儿,将来可能入仕无望。”顾大人很实在,不会因为兴哥儿是宠妾所出,就想让他娶妻的条件向长子看齐。
顾夫人点头,“至于玉姐儿,妾身的嫂子上回说过她娘家侄儿。”顾夫人说的嫂子,是永宁侯世子夫人,顾大人却皱了眉头。
“再看看吧!贞姐儿呢?”
“妾身今儿看了范府的三位少爷。”
顾大人面上露出喜色,随即又消逝得无影无踪。“范家大少爷咱们就不必想了!只怕范太傅看不上贞姐儿。”自家的女儿有多少斤两,他身为人父如何不晓。
顾夫人闻言只得苦笑,“那位嫡出的大少爷,妾身也不敢想,但,姐姐的那个儿子……”
“你趁早收了跟范家结亲的心思。”顾大人冷声斥道。
“老爷?”顾夫人一怔,愕然望着丈夫。
顾大人正色看着妻子,“你仔细想想,我们贞姐儿千娇万惯的,她能软下身段去嫁庶子?贞姐儿若嫁那孩子,便是有两个婆婆,一个嫡母婆婆,一个亲姨母姨娘婆婆,嫡母婆婆未必会搭理她,但你那姐姐会怎么看待贞姐儿?”
他顿了色看着妻子千变万化的表情,“你莫忘了,当年她连伸手助她的人都能算计,又岂会放过亲儿媳?要是结这门亲,日后只怕业哥儿会被拖累。”
顾夫人面上一片臊热,她能嫁到顾家,是二姐从中周旋,自己方能如愿,但二姐为摆脱大伯母,却设计自己,设计范夫人,自己也就算了,但文荷呢?她是受托于自己,二姐却趁她不便勾引她的丈夫,最后逼着她向公婆求情,让二姐进范家门。
这件事,丈夫很清楚,因此他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实在无法反驳。
“范夫人当年是因与你的交情,才出手相助,你二姐却算计于她……”顾大人毫不掩饰鄙夷,妻子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她二姐不只是抢人丈夫而已。
他精于刑名,内宅相争的手段,他看得多了!也许当年他年轻不懂,但现在的他怎看不出来,他那二姨姐其心可诛。
顾夫人讪讪的侍候丈夫上床,躺到床上后,她看着床顶,久久不能成眠。
※
朝阳破晓,晨光轻轻的踱上昭然院的台阶、天井,游廊,游廊下新摆上的菊花盆栽,绽放着娇妍迎接朝阳。
范安阳懒懒的打了个大呵欠,在墨香和竹香的侍候下起床,当范安岳领着捧着紫檀木木匣的丫鬟走进昭然院时,她已坐在西次间的暖榻上,准备吃早饭。
“小路要来吃早饭?”
范安岳看了下炕桌上的早饭,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看你可怜,就陪你吧!”范安岳一副施恩于人的作派,让范安阳暗地里的撇下嘴。
吃过饭后,范安岳才道:“哪!这是我从母亲那里淘来的”
“什么啊?”说到她那娘亲,范安阳心情颇复杂,这段时间,刻意不去想她,却还是在范安岳提起她时,红了眼眶。“她有好东西给你?”
“咱们一路回京的时候,在路上买的。你忘啦?娘说先摆她那儿,回来再还咱们。”范安岳看范安阳仍是茫然一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让人收拾炕桌,把几个木匣摆上来,第一盒里摆了细陶烧制的偶人,比前一天范安松拿出来给顾掬业看的偶人更加细致精美。
第二盒里头摆的则是竹制做的各色童玩,第三个放的是以各色绸缎、织锦缝制的小沙包,上头的金丝银线闪闪动人,范安阳瞧着眼睛都亮了。小时候也玩过修女们自制沙包,装米的麻袋缝制的小沙包,里头装的是院子里的小石子儿。
“你不会都忘了吧?”范安岳有点迟疑的看着她,太医说阿昭的脑子烧坏了,没说以前的事全忘光啦?
范安阳有点不安,深怕被范安岳看出什么来,嘟着嘴道:“你玩给我看啊!”
范安岳正要说什么,门帘轻响,走进来的是范安柏。
“小路你在这儿。”范安柏有些惊讶,待看到范安岳带来的东西时,他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你昨日不是说,不跟你三哥一般见识的吗?”
范安岳别过头,别扭的道:“是不跟他一般见识啊!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跟他过不去了?”
“那你怎么跑去娘那儿,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范安阳一头雾水的左看右瞧,范安柏伸手摸摸她的头:“你三哥昨儿拿了自己收藏的一些玩意儿,给家里的客人瞧,客人走了之后,小路和你三哥一言不合就闹起别扭了。”
“谁跟他闹别扭啊_!”范安岳扬起鼻子不屑的哼了一声。
“是吗?”
“当然。”范安岳顿了顿,“说我没眼光,收藏的东西肯定都不好,否则娘怎么都没让我摆出来。”
这也能吵?范安阳低头看着炕桌上的木匣,以现代的眼光来,这些东西除了沙包,都算粗糙了,沙包是因为用的布料都是上等货,显得几份贵气,其他的如偶人,竹制小玩意儿,做工其实都不细,竹蜻蜓的竹片上,摸起来刺刺的,打磨得不够仔细,偶人上色有些浊,颜色也不鲜艳,不过胜在朴拙自然。
但在范安柏看来,炕上摆的这些较三弟拿出来给顾掬业看的,确实好上几个档次。“你跟他计较这些做什么?你和阿昭出门是谁陪着,他出门又是谁作陪,去的地方自然就有所不同。”
范安柏很了解他娘亲,龙凤胎在路上要出门,肯定是派随行的大管事陪着,去的店家当然不会是小店家,卖的东西当然就精致价昂,三弟不过是庶子,年纪又比弟妹们大,派个管事作陪,他身边还有小厮侍候,去的地方自然就由着他挑,陪着他出门的管事,不会把他往那些价格高昂,做工精细的店家带,范安松要真看上什么东西,他身上没那么多钱买咋办?
范安柏觉得,两个人去的地方完全没有可比性,何苦拿来做比较?只是有邪不好挑明说,就像隔着一层窗纸,捅破了看得太明白,双方都痛苦。
范安阳拨弄着精致的沙包,心不在焉的看着范安岳,说起来,范安岳年纪虽小,但与范安松相比,他可靠多了!
“大哥,小路说园子里养着蓄的野物,能带我去看吗?”贺璋家的不放行,她就一直被拘在院子里头,不能往外走动,她从来都不是宅女,这几个月被关在屋子里,已算是极限,再不放她出去走动,她会疯掉!
“成啊!待天候稳定一点,暖和些,就带你去看。”
“真的?不能食言哦!”范安阳瞠大眼直视她大哥的眼。
“拉钩。”范安柏难得幼稚一回,伸手跟她拉钩。
范安岳跳过来,说起他前两天去逗野狐狸玩的事,忽地外间有人进来急报,“大少爷,宫里来了天使,夫人让您带着七少爷一块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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