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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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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者无双,第309章 人心

    “你需要生儿育女。舒悫鹉琻”

    云末抬头,看向母亲,眼里噙着讥诮冷笑,“母亲可有后悔生下我?如果没有我,母亲岂不是洒洒脱脱地去见我的爹,何必在这世上活得这么辛苦?”

    “你错了,没有你,我也得活着。”她自嘲地笑笑,她活着是因为无颜面对地下的他,多活一天,就能晚见他一天,如果能活到彼此心淡,见到他时,或许会不那么难堪。

    云末静看母亲,不再说什么。

    当年,母亲被虞金彪凌辱,迫他亲手把短刀刺进她的胸膛,她就是要他知道,为了生存,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舍去的。

    那一刀,他故意微微刺偏,看似致命的一刀,实际上却封住母亲心脉,让心跳微弱到寻常人不能察觉,而且不会过多出血。

    当晚,他连同昏厥的母亲被属下救下,一起离开。

    母亲活下来了,对受辱一事,半字不提,但性情却越加的冷酷,行事也越加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母亲,固然让人害怕,却也更让他心痛。

    冷护法远远看着对持而立的母子二人,暗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少主,牡丹姑娘请少主游湖。”

    婉如眉心蹙起,“牡丹?那个东瀛女人?”

    “是。”冷护法低眉垂眼。

    婉如飞快瞟了云末一眼,若有所思。

    换成平时,云末会直接回绝,但这时却没有任何犹豫,向母亲行了一礼径直而去。

    冷护法望着云末的身影消化在假山后,正要离开,突然见玉女的侍女羽乔向她招手。

    她和玉女没有什么来往,但玉女终究是诏王内定下的夫人,她不能违逆,只得上前。

    “我们小姐要见你。”

    “不知玉女见属下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去见过我们小姐就知道了。”

    冷护法只得跟着玉女去了后院。

    玉女已经卸去妆容,相貌虽然美丽,但太过追求完美,粉不离脸,去了妆容,脸色反而显得晦暗。

    而且,玉女太过娇养,眉眼间总有股不能掩饰的傲慢。

    “听说你对诏王忠心耿耿。”

    “对主子忠心,是我们做属下的本分。”

    “既然这样,如果诏王有难,你救是不救?”

    “主子有难,属下自当不惜一切地救主子出来。”

    “你整天跟着诏王,应该知道,只要凤浅活着,诏王不但大业难成,很可能还会搭上性命。”

    冷护法眸子微黯,她一直暗中保护诏王,自然知道诏王为了凤浅几次三翻地涉险,险些搭上性命。

    玉女起身,绕着冷护法转了一圈,“你受身份限制,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冷护法一言不发。

    “我算到诏王大难临头,而凤浅就是他过不去的坎,你是想诏王生还是死?”

    冷护法掌心渗出冷汗,玉女确实灵通,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她哪里知道,玉女是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还是纯为私心除掉凤浅。

    “我给你看点东西。”玉女手掌捂上桌上的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在玉女的手掌下慢慢泛红,渐渐化出图像。

    诏王握着盘龙枪正抵住云夕致命一击的时候,突然被他护在身后的白衣‘凤浅’手握尖刺,向他背心刺下,鲜血飞溅。

    冷护法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向前施救,扑到桌边,面前影像瞬间消失,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看见的只是水晶球里的一个幻像。

    虽是幻像却真实得荡人心魂。

    冷护法心脏‘砰砰’乱跳。

    “想诏王生,就杀掉凤浅。”玉女从水晶球上缩回手,“你出去吧。”

    冷护法向玉女行了一礼,默默退出。

    玉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羽乔上前,低声问道:“比她武功好的影杀多得是,为什么要她去?万一她不去,却告诉了王爷,王爷一定会怪小姐的。”

    “她一定会去,而且不会告诉诏王。”

    玉女鄙视地瞟了羽乔一眼。

    对诏王忠心?

    痴心还差不多。

    这样的女人绝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冷护法整天跟在那人身后,岂能不知道凤浅是那人的心尖肉。

    她恨凤浅,冷护法又哪能不恨?

    冷护法知道凤浅会对那人不利,想要护着那人,一定会去刺杀凤浅。

    而且会想方设法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被那人知道。

    玉女把玩水晶球,低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冷护法做得天衣无缝,她也会让那人知道。

    她刺杀凤浅,不管成不成,诏王都不可能再留下她。

    一步棋,除掉两个狐狸精,一箭双雕。

    ***

    画坊在岸边停下,帘子揭开,牡丹虽然一身和服,脸上却干干净净,清丽动人,定定地看着岸边戴着面具的俊颜,轻叹,“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云末笑笑,踏上画坊,“有劳牡丹姑娘了。”

    牡丹亲自撑船,画坊划向湖心深处,“你真是狠心,我就要回东瀛了,如果不是容公子要见你,你都不肯来和我告个别。”

    “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无心人,在我这么个无心人身上浪费时间,何苦?”

    “诏王不是无心,只是心给了别人。”牡丹心闪过一抹惆怅,“我每次看见她,都在想,她除了长得漂亮些,有什么好,能让你这样。”

    云末负手看着船下被搅乱的水波,不言。

    牡丹看着他笑了一下,“我没指望你能告诉我原因,只是不甘心罢了。不过,牡丹仍想问诏王一句。”

    “什么?”

    “如果没有她,诏王的心是不是肯给牡丹一点?”

    “在下无心。”

    牡丹心底一片苦涩。

    权贵人家的子女永远是家族的棋子。

    婚姻更是拉拢权势和巩固地位的手段。

    她爱慕诏王,而父亲也欣赏佩服诏王,给了她机会,让她争取心爱的男人。

    但只是机会,而不是任由她任性下去。

    父亲给了她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里,她得不到诏王的心,不能把他收到父亲座下,她就得回东瀛,嫁给东瀛皇子。

    这一去,就算以后能有机会再见他,她也成为他人之妇,她和他已是无缘。湖心另外停着一艘小船,容瑾坐船头,低头弹奏,对靠过来的画坊不理不睬。

    云末平平稳稳地踏上小船,于船尾看着容瑾冷若冰霜的面容。

    牡丹看看容瑾,又再看看云末,识趣地划船离开。

    有地宫的人封湖,哪怕是一只飞鸟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更不会有任何人能靠近湖心。

    再是消息灵通的人,也只能探知东瀛的牡丹小姐和情人游湖。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容瑾在这里约见诏王,更不会有任何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在牡丹上岸的瞬间,容瑾的琴声嘎然而止,腕上金丝快如闪电地缠向云末脖子,云末侧身避开,金丝像是活的一样,向他绕来。

    云末身体急旋,金丝擦身而过,无声地收回。

    二人看似云淡风轻,却是生死一线。

    一站一坐,四目相对,云末从容淡然,容瑾冷如寒冰。

    “如果你再伤她,我拼着一死,也要取你性命。”容瑾声音冷如冰碎。

    “曼珠生,沙华死,曼珠亡,也就意味着沙华可以重见天日,你的宿愿己了,难道不该比谁都更盼她死去?”

    容瑾抱着琴起身,步下小船,踏水离开。

    云末一声低笑,“只要她在你十丈之内,你身上禁术就会发作,即便是鹅毛擦过,也痛如刀割,离她越近,痛得越厉害,被她碰上一碰,更是割心之痛。这样的日子,难道你还没受够?”

    容瑾步子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去了。

    两生花,花叶永不相见,他逆天而行,自该受这天罚,无怨无悔。

    曼珠是死之花,本该无情无欲,她转世为人却贪恋红尘,那些劫难也是在所难免。

    但他与她一脉相生,血脉相连,如果他看不见也罢了,眼睁睁地看着,又岂能任她被人欺负?

    云末望着在湖面上渐渐远的清萧身影,眉心微蹙。

    清心寡欲的沙华也会为情而动,又有谁真能做到无情无欲?

    他在小船上站了很久,直到湖心风起,吹得浑身透凉,才也弃了小船,踏水离开。

    守在湖边的冷护法,看着从水面上慢慢踱来的孤寂人影,视线落在他被水气浸湿的发梢上,心里皱巴巴的难受。

    她随他多年,出生入死,见惯了他决绝的手段,几时见过他这样沧桑悲凉?

    她知道爱一个人,却不能去爱,有多痛苦。

    南朝复兴,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虞国和北朝。

    虞国太上皇和虞真得死。

    镇南王护北朝,也得死。

    杀了虞真和镇南王,凤浅岂能善罢甘休?

    主上和凤浅注定要兵刃相见。

    二人相拼,拼的不是本事,而是薄凉。

    无论是谁,只要心软上一软,就是死的那个。

    诏王看似冷酷无情,但他连怜心那样的妖魔都要护着,又岂能当真对凤浅下手?

    冷护法似乎已经看见主上血溅横尸的模样,心脏阵阵紧缩。

    长痛不如短痛,或许她可以助他斩断这一切。

    凤浅——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