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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喜静,林员外便给他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除了清晨打扫庭院和送饭的仆妇小厮外,他这边很少有人走动。
噜噜跑走后,常遇和樱桃一起追她,待出了前院,拐向通往宋言院子的幽静小道时,常遇让樱桃候在这里,他一人追了上去。樱桃默然,很识趣地隐到一棵腰粗的柳树下,望着远处的湖面发愣。
她知道,常遇根本就没想拦大小姐,因为他出了正院就故意放慢了脚步,若不是这样,以大小姐的速度,他们早拦住她了,哪还能让她玩耍似的跑到这边?
这里安静无人,常遇是想私下里和大小姐说说话吧?
想到这里,樱桃有些愧疚,无论是顾三还是常遇,他们对大小姐都太过亲近了,她作为林家的丫鬟,不该瞒着老爷的。但是,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呢?之前她惧怕常遇,帮他偷偷亲近大小姐很多次,现在说出来,常遇一个反咬,她也落不得好。顾三的事就更不能说了,那牵扯到大小姐的闺誉,樱桃不希望大小姐受伤害。贞洁就是女人的命啊,即便是老爷,知道大小姐……,对大小姐的态度恐怕也会有所不同吧?
樱桃替大小姐难过。
算了,既然常遇和顾三达成了某种协议,她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将来到底如何,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控制的,但不管大小姐招谁入赘,她和甜杏都是伺候大小姐的老人,只要她们不犯大错,以大小姐的性子,绝不会丢下她俩不管。
再说,大小姐单纯不懂事,常遇对大小姐好,但并没有趁机欺负大小姐,说明他没有欺主的恶意。而他是老爷身边最看重的人,连吴管家都对他客气三分,府中下人几乎全都认定常遇是老爷留给大小姐的得力干将了,她没有理由为了一个还不知道在哪的入赘姑爷得罪他。
想通了,樱桃长长舒了口气,扭头望向前方。
那里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常遇在宋言院外的月亮门前拦住了噜噜,“大小姐,宋先生在和裴少爷说话,您不能去。”
噜噜气息有些不稳,微喘着问他:“为什么不行啊?”
路上她专门拣树阴下走的,身上出汗不多,可脸颊还是浮上了两团红晕,现在她仰头看常遇,便将自己娇媚的海棠面完完全全呈现在常遇面前。两人挨得极近,常遇定定地看着她,一时忘了回话,视线从她纯净美丽的眸子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仰着的细白脖颈上。因为身高的差距,她慵懒的站姿,她起伏的胸口,他甚至瞥见了两片圆润边缘……
常遇像被烫了般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顾三牵着她从树后转出来的情景。没有胁迫没有诱骗,她心甘情愿地让顾三握着手,用那种他曾经见过的依赖眼神望着顾三,亲近自然。
“大小姐,您真的,和顾三住过一个晚上?”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怎么提到顾三了?
噜噜刚要回答,突然记起顾三的叮嘱,便摇头道:“不告诉你,他不让我对别人说他的事。”
别人……
常遇苦笑,眼底慢慢浮起熊熊怒火,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将噜噜拉到旁边的翠竹阴影里,尽量平静地问:“大小姐,咱们不说他的事,那你告诉我,那晚你为什么要跟他住,是他硬拉着你去的吗?”或许是她在山里玩耍,被顾三撞见,强行要了她?
“不是啊,是我爬到树上找他的。天黑了,我怕山里有比我还厉害的兽,就跑去跟他作伴了。”噜噜有些犹豫地道,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提顾三?
“他在树上盖的房子?”
“嗯,很小的木屋,不过在里面睡觉挺凉快的,扭头就能看见月亮,哦,他还教我说话来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常遇攥紧拳头,最后带着一丝侥幸问道:“那他有没有,强迫你?”
“什么叫强迫?”噜噜困惑地眨眼睛。
“就是,脱你的衣裳……”
“我没有穿衣裳啊,不过他亲了我一会儿就起来把他的衣裳脱了,然后……”
“别说了!”常遇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一拳打在旁边的矮墙上,顾三那个禽兽,他怎么可以!
噜噜吓了一跳,她最怕别人生气了,当即眼里便转了泪,“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她喜欢看常遇眯眼笑的样子,不想看他这样皱眉绷脸,简直比先生还要可怕。
常遇根本没听见噜噜带着哭腔的声音。他对着墙,胸口如被大石压住一样难受,堵塞得难以呼吸。他纯真如孩童的大小姐,他想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却早早被顾三那个粗野汉子糟蹋了,如今更是找上门来!顾三想做什么?还想再欺负大小姐不成?他再敢来,他就找人打残了他的腿!他要是敢说半句损害大小姐闺誉的话,他就让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
“常遇,我不去找先生了,我听你的话,你别生气了。”噜噜轻轻拉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道。
看着她的手,常遇身形僵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对自已做这种动作。回过神,他慌忙避开她道:“大小姐,我没生气,咱们回去吧。”大小姐什么都不懂,她是无辜的,他不该在她面前失态,不该吓到她。事到如今,他更希望大小姐一辈子都这样懵懂下去,免得日后难过。
噜噜不信,她拽着常遇的袖子,眼里还噙着泪,“你真的不生气了?那你笑一个给我看!”
她靠得太近,常遇心跳乱了一下,一边努力往回扯袖子,一边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笑,他哪有心情笑?
噜噜不满意他的敷衍,坚持不松手,“不是这样,要眼睛眯起来那种!”
常遇只好强迫自己想些开心事,然后就记起那天噜噜蹲在湖边看鱼的可爱模样,真心笑了出来。
噜噜立即不紧张害怕了,也朝他笑笑,转身就往门里走。既然常遇没生气,她还是要去找先生的。
“大小姐,您不能去,宋先生……”常遇追着跨过月亮门,刚想把噜噜拦住,哪想噜噜自己顿住了。常遇心中一喜,以为大小姐不想去了,却未料翠竹后转过来两道人影,白衫男子温润如玉,灰衫男子眸如寒星,可不正是裴策和宋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宋言见到噜噜后就皱了眉,待瞧见她身后的常遇,脸色就更难看了。
噜噜试探着走到他面前,讨好地望着他:“先生,你是要给我做鹿肉吃吗?我想看着你做,行吗?”
宋言没理她,询问地看向常遇。
常遇低头解释道:“宋先生,大小姐听说晚宴由您掌厨,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我是来请她回去的。大小姐不懂事,还请您不要责怪。”
宋言责怪地瞥了裴策一眼。若不是裴策在一旁瞎搀和,林员外怎么会想到他?
裴策淡淡地笑。君子远庖厨,可不下厨的人未必是君子,喜欢亲自掌厨的未必是小人,这些外物从来就不是衡量为人品性的标杆。宋言喜欢动手做菜,难得遇见鹿肉这种稀罕物,就算自已不说,他也会心痒痒的,届时碍着面子不好对林员外直言,等小厮把厨子做好的鹿肉给他送去时,他又该念叨什么暴殄天物了。
当然,他来“请”宋言出手,也是存了私心。不得不说,宋言厨艺精湛,他很久没尝过了。
宋言又何尝猜不到裴策的心思?可他喜欢做菜,不代表喜欢被人围观。
“你字帖写完了吗?”他目光清冷地看着噜噜,声音平静却带着素有的威严。
“喵……”字帖?噜噜早忘到脑后头去了,可惜叫完了,她才发现宋言抬起了手。哪怕他手里没握着竹竿,噜噜也吓得半死,慌忙跑到常遇身后,攥着常遇的衣裳,脑袋伸出来求饶:“先生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叫了,我等晚上再写作业,你就让我看看你吧?”
虽然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知道她的话就是表面的意思,可此时此刻,三人的目光都变了变。常遇是为噜噜亲昵的动作而心跳,裴策是为那声熟悉的猫叫心生困惑,宋言则是胆颤后愤怒加尴尬了,什么叫看看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这种话,成何体统?
“立即回去,否则明天没有奖励!”
“先生……”噜噜可怜地哀求道。
宋言盯着噜噜,眼里寒意不减,满是威胁。
“那我回去行了吧,不许你不给我奖励!”噜噜不敢再强求,但她很不高兴,便嘟起嘴气呼呼地朝宋言喊道,然后扭头就走。常遇再次朝宋言赔罪,保持十步的距离跟在噜噜身后。
宋言望着噜噜快走的背影,默默地握了握手。这才多久没见,她脾气见长,胆子也大了啊!是不是早上他对她太好,她学会见风使舵得寸进尺了?
裴策还是第一次看见宋言对待噜噜的情形,笑着问道:“她学猫叫时,你真打过她?”
宋言立即想起噜噜趴在门上哭求的情景,脸上一热,抬脚往前走,“为何不打?不打她就记不住教训,我这也是为她好。”
裴策缓步跟上,许久才轻飘飘地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刚刚说什么?”宋言没有听清,回头看他。
裴策轻轻一笑,“我说今晚有口福了。”
宋言哼了一声,再也懒得跟他说话。
那边噜噜气呼呼地领着樱桃回到屋里后,甜杏早把笔墨都准备好了,“大小姐,今天的作业还没写,您得赶紧写了,一会儿老爷宴请裴少爷和宋先生,估计也会叫您过去的,到时肯定很晚才回来。”沈姑姑来了,大小姐明日就要开始学规矩,老爷为了安抚大小姐,今晚一定会事事都依着大小姐的。
“不写!我不去上课了!”噜噜坐到炕沿上,一脚踢掉了鞋子。
樱桃笑着捡回鞋,弯腰给她穿上,“大小姐又说气话了,难道您不想吃宋先生的鱼干了?”
“可他不让我看他做菜!”
“那是因为您没写作业呢啊。”樱桃随口劝道,只盼着大小姐乖乖写字,否则明天惹怒宋先生,她求情不好,不求也不好,左右为难。而且宋先生生气时很严肃,别说可能要挨打的大小姐,就连她都吓得直打哆嗦。
噜噜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兴奋地道:“你是说,我写完作业,先生就让我看了?”
“这……”樱桃愣住了,想否认,对上噜噜充满斗志的眼神,她怕她否认了,大小姐又接着耍脾气,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空白、blissa、色色、二十九楼、彩五位亲的地雷,好开心,么么!
咳咳,昨天答应今天更肥肥的,所以,今天有双更,时间嘛,下午一点左右?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