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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的毒素已经排除了大半,胡措将要准备药草的事情告诉夏侯庭之后,夏侯庭二话不说,让人帮着胡措开始准备,一切以胡措马首是瞻,原本定下的行程硬生生往后推迟了十天,为的就是让胡措确定能否研制出药丸给顾卿。
按理说,阿福极有可能就是夏侯庭的儿子,但是阿福对夏侯庭一点也不亲近,甚至说有些讨厌他。夏侯庭每每看完顾卿之后,总要去找一找阿福,奈何阿福不是躲在高義的身后就是匍匐在顾筝的怀里,那一刻,顾筝清楚地看到了夏侯庭眼中的痛色。
也许夏侯庭很想亲近他们,却一直都不得其门而入。
“阿福……”顾筝把趴在自己身上的阿福捞起来,看着他充满稚气的一张脸,笑道:“阿福喜欢那个夏侯叔叔吗!?”
阿福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奶声奶气的:“哪个夏侯叔叔啊!”
顾筝好气又好笑:“整日来看你的,除了那个夏侯叔叔,还有哪个夏侯叔叔!?”
阿福小脸一扭,气鼓鼓的:“不喜欢!”
顾筝语塞。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喜不喜欢小義哥哥呢!?”
阿福的脸蛋上一下子浮现出了笑容,他蹭的一下转过头,笑眯眯的对着忽然出现的高義伸出了两只小胳膊,高義笑着把阿福接过去,哎哟一声,拍拍他的小屁股:“这个小没良心,你娘还躺着呢,我怎么觉得你又吃胖了。”
阿福也不管这些,在高義的怀里蹭蹭,很是亲近的样子。
其实,孩子总是要有一个父亲的吧,尤其是阿福这样的男孩子,有些事情,总是要让父亲来教的。
但是一看到高義的样子,顾筝就忍不住刺他几句:“他尚且还要叫我一声姨母,你怎么就成了哥哥了,那小義哥哥要怎么称呼我呢!?”
高義装模作样的皱起了眉头,对着阿福道:“阿福,这个婶婶真是奇怪,对不对?”
大概是高義的语气太过滑稽,阿福咯咯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最初几日因为担心顾卿担心的整日掉眼泪的样子。
高義没说多久就把阿福放下来了,拍拍他:“春花姐姐带了好吃的点心过来。”
阿福欢呼一声,再不管那么多,迈着两条小短腿就过去吃东西了,顾筝走到高義面前,高義顺势拥住她:“饿不饿!?”
说起来,顾筝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正经看他了!现在神龙寨大部分人要跟着进崇州城,高義不仅要把剩下的人留下来做一个部署,进了崇州城之后,怎么谈判,怎么划分,怎么决定她们日后的地位,这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顾筝知道他很忙,加上顾卿中毒之后他们都留在这里,所以顾筝晚上索性就睡在这里,高義忙完了事情,就在隔壁的厢房睡下。
高義轻轻地抵住她的额头:“想我没有!?”
顾筝竟然十分的坦然:“想了。”
高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声音也压得更低:“那……晚上过来!?”
顾筝轻笑,“不要胡闹了。”
高義当然只是开玩笑,又怎么会真的在这个时候和她儿女情长!?不过这些日子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说话,总觉得心里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再往后想一想,接下来要进到崇州城,继而和那头疼的皇帝交手,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比的头疼。
“阿筝……”高義轻叹一声,再次搂住她。顾筝知道他在叹什么,低声道:“都会过去的。”
高義一笑。只是一句话,心中忽然就轻松了好多。
“等到完结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回到神龙寨去。”
“好。”
胡措日日夜夜的研究不会损伤药性的药丸,终于不负所托,终于让他制成了药丸。夏侯庭为了救顾筝,当真是给足了空间,因为这次下毒的人是他的人,所以胡措排斥他的人来帮忙,夏侯庭也默许了。最后,连高義的人都跟着胡措奔波。待到药丸制成的时候,顾卿吃下,总算是醒了过来。
“姐姐!?”顾筝见到顾卿转醒,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卿儿……”夏侯庭激动地两只手都在发抖,然而他还没能靠近过来,就已经被高義隔开,夏侯庭怒目而视:“高義,你敢在我面前放肆!?”
高義淡淡一笑:“王爷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卿姐刚刚醒过来。她本就不太愿意见到王爷,现在身体虚弱,若是再见到王爷,只怕不太好。”
夏侯庭眼中的怒火燃烧,仿佛能把高義给吃了。可偏偏……在顾卿的事情上,他让步的幅度可怕到令人意外。顾卿已经醒了,她周围的人都开心不已,夏侯庭被隔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一双紧握着的拳头渐渐地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高義目光微微一动,就这么看着夏侯庭颓丧着转过身,慢慢的离去……
顾卿的身体还很虚弱,她看着顾筝,淡淡一笑:“阿筝……”
“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娘!”阿福眼睛一闭,两行眼泪就下来了,一把抱着顾卿,哭的十分的凄惨。顾卿也知道自己当时是中了毒,她轻轻拍拍阿福的背:“娘没事了。”
这一次顾卿中毒来得很快很突然,胡措片刻都没有耽误,转身就要去给顾卿熬一些恢复元气的药。顾卿醒过来之后,精神渐渐地恢复了一些,问了问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顾筝不想让她累着,就随意的说了一些。顾卿闻言,有些愧疚:“因为我耽误了这么些时日……”
顾筝摇头:“姐姐,你不要这么说,现在只要你好起来就好。”
顾卿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喝了养元气的药,胡措又把食物试了一遍毒,确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这才给顾卿吃了一些。顾筝从顾卿醒来之后就没有休息过,等到顾卿把她赶出去休息的时候,她方才揉着脖子慢慢走出来。
然而一走出来,就看到外面的庭院里,黑暗的角落处站着的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后一退,结果碰到了门槛,若不是一双手出现将她扶住,她就该摔倒了。
“干什么,站着也能摔倒。”高義忽然出现,扶住她,语气里带着调笑。
顾筝示意他望向那个角落。高義顺势望过去,唇角一勾:“不用管他,我们先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着了,现在卿姐醒了,我们也该准备上路了,你要是这个时候病倒了,我们可是得不偿失了……”
顾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去理庭院里的人,与高義回到了旁边的厢房。
夏侯庭不知道在庭院里站了多久,或许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自从顾卿中毒之后,明明下手的那个人不是他,可是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和看下毒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而后的这些日子里,他全然没有之前的坚持与霸道,反而是一步步的退让,一直到今天,他连进去看一看那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夏侯庭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着那个房间里面的人来来去去,直到胡措离开,下人屏退,房间里的灯火也只灭到只有一盏的时候,他才慢慢地靠近,站在了门口。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里面的灯火很微弱,那哄逗的声音也很微小,夏侯庭不用看就能猜到,应当是醒来的顾卿在哄阿福睡觉。夏侯庭的嘴角扯了一个苦笑,一时间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爷既然来了,还是进来吧,夜里凉。”
里面的声音传来,夏侯庭的背脊一僵,好像是做梦一般。
顾卿没有再相迎,也没有驱赶,好像是任由他在那里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侯庭已经迈步走进了房间,转身关上了身后的门,一步一步的靠近床榻。
床榻上的顾卿穿着一身月白中衣,因为连日来的卧榻,她的长发散开,安静的披在身后。她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靠着床。身边睡着小阿福,似乎已经在她的哄逗中渐渐入睡。
夏侯庭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在他即将接近床榻的时候,顾卿淡淡的开口:“王爷似乎清减了。”
夏侯庭的脚步就那么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他的喉头微微滚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卿儿……你……现在觉得儿好不好……”
即便灯光幽暗,顾卿的脸色依旧算不上好,原本粉嫩的唇瓣,此刻有些干枯灰白:“这件事情来得突然,谁都没有准备。不过,顾卿还是有些话想要对王爷说——此次顾卿遭人暗算,王爷不必觉得愧疚难当。毕竟王爷能力有限,又如何能揣摩到每一个人的人心呢!?王爷还是放宽心……”
“你是故意这样说,故意让我难过是不是!?”夏侯庭笑了一笑,眼眶竟然红了:“你明明知道,若是你有什么,便是和剜了我的心没什么区别……卿儿……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要什么,你想做什么,你都告诉我,我就算是搭上这条命我也给你……即便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只要……只要你在我身边,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世人皆知那临忻王夏侯庭是一个无心国政,忠于圣上的王爷。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放在崇州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千金能为他肝肠寸断。所以,大概没有人能猜到,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也会像现在这样,宛若一个孩子一般,就差跪下来扯着她的裙角哀求乞怜。
但是他对面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是面不改色的平静。
“王爷,你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