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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在家里快要急坏了!按理来说,就算是去不知山,也不用这么久的时间,可是眼看着都深更半夜了,两个人居然还没有回来,顾重喝了药已经睡下了,小阿福却执着的跟着顾卿一起等姨母回来,顾卿一边哄着小阿福,一边探头往外边望。
砰的一声!门板被撞的很响,胡措在进家门前的一刻,终于承受不住内心涌上来的复杂情绪,一脑门儿撞在门上,顾卿听到动静,飞奔的出来开门,见到的就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胡措和脸色有些苍白的顾筝。
两个人的衣裳都有些乱,还有些脏,顾卿暗叫不好,赶紧把两个人拉扯进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胡措呆滞目光动了动,在看到顾卿的脸时,嘴巴一瘪,呜咽着就要哭出来。小阿福没空理他,他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顾筝面前扯扯她的衣裳:“姨母……抱……”
顾筝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去抱他,有些无奈的看了顾卿一眼,顾卿赶紧把阿福拉回来,又对着胡措说道:“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去洗漱洗漱,看你们的样子!”
顾筝摸了一把脸:“爹呢?”
顾卿笑笑:“已经睡着了,放心吧,今天喝了药,也没闹腾。”
顾筝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将最大的心事放下了,她摸摸阿福的头:“等姨母梳洗一下再来抱你,好吗?”
阿福扬着圆圆的小脸蛋认真的点头,乖乖的站在了顾卿的身边。
胡措是真的吓坏了,开玩笑,山贼啊!他风风火火的冲回房间给胡老大夫擦骨灰坛子还神去了,这边,顾卿忙着帮顾筝烧了一大桶水,小阿福帮顾筝拿了干净的衣裙,最后和母亲一起蹲在门口,等着顾筝梳洗完毕出来。
结果等到顾筝出来的时候,小阿福已经困得睡着了。顾卿对顾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把小阿福抱起来送回房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顾筝呆呆的站在后院晒药草的架子边上,看着天上的明月。
顾卿走到身边:“我看过的书里说,明月既是乡情。阿筝,你是不是想家了?”
顾筝扯扯嘴角,笑得有些无力:“大姐,你别胡思乱想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又哪里来的什么乡情?”
顾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说退,反倒十分尖锐的问道:“好,没有乡情,那我问你,平日里你能找到那么多的药草地,为什么这一次要固执的去不知山那么危险那么远的地方?”
顾卿平时是个十分温顺的人,可是一旦严肃认真起来,也是十分的犀利。
顾筝果然就被问的哑口无言,顾卿叹了一口气:“阿筝,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傻,你执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找新的药材地,更像是在找新的落脚地。你提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对也没有揭穿,只是想着你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我,可是今天你显然是和胡措遇到了什么,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姐,那我今天就用大姐的身份来向你问清楚,我倒是要看看,你愿不愿意和我说明白!”
顾筝语塞,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想了想之后,直白道:“可以不说吗?”
顾卿压根没准备在她这里套出什么话,更像是在等着她这句话,旋即十分爽快的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顾筝蹙眉:“什么啊?”
顾卿勾唇一笑:“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知道,但是以后的事情,你必须一桩桩一件件的跟我说清楚,我可以不问缘由,但是一定要知道你要做什么,准备如何做……”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卿的语气忽然就软了下来,张弛之间可谓把握的极好:“这样,也好过你一个人伤神……”
顾筝觉得,心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轻轻捧在手里了一般,她的唇瓣动了动,还没开始说话,眼睛就先红了。顾卿赶紧朝着一边躲了很久的胡措使了个眼神,胡措擦完了老爹的骨灰坛,顿时觉得自己精神百倍,哪怕依旧一身邋遢,还是连蹦带跳的凑了过来:“就是嘛阿筝!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筝想到了黑衣人追杀他们的时候,他能上前用自己护住她,心下十分的感动,也不嫌弃他还浑身脏兮兮,拍拍他的肩膀说:“嗯,虽然今日你没能凭借自己的气魄赶走山贼,但是依旧还是十分有男儿气概的。”
提到今天的可怕回忆,胡措还是有些抗拒,他一摆手:“那个就不要提了!咱们还是提一些开心的事情!”他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桃花膏:“当当当当——”
顾筝被眼前的小瓶子晃了眼睛,胡措将小瓶子塞到顾筝的手里:“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个就算是我送你的贺礼!”
顾卿也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黑檀木发簪,递到她手里:“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却从来不挽发,要做什么的时候,宁愿梳个男子的发式,纵然是觉得方便些,也总不能失了女儿家的基本,这个算是我和小阿福送你的!”
顾筝握着手里的发簪和桃花膏,即使心中情绪纷繁复杂,还是笑了出来:“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必这么铺张……多谢你们……”
胡措没说什么,倒是顾卿半真半假的打趣:“我们平日里也忙的很,不过一年里头,总有那么几日,你不似平日里活泼爱说话,连书都甚少去看,紧张父亲的病情,整个人也爱发呆。想让我们忘了这个日子也难!除非你以后能每一日都活泼些……”
因为天色实在是有些晚了,所以胡措和顾卿说了几句宽心话就各自回房了。顾筝握着手里的桃花膏和檀木簪子在月下站了许久。桃花膏的确带着桃花芬芳,顾卿的手艺也的确是好,她走到院中的井边,打了一桶水,又用瓢舀了一些,走到一边的石桌上坐下,对着水面,将还有些湿哒哒的头发放下。
挑起一把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又用手指随意的将其他的头发顺了顺,润色的桃花膏抹在脸上,竟然让顾筝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水面上浮现出了一张鹅蛋脸,也是乌黑长发,一个酒窝,那时候的她爱穿粉裙,不惜重金找遍全城最好的绣娘,也只是为了在裙角上绣出几片在行走间宛若真的被步履踢起,纷飞旋转的桃花……
可是现在……顾筝看看自己的粗布裙衫,发间的黑檀木簪,以及手上那一瓶并不算上等的桃花膏,顿时就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顾重的年纪大了,不再像从先那样动不动就发病,现在给他一碗药,他就能安安分分的从早上发呆到晚上,等到入夜了便早早睡下,日子一天天的过,也不知不觉过了五年了……顾筝坐在顾重的床边,看着床榻上明明才入不惑之年,却已经满头银发的父亲,心中便是一阵顿顿的疼。
顾重的确是疯疯癫癫的,但是有些记忆,其实是不用神智去记忆的。哪怕他如今已经疯疯癫癫,无论坐姿还是睡相,都是极其庄重的。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竹筒,小到里面只能塞进一张小小的信笺,而信笺之上,是用娟秀字体抄写的诗句。
顾筝将那信笺拿出来舒展开来,就着微弱的灯光看了一会儿孩子后,又为顾重重新塞进了小竹筒里,贴着他的心口,将那个小竹筒放好,又为他提了提被子。
顾筝就这么坐在房间里陪了顾重一会儿,直到困意席卷而来的时候,她才舒了一口气,回房休息了……
这个夜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可是对于高義来说,却是一个既伤身又伤神的夜晚。
虽然这一次受到敌军埋伏,但是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利用那两个人抓回来的黑衣人,在回来的路上就自尽了。山中一定有奸细,只是现在内忧外患,他怕的是时间不够。
夜宵是阿庆送来的,高義叫住他:“先生将周砍和刀哥叫过去,让他们做什么?”
阿庆笑了笑:“说到这个,先生倒是有一句话让我带给当家的,先生说他答应帮您,自然不会食言!只是他需要一个更好的帮手!这个人必然也能够帮到当家的!”
帮手!?
高義微微挑眉,这倒真是稀奇了……
什么人,会被乔瑾瑜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