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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生死一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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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鸣怒极反笑,笑到最后一声长叹,“好好,文野教出来的好徒弟!我天光剑门的好弟子!林长远,你要护他,尽管护,不过便是你死了,这一生逃不脱的也只有欺师叛祖,勾结妖族的名声,永远都只会站在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林长远,你想好了!”

    “嗤,护我?真可笑。”背后的宗寂站了起来,他拭掉脸颊上的血迹,不但没有因为林长远的舍生相救而有所动容,反而整张脸庞都扭曲得可怕,神情中透出种种癫狂,那些红雾都散淡开来,飞快的往四周弥漫,很快整个地方都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抚鸣与嬴垠都是一震,伴随着那些弥漫开的红雾,其中隐隐藏着某种令人绝望的怨恨,那种阴冷的情绪无处不充斥着,如同针芒一般刺入当场人的肌理中,背上升起一阵恶寒。那红雾中的力量纷乱而驳杂,既算不得修者的灵力,更不是妖力,只有老道的抚鸣从中嗅出了一丝禁忌封印的味道。

    宗寂神色变幻,他旁若无人的走近林长远,转而有狂笑起来,道:“你想要护他是吗?那就去死吧。”

    说罢伸手就掐住林长远的脖颈,他带着不可一世与高高在上的表情,用几近怜悯的语调,拉近长远耳边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丢了性命也要保护他是吗?即便他才是真正的背叛者,你也甘愿吗?”

    长远心跳如雷,他干涩的嗓子嚷不出半个字来。有那么一丝彷徨又带着一种毫无期盼的希望,他似乎是想要证明他的坚定与毫不犹豫,目光炯炯的对上宗寂的双瞳。

    “真有意思,你知道吗?交给天光剑门的那封信,可连一个字都不是出自我的手。师兄,你能在死之前明白你有多么的可悲吗?他一定比我更加会伪装自己,不然你怎么舍得丢了性命也要护着他呢?啧,可惜,他想要的只怕和我是一样的东西,你的元力罢了。”

    看着林长远眼神中闪过的那么微小的一丝不确定和茫然,他惬意的享受着这份精神折磨所带来的愉悦感,他乐意看到林长远为自己的不顾一切付出代价,他乐意看到他后悔。是的,林长远就不该对那个人怀着这样的执念,那个人是不存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只有他!

    “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即便是元力也抵不上你的存在那么的令人厌恶。死吧,从此与他一起消失吧。”这一次,这些话语却没有激起林长远的任何回应,他的目光极为平静。

    宗寂冷哼一声,手指一扣,只需再多加一份力气,那脖子恐怕就得应声而断。

    “师兄!”长峰怒吼一声,也不顾那红雾的剧烈灼烧感,赤着手臂扣住宗寂的肩膀试图将两人分开。

    “滚!”银光一闪,异神破雾而出,那剑身之上出现三道红色的刻纹,忽然便一分为三道虚影刺像长峰。长峰哪里肯退却,佩剑出鞘与异神纠缠起来,他是了狠,怎肯让宗寂好过。

    可是那三道剑影若有灵性,处处击其薄弱,又与那红雾相互交绕,力量强盛,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不似剑威却甚是剑威。眨眼之间,长峰竟已身受数剑,血水一旦溅出身外,立刻就被那红雾烧的无踪无影。

    林长远艰难的翻动着嘴唇,他大有放弃之意的脸庞上开始表现出惊惧和慌张。他死了自然是不要紧的,可是跟着他来的长峰却是不能死的。

    “长峰,不要。离开这里。”

    “不,师兄,你说了和我一起回淮州。”长峰声音颤动着,带着哭意。他历来骄傲,这骄傲却永远也抵不上生离死别。

    “轰。”巨大的剑浪两两相撞,原是那抚鸣出的剑势被嬴垠所拦而至。

    而这剑浪声之后,又紧接着一阵尖利的长啸声从四周响起,辩不出方向。听得这声音的嬴氏族人突然大叫起来:“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嬴垠神气均一震,这声号,却是嬴年带人回来了。他终于感到身上重担一松,剑势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抚鸣却恰恰相反,他听到那声音也同是心知肚明,但是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灭了宗寂,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关头退却。

    抚鸣往后一退,对着那些天光剑门弟子大吼一声道:“开阵!”

    那些弟子神色一变,立刻抛出佩剑,八支佩剑一瞬化出八条剑气,尾相连,八人各落一角。八条剑影凝成一条重影,落入阵中,霎时冰天雾地,众人还未有准备,就从那冰阵中冲出一只三角雪鸟,眼大如铜铃,嘴利如尖刀,羽翼似鳞片,双爪似铁锏。

    这兽鸟一出,剑气,红雾,剑光,剑威竟统统消散。唯它利嘴一张,喷出一道紫色的雾气,如张开的大网直扑宗寂一处。

    鸟兽之如火光一闪,那紫雾更是轻纵而去,网形硕大,将石碑旁的三人一齐困了起来。突然就若流火一般燃烧,火而生风,风又纵火,那紫雾所及竟就燎原之势,仿佛要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破!”一道金光从远处飞来,正是一支身形巨大的青铜剑,它周围闪耀着纯金色的光芒,着眼看去,剑身却黯淡无芒,古朴苍凉。那支剑如有双目,笔直的刺像那只三角雪鸟。

    一剑破其神,那雪鸟低嗷数声,化作一团青烟俱无踪影。抚鸣一声闷哼,手中之剑摔落与地上,他腰间的一枚紫色玉佩即刻碎成粉末。原这雪鸟乃是他灵力所化,与他正是相连相随,这一破阵,他自然是受了重创!

    也就在这时候,那团还未烧尽的紫色火焰中突然爆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嘶吼声,先前被压制得红雾突然奔涌而出,将紫色火焰吞噬得一干二净。

    “死!”红雾之中显现出一道身形,渐渐清明之后,所见之人却都是惊骇不止。那身形正是宗寂,可他模样大变,身无寸缕,自胸口蔓延出一条条灰色的柳叶刻纹,布满全身各处,甚至是那黑色的双瞳内也分明刻着两片茎络清晰的柳叶!

    抚鸣一愣,骤退两三步,仰天大叹道:“孽命之象,天将大乱!若然不死,永无宁日!”

    说罢,抚鸣也若疯狂,如猛兽像宗寂扑过去。

    嬴垠往后一退,并不见追上去。他踌躇片刻,竟然冷下心神,直端端的看着抚鸣袭上去。

    “放肆!你岂敢当我嬴氏无人?”嬴年泛着阵阵怒意,他心里又暗自庆幸,好在他及时赶了回来。

    抚鸣哪里还会去顾忌嬴年,他出手那刻就本着以命换命的想法。可是,挡住他步伐的,却是宗寂手中的异神剑,这柄利剑已涨若小山大小,横插在两人之间。抚鸣半刻也不愿耽搁,当即要以力破之,奈何就是这片刻,嬴年已然追至背后,瞧见宗寂模样,与其余人的惊骇不同,他却是大感兴喜,这才应该是他辛苦数年找回的嬴氏少主!

    对抚鸣来说大势已去,他要么拼命死在这里,恐怕也未必能再伤宗寂分毫,要么就是在众人都反应不及之时先一步离开。

    离开自然是最为理智的选择,可是抚鸣早已定了心,就算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不惜一试。

    三个人很快就卷入了巨大的剑气之中。

    一干嬴氏族人都凝神屏息盯着那阵剑气中的动向,自然无神分心来注意林长远与长峰。

    长峰的状况要比长远好得多,他虽然受了那红雾之威,气力不济,但是却绝无性命之危。反观长远,已是神智全失,奄奄一息,而这一次,他体内连那股若有若无的力量也被抽走了。上一次这般境遇,他还心心念念着宗寂,这一次,却正是宗寂将他送上了绝路。

    长峰红了眼,瞪着地上的长远,转而又仰天大啸,这等悲痛他从无有过,他只求林长远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可是看着对方闭目苦色之模样,他却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大悲之态大概就若如今,连一呼一吸都是悲凉,都是茫然,都是苍白。

    “师兄,跟我回淮州吧。我带你回淮州,我们说好的,你听我一次吧。”长峰将林长远背起来,艰难的往前走。

    然而剑气无眼,他要去的路,正是三人纠缠的地方。那阵令人压抑到绝望的剑气,硬生生的斩断了长峰触手可及的希望。他只看到一团银色的光芒,双腿一软,清明全失,整个人带着林长远一起倒入了地上。

    那团银光如云朵一般柔软,轻轻的包裹着两师兄弟。

    一声中正之音灌入众人耳中:“奈何伤我徒儿!”

    音声一止,一黑修者竟自远御剑而落,他面色刚毅,略带怜意,挥袖即拉开一布卷轴,卷轴中脱跳出一只健壮的大牛,那团银光安稳的落入牛背之上。

    而那团激斗的剑气忽的一颤,只听其中抚鸣颤声道:“文野!”

    黑修者双眉一锁,同落于那牛背之上,置这乱阵于不顾,弃尘而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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