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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三年已去,眼下跨入弘治十四年,然而在这新年伊始,大明朝野便听到了这让人十分“震精”的消息——大明骠骑将军府竟遭人袭击!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煌煌大明,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这天下还有阴阳乾坤咩!?
弘治愤怒了,满朝老王八蛋们也愤怒了——虽然,有些老王八蛋在心底暗自可惜,王睿这小王八蛋怎的就没在这次被袭事件中被宰掉。但毋庸置疑,在君臣看来,这次袭击的并不是骠骑将军府,而是在直接大耳刮子的扇大明的脸,在扇当今圣上的脸。
弘治朝自从出了个王睿,凡是在关于他的事儿上,平常君臣之间总是要扯一番皮,但今儿君臣却出奇的达成了统一意见——彻查此事,追究到底。
骠骑将军听说这种情况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娘希匹!老子这回差点儿玩完,满朝文武若还不这么搞,那老子还玩个球!”
王睿一边暗自思索,一边步入了诏狱——他要亲自来审一审这拨女真人。
神秘黑衣人果真有几分本事,出了骠骑将军府后又过了大半过时辰,便又突然出现在了骠骑将军府的屋顶上,将文扎一把给扔了下来。
“安鸿雁可也是你救的?”当时骠骑将军早已被闻讯赶来的兵士团团围住,王睿本人站在院内,冲着屋顶上的神秘黑衣人大喊——他终于想到了此人是谁。
这黑衣人是谁?
从他的声音,以及他那双黑不溜秋的双手来看——他便是吴黑翔,骠骑将军的“老熟人”,也是王花花的老熟人。
吴黑翔显得略微诧异,他倒是没想到骠骑将军竟然认出了他。
他微一错愕,点了点头,瞧着满院的兵士,又欲抽身便走。
“你可知道安鸿雁也是在我的府邸?”骠骑将军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仍是发声追问。
“知道”,吴黑翔见骠骑将军似乎并无敌意,便也安下了心。
“你为何不将她带走,送回大漠?”
老子宁愿再加付你十万两银子,只要你将这未完成的事儿继续完成……
骠骑将军虽然将这后半句话烂在了肚里,但他那双眼睛会说话——他定定的瞧着吴黑翔,漆黑的眼眸已经完全说出了他的“心意”。
吴黑翔却是一声苦笑:“安鸿雁这桩买卖来头太大,我做不了……”
王睿大愣。
“我原来确是想要继续将安小姐送回大漠,是以,半路才会一路追踪安小姐的踪迹,跟着进了京城”,吴黑翔的双眼也会说话——他的眼眸里面,分明透着无奈,“但这几****仔细想了想,还是决意不参与你们这帮朝廷大佬的买卖了,太凶险……”
吴黑翔这厮,先前敢去女真人袭击鞑靼马队的一片混战中劫出安鸿雁,眼下到底是被什么给唬住了,竟不敢再染指此事?
“我今日会在将军府突然出现,原来确也是为了安鸿雁,才会一直潜伏在将军府附近”,吴黑翔继而又是一脸恳求的瞅着王睿,“骠骑将军,我老吴眼下也想同你做个买卖,你看做与不做?”
嗯哼!
这死黑鬼想同老子做什么买卖?
王睿一脸好奇:“你说……”
“我只需将军能为我在王花花王侍郎面前说几句好话……”
将吴黑翔雇来“营救”安鸿雁的是王花花,这厮半途而废,当是在怕王花花报复。
王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儿,既不说ok,也不说no。
吴黑翔立马便明白骠骑将军的意思,二话不说便掏出一叠银票,卷成一堆,砸了下来:“这是骠骑将军的十万两银子,自是当物归原主……”
算你丫的识相。
“这事儿好说”,王睿瞅着地上的银票,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儿,“不过从此往后,你与花兄,还有安鸿雁安小姐之间,可就是从未遇见过的咧……”
“明白!”吴黑翔拱了拱手,一个抽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鸿雁的身体状况近日有好转迹象,苏醒过来只是个时间上的早晚问题——她要是醒了过来,伟大的骠骑将军又该如何去解决她所带来的后院失火的问题?
这个问题太他娘棘手!
还是不去想这娘们之间的事儿,好生思考一下这拨女真人的事儿才是正经。
文扎同他手下的女真勇士眼下一个不剩的都被关在了锦衣卫诏狱。诏狱这种地方,用来审讯文扎这种“硬汉”,当真是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老子定得好好发挥诏狱的特长与名头。
能确定的是,这拨人是女真人,可问题便在于——这拨死王八蛋硬是不承认他们自己是女真人!
不着急,进了诏狱,老子们有会让你慢慢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女真人。
大明的锦衣卫诏狱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狱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诏狱的刑法极其残酷,刑具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史称:“刑法有创之自明,不衷古制者,廷杖、东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是已。是数者,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国家置三法司,专理刑狱,或主质成,或主平反。权臣不得以恩怨为出入,天子不得以喜怒为重轻。自锦衣镇抚之官专理诏狱,而法司几成虚设。”
从某种情况而言,酷吏及戚宦之祸,是皇帝制度衍生出来的不可避免的结果。在人治盛行家天下且又没有有效约束制衡力量存在的帝制时代,当个人手中的权力高度集中、日渐膨胀时,权力的滥用是必然的事。皇帝并非生就精明能干,权力被臣下窃取也是在所难免,而皇权也并非始终正义无私,也可徇私而行。那么,徇私而行的权力,又如何能使合理、公正的国家运作机制建立?所以,与其指责佞幸所造成的“诏狱“之祸,倒不如切实反思皇帝制度的自身弊病。
作为溢于国家正式法律体系之外的特殊制度,“诏狱“制度合理发挥作用的前提,并不是建立在某种制度基础上,而是权力掌握者与行使者的意愿,故具有浓厚的人治属性。正因为此,“诏狱“制度自身可能所具有的合理性因素,也会因为秉政者个人的私心而大打折扣乃至于消逝殆尽,甚至蜕变为自逞私欲的工具;一旦君主昏庸、权臣秉政之时,掌权之人多借“诏狱“之名,泄私愤,逞淫威,打击异己,祸害无穷。所以,宋人张方平在《乐全集》中痛言汉、唐两代之衰,“诏狱“之弊为乱政之首:盖一成之法,三尺具存。而舞文巧诋之人、曲致希合之吏,犹或高下其手,轻重在心,钩摭锻磨,罔用灵制。又况多张网穽,旁开诏狱。理官不得而议,廷臣不闻其辨。事成近习之手,法有二三之门哉!是人主示天下以私而大柄所以失于下,乱所由生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权力移于下而人主受制于臣,而刑罚又是“人主大柄,天下公器,非所以假人者也,法一倾而上下危矣“(《乐全集·诏狱之弊》)。但人主大权独揽就能避免“诏狱“之祸吗?
骠骑将军于黑暗的诏狱内穿行了许久,才终于见着了文扎——这厮,想来是一进来便享受过了诏狱士卒的待遇:原来生龙活虎的模样儿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伤横累累与奄奄一息。
“咱俩也算是第二回见面了咧,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王睿瞅了他半响,却冒出了这么句话。
文扎双手双脚系着铁链,被绑在铁柱之上,他闻声抬起头来,双目空洞无神,不知道到底是在瞅着王睿,亦或是他身后石墙。
“骠骑将军是个爽快人”,文扎瞅着前方瞅了半响,也是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么句话,“亲自到了诏狱来,可是想要来好生折磨我一番?”
王睿一愣,撇了撇嘴,不知该如何应答——他确是有这想法。
“我承认不承认我是女真人这事儿,当真就很重要么?”文扎嘴角苦笑,又是一语中的,说到了骠骑将军的心坎里。
他承认不承认他是女真人——这事儿,确是不怎么重要了。
因为骠骑将军知道他就是女真人!
换言之,骠骑将军要促使大明出兵辽东,仅仅少的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即使你打死不承认你是女真人,锦衣卫完全有本事有能耐让全天下相信你就是女真人,更何况你本身也确是女真人。
“我能问骠骑将军一件事儿么?”文扎始终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你问罢?”
“这事儿我想了很久,打我从入京开始,便中了骠骑将军的圈套,不知是也不是?”
王睿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这女真汉子问的会是这么个问题。
五百年前的大明,能人智士何其多也。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