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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战局如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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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青山上的湖,是由火山口形成。

    达日阿赤弄来了一堆炸药,在交换了小王子过后,便在火山口湖炸开了一缺口。

    “轰隆”一声过后,湖水决堤而出,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巅上狂奔而来,势不可挡。那磅礴的气势,澎湃、奔腾的水流沿着山势渠道,犹如张牙舞爪的巨龙,一路挟雷裹电,咆哮而来。倏而,腾空而起;猛然,俯冲而下。如同百米冲刺一般,以所向披靡之势,前呼后拥地奔腾而来,声音如雷贯耳……

    肆虐的大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自九天之上席卷而下,注入达日阿赤在山壑内砌好的两堵墙之内,呼啸而过,不断冲击着祭旗坡上的土城。

    祭旗坡土城,瞬间便没入大水之中!

    但达日阿赤压根儿就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没见着土城内跑出一个明军来,更没见着漂出一具尸体来!

    土城内压根儿就没有明军!

    莫非明军早就收到消息了?

    是的!

    也只有如此,身后的明军才会穷追不舍:这帮人恐怕不光是凭着一腔血性,单单只是为了要给大同副总兵的“小姘头”来报仇——而当是有所预谋!

    既是知道了会水淹祭旗坡土城,那明军岂会没有对应之策?

    念及此处,达日阿赤不由心底一跳,冲着身旁传令士卒打了个手势——计划有变,大军退回大青山!

    达日阿赤原本计划水淹祭旗坡土城后,便引大军杀出,但瞧着明军这架势,当是在巴不得如此。

    明军既是有此胆略来同鞑靼大军于野外大战,又岂能不做下完全准备?

    王睿立于高坡之上,看也不看没入一片汪洋当中的祭旗坡土城:这玩意儿眼下在与不在,已然变得毫无意义——今日只攻不守,不退一步,直待宰光了鞑靼人为止!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小王爷着了魔障一般,神叨叨的于王睿身后喃喃自语,“既是能道出这样的话来,自是能奋不顾身的了……”

    王睿咂了咂嘴,只觉着满嘴的苦涩……

    何为缘?

    佛曰,缘为冰,我将冰拥在怀中。

    冰化了我才发现缘没了!

    朱素嫃在时,总认为以后多得是机会可同她相处。可人往往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就这么突然没了,他深深地沉浸在自责与悔恨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他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人会有他现在这样的心情。可他现在真得好痛苦。

    达日阿赤的大军要避开大青山上汹涌而下的大水,原本向东一路疾驰,身后的桂东穷追不舍——两支骑军卷起漫天黄沙,像是正在相互追逐的两条黄龙。

    “打旗语,着山壑内的晏游击出来,将达日阿赤截下!”王睿远远的瞧着达日阿赤的大军突然折了方向,直奔大青山而去,便下了道命令,“若是不能将达日阿赤拦在大青山下,或是放走了一个鞑靼人逃进了大青山,便教他自个儿抹脖子!”

    达日阿赤无意决战!

    但已由不得你了,王副总兵心情不好,要同你来个你死我活,而且他也想要来学一学火筛——一个都不能放,不要俘虏,不要活口!

    山壑内不但有晏劲松,且还有向正君,他二人原本是要待达日阿赤同桂东的亲卫营绞杀在了一起,再行杀出。大青山下的山壑蜿蜒深长,横贯长达百余里,晏劲松靠东,向正君靠西——现在距离达日阿赤更近一些的,是晏劲松,兼且游击营尽是骑军,长于奔袭。

    可现在达日阿赤也知道明军做好了完全准备,压根儿便不想回头同桂东厮杀——专挑毫无准备的猎物下手,才是狼道!

    草原上没有成文的兵法书略,但却有“纯天然、原生态、无污染”的兵法“教授”——狼!

    向狼们学习兵法,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留下的“绝招”!

    达日阿赤领着的鞑靼大军仅仅只有六七千人,他还有两万大军尚在大青山上,达日阿赤想原本要一淹了祭旗坡土城,便教山上大军铺天盖地的杀出,一直杀去杀胡口背后。但他眼下无意于决战,山上大军也就没了声息——不下山了!

    王副总兵欲同达日阿赤来个大决战,就必须得将大青山内的两万鞑靼大军引出来——是以,他必须得将达日阿赤拦在大青山下一顿狠揍,山上大军才会下山救援。

    达日阿赤骑在马上,埋头直冲,眼见着离山壑越来越近:越过山壑,便能钻进大青山——大明副总兵,你一个人去玩罢!

    但他眼皮一眨,转眼便见着右前方的山壑内冒出了一骑人马,紧接其后——明军如同雨后春笋似的,一个一个一群一群的冒了出来。这拨人一冒出地面,便打马斜冲而来。

    娘希匹!

    明军当真是有了完全准备——这拨人距离不远,再继续直冲而上,只会同它来个迎面对战。

    要想安然无恙,不损一兵一卒的退回大青山内,看来是办不到了!

    达日阿赤举目四顾,见着正西边靠近祭旗坡土城方向有一小山岭,便当机立断的又打了个手势:“占据呼啸岭,再行突围!”

    骑兵作战,赢在马速冲击——达日阿赤若占据呼啸岭,再行调头来个居高临下的冲锋,明军仰攻拦截之下,还真不一定能能将他堵死。

    此外,达日阿赤更可借此机会,化掉眼下被明军前后夹击的窘迫局势:这个山岭靠近祭旗坡土城——大青山上的湖水仍在前赴后继、连绵不绝的在它的正西边擦肩而过,明军只能聚集在山岭东边仰攻达日阿赤!

    王睿远远的瞧着侯禹一从山壑内冒了出来,达日阿赤的大军又调转马头,由北折西——大军整齐划一,不见任何混乱。

    他大手一抬,指着达日阿赤正前方的山岭:“祭旗坡土城地势西高东低,偏偏那一处呼啸岭,将土城正前通往大青山的几里地弄得中间低洼,达日阿赤才能占尽地利的放出水来将土城给淹了。如今他又想借着这呼啸岭来强行突围,难不成老子便真是拿着这小小的一处山岭无可奈何了?”

    呼啸岭南北纵横五六里,与西高东低的地势恰恰将祭旗坡土城正前形成了一天然“河床”——大青山上的湖水越过山壑内的两堵“墙”,便沿着这条“河床”一发不可收拾的直冲土城。

    小王爷仍在痴痴的盯着躺在王副总兵身旁的朱素嫃——他的世界已然没有任何人了!

    王睿身后士卒无一敢接话——陷入沉默。

    “着桂指挥与晏游击继续跟上,将达日阿赤赶上呼啸岭”,王睿淡淡的下达着军令,“着西边的向参将也出山壑,让他将火炮瞄准了呼啸岭上!”

    他话音一落,传令士卒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旗语……

    达日阿赤死死的盯着正前方的呼啸岭——他生怕岭上也突然冒出一拨明军来,这样老子可真就是三面遭敌,插翅难逃了!

    但王副总兵不是诸葛武侯,没有掐指一算的本事:不知道他达日阿赤一见势头不对,便会收了乘势挥军杀入的心思——原本预料中的大决战变成了猫捉老鼠游戏,哪还会将呼啸岭也算计在内!

    呼啸岭越来越近,近在眼前!

    达日阿赤提着的小心脏也降降松了下来……

    “呜!呜……”

    大青山上突然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了悠长的牛角号声!

    与王副总兵一样,苏合也在高高的大青山上观察着战局。他一见着祭旗坡土城以西的山壑内突然冒出了一拨明军,推着火炮直冲呼啸岭西边而去,便觉不妙——达日阿赤若上了呼啸岭,岂不被炸成一摊肉泥?

    他死了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但关键是咱鞑靼小王子可还跟着他吶!

    向正君由呼啸岭以西冒了出来,受山岭所阻,达日阿赤自是看不到,但大青山上的苏合却看得一清二楚——站得高看得远罢!

    号声示警,达日阿赤心底一跳——前方凶险,向南!

    “大青山内,也有鞑靼大将”,王睿摇了摇头——能让达日阿赤放心的将两万先锋大军交出的大将,自也不会是什么蠢货,“达日阿赤又折而向南,难不成是想逼老子亮底牌?”

    达日阿赤的正南边是什么地方?

    他王副总兵坐镇观战,遥控指挥的地方!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王副总兵若要自保,便只能继续抛出他那些尚未露面的大军来,将达日阿赤截下。

    既是想要逼老子亮底牌,莫非鞑靼人想要决战了?

    不会!

    若是有意决战,达日阿赤还用得着这般东躲西藏的么——草原大战,忒他娘没意思,搁哪儿都是路,人要是不怎么想打,想堵都堵不了!

    那鞑靼人冲着南边来是几个意思?

    吓唬老子吶!?

    王睿瞧着在呼啸岭前折身而来的达日阿赤大军,余光又瞥见了祭旗坡土城——原本没入一片汪洋中的土城,竟逐渐露出了残垣断壁来?r1148